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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我想這麼做很久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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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葳心中一凜,知道遇上了高手,招招狠辣,她揮刀硬擋,力大到震得虎口發麻。

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麵容,隻能看到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衣裡的身影,頭上兜帽壓得極低,連下巴都隱在陰影裡,動作快如鬼魅。

盛葳疲於招架,她的身手不算弱,但長途跋涉的消耗和力量的差距讓她左支右絀。

黑衣人似乎早有預料,掌風彈在刀脊上,刀身劇顫,盛葳隻覺右小臂一陣酸麻,繡春刀脫手飛出,“當啷”砸在遠處石板。

好可怕的力道,她心下一沉,黑影手腕一翻,扣住她左腕狠擰,劇烈的疼痛讓她悶哼,身體被對方的力道帶得一個趔趄。

盛葳隻覺眼前一花,一道殘影直朝她的鎖骨襲來,她努力想要側身,身體卻仿佛在此刻被凍住。

這下完了,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心頭。

她下意識絕望地閉上了眼,然而,預想中足以震碎心脈的致命一擊並未落下。

修長指尖硬生生頓在肌膚毫厘之處。

因為在即將刺穿的刹那,黑衣人擒著她手腕的力道,無意間卷高了她左手的衣袖。

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信物,如同驚雷般炸響在他腦中:麒麟血玉鐲。

殺意瞬間被巨大的驚疑取代,他頓時將出擊的指尖硬生生截停。

這可不是普通美玉,這是以張家隕玉為胚,麒麟血相融,曆經特殊古法淬煉而成。

是張家族長親自授予、正式確認身份的族長夫人方有資格佩戴的信物,象征著與族長血脈相連、命運與共的崇高地位與聯結。

不過這物在上任夫人離世後就一直由族長保管,而自張家分崩離析、族人四散後,更是徹底下落不明……

如今,怎麼會平白無故出現在一個擁有詭異綠瞳、擅闖故地的陌生女子腕上?

她因他突兀的停頓睜開眼,終於看清截停在眼前的手指,骨節分明,兩指齊長。

“發丘指,你是……張家人?”她脫口而出,聲音因疼痛而沙啞,帶著遲疑之意。

兜帽的陰影下,一雙銳利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打量她,低沉冰冷的男聲從裡頭傳來:

“你是何人。”

盛葳深吸一口氣,強忍下翻騰的氣血和手臂的劇痛,想說明來意,“我是……”

可奔途累積的疲憊、方才耗儘心力搏鬥、以及重傷的虛弱感不受控地轟然襲來。

確認對方非汪家人的念頭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意識一垮,身體便無力地向後倒去。

黑衣人反應極快,手臂一探,穩穩地托住她的後腰,讓她倒進陰影籠罩的臂彎裡。

兜帽下的目光沉沉落在昏迷少女手腕上,又緩緩移向她蒼白卻難掩清絕的臉龐,他沉默地凝了片刻,心中像是在權衡。

這女子到底是什麼人?可以毫發無損地獨自穿過生死線……難道是張家遺孤?

可自上世紀的幾次內亂之後,張家血脈已經基本凋零殆儘,女性就更是幾乎絕跡。

尤其是她還有雙異樣的綠瞳,這正是他出手襲擊的主要原因,他以為是外人擅闖。

此刻冷靜下來,他才後知後覺,身體裡那份源自血脈的共鳴無聲地告訴他:

她分明跟他是同係血脈,是為張家人。

他知道麒麟玉鐲絕無造假可能,她來到這裡本身就稱得上古怪,萬一真是……那他剛剛豈不是……差點失手殺了族長夫人?!

四周一片死寂,隻有她微弱的呼吸聲。

他最終還是俯下身,動作克製,左臂穿過膝彎,右臂承托肩背,將她穩穩橫抱起。

他看了眼天空,抱著身份成謎的少女,迅速而無聲地隱沒於深宅內院的幽暗之中。

幾秒後,金珠盤旋在抱著盛葳的黑衣人上空,壓低身子振翅追去,男人心道果然。

沉重的庭院門扉在他身後無聲地合攏。

——

“微微……微微……”

盛葳在深沉的昏睡中聽見模糊的呼喚,那聲音低沉而熟悉,像是在她耳邊。

她蹙緊眉頭,想要躲避這擾人的呼喚,無意識翻了個身,指尖卻猝不及防觸及一片冰涼,五指出於本能收緊,攥住這片寒意。

竟是一隻真實的手腕,骨節分明修長。

她猛睜眼,順著那截冷白的袖口向上,聚焦的視線撞進一雙沉靜平和的眼眸裡。

“齊羽?!”她脫口喚道,聲音帶著昏睡初醒的沙啞和一絲久違的難以置信。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身處長沙舊宅那間陰冷的地下室,昏黃的燈光照亮牆麵。

她正睡在齊羽的那張鐵架床上,他依舊穿著白襯衫,袖口隨意挽至小臂,身形清瘦,像輪泛白的月光。

唯有那眼神,深邃依舊,帶著慣有的探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醒了,不是說要帶吃的來見我?”

他垂眸看著被攥住的手腕,沒抽離,目光掃過她蒼白的麵頰和手腕上青紫的淤青。

“怎麼卻是帶著傷來?誰傷的你。”

關切的語氣平淡,卻藏著一絲難以捕捉的緊繃,快到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盛葳怔忡片刻,夢境與現實交織的眩暈感尚未褪去,她鬆開手,揉了揉發暈的頭:

“對不起……我之前一直準備著桂花糕的,就是為了等著見你。”她語氣真切道。

“但是,一直都沒有夢見你。”

撐身坐起時倒抽冷氣,被擰傷的肩膀還泛著尖銳的痛,心道那人還真是牛力氣。

她抬眼望向他,眼神坦誠,“這次見麵太突然了,怎麼專挑我狼狽的時候……”

齊羽隨手拉過旁邊的舊木椅坐在床邊。

昏光將他側臉鍍上一層柔和,也掩去了剛剛眸中翻湧的情緒。

“沒關係,”他指尖在膝頭輕叩,聲音一貫平靜,“現在知道真相的心情如何?”

盛葳低下頭,半長的長發垂落,遮住了表情,反而拋出一個問題,聲音悶悶的:

“所以你也知道青銅門?”

“張啟靈他們難道沒告訴過你?”話出口的刹那,齊羽頓時反應過來,這是對的。

若讓她知道門後是終極的虛妄,定會對此執著,就像當初她想見自己的那般執念。

“他們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找。”

齊羽心道一聲果然,還真是固執得很。

“齊羽。”她想起什麼,忽然喚他。

未等他反應,她猛地從床邊撐起身體,帶著一股橫衝直撞的莽勁兒朝他撲過去。

齊羽的手臂已本能抬起,穩穩護在她腰間緩衝力道,也怕她摔倒。

溫熱軀體撞進懷裡的刹那,他脊背下意識僵了一瞬。

少女的額頭抵在他頸側,纖細的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脊背,她早已經把他當成朋友。

“對不起,我沒有什麼東西給你,”悶悶的聲音穿透皮膚,“一個擁抱怎麼樣?”

“我想這麼做也很久了,齊羽——”

“那些實驗……你是不是……好痛?”

齊羽的呼吸驟然停滯,護在她腰後的手生生懸停。

從告訴地址的那一刻他就早有準備,準備讓她成為第一個為他剝開血腥過往的人。

她會知道汪家,知道屍蟞丹,知道那黑暗的地下,知道那些被碾碎的尊嚴,也會知道這看似清朗的皮囊下早已千瘡百孔……

那些被鎖在記憶最深處的腐爛過去,此刻竟因她一句“好痛”,而劇烈灼燒起來。

他想起黑暗中絕望的孤寂,想起心中積壓的那些曾要毀掉一切的冰冷恨意——

恨他們的遺忘,恨家族的無妄之災,恨命運的捉弄,更恨被逼迫成為長生的怪物。

恨了痛苦半生,這世間無人記得齊羽。

卻沒想過在此刻被她莽撞的擁抱灼穿。

原來這世上,還會有人記得齊羽,還會有人會為他的痛而痛,還有一人記得就好。

頸側浸透一點濕意,不知是她的淚,還是彆的什麼,卻幾乎燙穿他所有的淡定。

他能清晰感覺到她真實的體溫,想來是他身上太冷,所以這溫熱讓他恐懼又貪婪。

懸空的手臂終於緩緩落下,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克製,輕輕環住她單薄的肩背。

而另一隻環在她腰側的手臂,卻像是背叛意誌般收緊,將她不容抗拒圈固在懷裡。

仿佛要將這些年無人知曉的痛楚全揉進這個擁抱裡。

他沒想過,唯一會記得他、為他心疼的人,是個本與他慘痛遭遇毫無瓜葛的女孩。

也沒想過,真的有人捧著真心敢撞進他荒蕪的廢墟,他本以為這不過是場同盟。

他忘了,她本赤誠,誰又不貪戀擁有這樣的真心,難怪連張啟靈那種人都會……

他閉著眼,下頜抵著她發頂,喉結滾動數次,仿佛要將所有翻湧的情緒都咽回去。

最終卻隻吐出沙啞的一句:

“……都過去了。”

帶著沉重的疲憊和難以言喻的蒼涼感。

而更深的恐懼隨之噬咬上來:她此刻為他心疼,若知曉他亦是推她入局、深陷長生旋渦的執棋者之一,這懷抱是否頃刻成灰?

這份清醒而殘忍的認知讓他環抱的手臂僵硬如鐵,卻又貪婪地不肯鬆開分毫,仿佛懷抱著一場注定要醒來的、偷來的幻夢。

不,這些夢本就是他擅自偷來的。

盛葳感到頸間落下一點冰涼,她以為是齊羽的淚,其實是一枚克製到顫栗的吻。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遭遇其實與他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卻不希望她記得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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