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的薄霧尚未完全散去,籠罩在西山靜慈庵古樸的殿宇之上,更添幾分清幽。蘇傾離和秦芷沒有在此地多做停留。懷揣著沉重的秘密和冰冷的決心,兩人在小尼姑的相送下,悄然離開了這座位於山腰的庵堂。
走出庵門,蘇傾離回頭望了一眼。那座寧靜祥和的建築,在山林的襯托下顯得格外遺世獨立,誰又能想到,這片清淨之地,竟隱藏著當年那場滔天陰謀的一角。
“阿彌陀佛,貧尼在此恭送兩位施主,願佛光護佑,一切順遂。”送她們出來的小尼姑合十行禮,眼神平和。
蘇傾離和秦芷回了一禮,然後翻身上馬。護送她們前來的影衛早已牽馬在側。
馬蹄聲在崎嶇的山道上響起,蘇傾離回頭看了一眼山上的靜慈庵,心中對那位飽經風霜的白姑姑充滿了感激和不舍。同時,那個隱藏在心底最深處、關於皇後的驚人真相,又如同重錘般,敲打著她的心房。
馬車等候在山腳下,一行人迅速改乘馬車。風影親自護衛在車駕旁,神情凝重。他雖然不清楚蘇傾離在靜慈庵裡具體得知了什麼,但從她出來後那雖然平靜卻更顯銳利的眼神中,他能感覺到,她此行……絕不尋常。
馬車啟動,朝著京城方向快速駛去。蘇傾離沒有片刻鬆懈,她在車內坐直了身子,取出白姑姑給的那個陳舊木盒。打開盒子,裡麵除了幾本發黃的記錄外,最上麵放著一疊用油紙仔細包裹著的書信和文稿。這些,應該就是白姑姑所說的、關於皇後罪證和與南疆勢力往來的記錄。
蘇傾離小心翼翼地拆開油紙,借著車窗透進來的微光,快速地掃過。入眼便是娟秀而工整的蠅頭小楷,字裡行間記錄著一些時間、地點和人名,以及隱晦的事件描述。她暫時無法仔細解讀,但隻看那些提到的人物(包括一些她知道的與柳家或賢妃有關聯的朝臣甚至內侍)、提到的隱秘往來,就足以證明其記錄的重要性!
這些是證據!指向那個隱藏在最高處的毒蛇的鐵證!
蘇傾離小心地將所有記錄收回盒中,重新封好。她知道,這些東西太過重要,也太過危險!一旦泄露,後果不堪設想。她必須將它帶回彆院,儘快與蕭煜共同商議。
回京之路,氣氛愈發緊張。雖然是在自己掌控的地盤,但得知皇後竟然是幕後真凶,並且能操控宮廷內外那麼多力量後,蘇傾離和秦芷都繃緊了心弦。沿途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她們的警惕。風影和影衛們也絲毫不敢放鬆,一路加強戒備。
好在或許是因為剛剛清洗了賢妃和柳家一脈,宮中的某些勢力暫時不敢再輕舉妄動,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行蹤足夠隱秘。這一路上,他們並未遭遇大的襲擊或波折。雖然仍有暗中的目光窺視,但都沒有真正動手。
這似乎印證了白姑姑和蘇傾離的推測——皇後的主要力量,很可能集中在京城,尤其是……宮中。
當馬車再次穿過京城的街巷,熟悉的彆院出現在視野中時,蘇傾離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她平安回來了!帶著真相,帶著證據,也帶著……新的決心!
馬車剛在彆院門口停穩,蘇傾離便在風影的引導下,直接朝著蕭煜的書房快步走去。秦芷緊隨其後。
蕭煜顯然早已收到消息,在書房等候。他坐在書案後,雖然身上的傷勢還未痊愈,但坐姿挺拔,眼神銳利,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
蘇傾離和秦芷進門,剛想行禮,蕭煜便抬了抬手:“不必多禮,坐下說。”
兩人依言坐下。
“怎麼樣?此行可有收獲?” 蕭煜看向蘇傾離,開門見山地問道。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蘇傾離能感受到他眸子深處隱藏的那份探究和……期待?
蘇傾離沒有遲疑,也沒有繞彎子,直接開口道,聲音低沉而帶著一股難言的凝重:“王爺……此行,臣女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真相。關於母後(先皇後)、我母親當年的事情……以及,陛下身中‘七絕散’之毒……那個真正的幕後黑手……”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是在給對方消化信息的時間,也像是在組織語言,最終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吐出了那個沉重而駭人的名字:
“是……皇後娘娘!”
“轟隆——!”
雖然蕭煜在之前的溝通中,對皇後的疑慮早已在心底生根,但他當聽到“皇後娘娘”這四個字真真切切地從蘇傾離口中,以一種如此肯定的語氣說出來時,他依舊感覺如同被一道閃電擊中,心神劇震!
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他瞳孔驟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雙手猛地握緊!巨大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如同岩漿般,在他胸腔裡翻騰、咆哮!
皇後!竟然是皇後!那個坐在後位上,母儀天下的皇後?!她竟然是毒害自己生母,謀害父皇,甚至連年邁的父皇都不放過……直到現在還在步步緊逼,不惜血染長樂宮,也要將他和蘇傾離置於死地的罪魁禍首?!
這個真相,太過黑暗,太過殘酷,也太過……令人發指!
“證據呢?” 蕭煜猛地起身,聲音嘶啞而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眼神死死地盯著蘇傾離,仿佛要將她看穿一般,“白姑姑……都告訴你了?她可有留下……證據?”
蘇傾離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那個陳舊的木盒,遞到蕭煜麵前:“白姑姑留下的,是她當年暗中搜集整理的一些線索和記錄。關於皇後可能與南疆勢力往來,以及……她身邊一位心腹的情況。白姑姑說,這個心腹,經手了皇後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她也簡單地向蕭煜解釋了白姑姑的身份(先皇後的心腹)以及她能得知這些內幕的原因。
蕭煜接過木盒,手都在微微顫抖!他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取出了裡麵的那些文稿和書信,開始快速地翻閱起來!
風影站在一旁,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真相,但從王爺前所未有的失態和房間裡壓抑沉重的氣氛,他知道,蘇小姐帶回來的,絕對是一個……能夠掀翻整個天地的驚天秘密!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過去。蕭煜的臉色隨著閱讀,變得越來越陰沉、越來越冰冷,雙眼中燃燒的怒火和殺機,仿佛要將整個房間都冰封起來!
他看到了!記錄中清晰地寫著一些他和母後生前未曾察覺的蛛絲馬跡!看到了白姑姑如何冒死記錄下皇後與某些神秘人物往來的異常!看到了那些關於南疆詭術、七絕散、甚至某些詛咒一般的字眼……雖然隱晦,但結合蘇傾離揭露的真相,以及這近期的種種事件,一切……都能夠解釋得通了!
皇後!這個偽善的毒婦!她竟然隱忍了二十年!不僅害死了母後,還常年毒害父皇,現在……竟然還想將他和蘇傾離……
憤怒!悔恨!刻骨銘心的恨意!幾乎讓蕭煜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她!是她!” 蕭煜猛地合上手中的記錄,眼神猩紅,一字一句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冰冷得令人骨頭裡發寒!
他看向蘇傾離和秦芷,語氣沉重而帶著無邊的殺機:“蘇醫官,秦二小姐!本王承你們大恩!從今以後……秦家就是本王最信任的盟友!本王在此立誓,必將……將那個毒婦從後位上拉下來!讓她血債血償!用她的鮮血……來洗刷母後和婉君姨……身上的汙名!也為陛下……討回公道!”
他喊出了母親的閨名!顯然是確認了蘇傾離的身份和白姑姑的話!也將對母親的思念和愧疚,在這一刻徹底宣泄了出來!
他的聲音雖然低沉,卻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決心和力量!這是發自內心、針對共同敵人的複仇誓言!
蘇傾離和秦芷對視一眼,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在最危險的關頭,得到了來自權力頂端最堅定的支持!這對於她們接下來的計劃至關重要!
“王爺!” 蘇傾離跪下道,“揭露皇後罪行,乃當務之急。臣女此行京城,原計劃是以自身為餌,引蛇出洞!但如今,敵人已露出如此破綻(指長樂宮火災),我們或許……可以更加主動一些!”
她將那個“以身為餌”的計劃再次提出來,隻是在知曉敵人是誰後,這個計劃或許可以調整,讓餌變得更“有效”,誘惑力更大。
蕭煜看著她,眼中燃燒著同樣的火焰:“如何主動?蘇醫官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