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皇子傷得最重?是哪位皇子?五皇子還是七皇子?”
司清嘉連聲追問。
她急得不行,上前一步,狠狠攥住比丘尼的胳膊,力氣用得極大,仿佛要將後者的骨頭捏碎。
“善信,你冷靜些。”比丘尼忍痛提醒。
司清嘉強擠出一絲笑,鬆開鉗製,但她心臟仍懸在半空中,無法落到實處。
“貧僧聽聞,被刺客圍攻的是七皇子,受了幾處刀傷,好在並無性命之憂,如今正在府邸將養,徐惠妃也向陛下求了恩典,帶著娘家侄女,出宮親自照料七皇子,有母妃陪伴,想來七皇子很快便能大好了。”
比丘尼低下頭,眼底劃過一絲精光。
司清嘉兩手死死握拳,修剪得宜的指甲險些從掌心摳下塊肉。
比起七皇子尚未傷及性命的傷勢,司清嘉更在意打著侍疾名號,前往皇子府的徐妙,一股名為嫉妒的火焰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焚燒殆儘。
徐妙,她也配接近七皇子?
司清嘉眼神陰鷙,一張漂亮的臉蛋變得扭曲猙獰。
比丘尼拂了拂僧袍的灰塵,也不顧女子可怖的模樣,給她送了食水,便抬腳離開禪房。
房內,僅剩下主仆二人。
蘭溪滿臉厭惡,語氣刻薄:“那位徐小姐還真是不要臉,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非仗著親戚關係,狗皮膏藥似的牢牢攀粘在殿下身上。
奴婢可瞧得真真的,七殿下對那位徐小姐無半點男女之情,甚至還遠遠避開她的接觸。
可她倒好,非要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也不嫌臊得慌!她難道不知,殿下早就對主子情根深種,非您不娶了嗎?”
被蘭溪這麼一哄,司清嘉麵色倒是和緩許多。
她深吸口氣,明白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否則徐妙若真趁著貼身照顧的時機,勾引了七皇子,搖身一變,成為七皇子府的女主人,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真要被曾經看不起的女子壓一頭不成?
司清嘉可不甘心。
她思索片刻,道:“我得回京一趟。”
蘭溪自是不會阻攔,反而還希望主子能把握機會,光明正大的殺回京城。
庵堂清苦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
“如今您體內的阿魏早已代謝乾淨,那股子味道也儘數消失,隻剩下馥鬱嬌甜的牡丹香氣,奴婢聞著都覺得心神蕩漾,更何況對您情根深種的七殿下?定會被您迷得神魂顛倒。”蘭溪道。
司清嘉掩唇低笑,衝著這丫頭叮囑幾句。
翌日清早,她換上一套顏色素淨的衣裙,又將蘭溪的衣裳披在外麵,順著後山小路溜了出去,還使了些銀子賃下馬車,直奔京城而去。
而蘭溪則偽裝成她的模樣,躲在禪房抄經。
送飯的比丘尼通常不會和她們攀談,倒是被她蒙混了過去。
司清嘉天剛亮時就出了門,抵達七皇子府時,已近午時。
守在門前的侍衛是皇子府的老人了,一眼便認出了司清嘉,也不敢怠慢,直接將人請了進去。
這會兒七皇子已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渾身上下傳來的劇痛讓他麵色黑如鍋底,險些再度昏厥。
“表哥,你醒了!”女人滿是驚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七皇子抬頭望去,發現是徐妙端著烏漆漆的藥湯,立在床榻前。
“太好了!太好了!妙兒要去告訴姑母一聲。”徐妙邊抹淚,邊道。
“昨日那群刺客委實惡毒,圍攻表哥,害你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大夫來診脈的時候,說傷勢頗為嚴重,幸好表哥得天眷顧,沒有傷到要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過——”
徐妙話音一頓。
七皇子擰眉,問:“不過什麼?”
徐妙道:“大夫說您中了雷公藤之毒。”
七皇子麵色蒼白如紙,他雖非醫者,卻也知曉雷公藤又名“斷腸草”,毒性十分猛烈。
他有氣無力的問:“雷公藤?是刀上有毒?”
徐妙搖頭。
“刺客隨身攜帶的武器,表麵都沒有淬毒,也不知雷公藤的毒素究竟從何而來,您先喝些湯藥,也能儘快排出餘毒,恢複康健。”
正當徐妙準備給七皇子喂藥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徐姑娘,這等活計怎能勞煩你親自動手呢?還是我來吧。”
司清嘉笑意盈然,在二人震驚的目光中,緩步行至床榻前,無比自然的從徐妙手中搶過瓷碗,舀了勺藥湯,送到七皇子唇邊。
七皇子麵上滿是驚愕,完全也沒料想司清嘉會突然出現。
但對上女子穠麗嬌媚的麵龐,盈著水光的明亮眼眸,鮮嫩豔麗的紅唇,堪稱豔光四射的模樣,直將旁邊的徐妙襯成了醜小鴨。
徐妙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氣得渾身發抖,眼圈通紅,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郡主不是在水月庵帶發修行嗎?為何會突然返京?可得到聖人允準了?”她語調尖利的質問。
看在七皇子眼裡,卻顯得無比刻薄、小肚雞腸。
否則又怎會在明知司清嘉已經失去封號的情況下,依舊口稱“郡主”?這不是故意讓清嘉下不來台嗎?
“妙兒,你在胡說什麼?清嘉姑娘好不容易來府一趟,是貴客,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七皇子忍不住嗬斥。
“表哥……”
徐妙委屈極了,不知該如何辯解,隻得惡狠狠瞪著司清嘉。
徐妙心裡明白,司清嘉是故意為之,偏生七皇子早已被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蒙蔽了雙眼,根本看不出來司清嘉的招數,還在一力偏袒她。
七皇子喝了口湯藥,鼻前嗅聞著女子身上的幽香,好似最輕柔的羽毛,自他心口輕輕劃過,帶來一陣酥麻。
七皇子頓覺心猿意馬,喉間也一陣乾澀。
竟是動了情念。
此時此刻,他隻覺得徐妙礙眼,哪裡會顧及她的想法?
當即毫不客氣的擺手趕人。
徐妙不肯離開,司清嘉斜睨了她一眼,唇角勾起的弧度愈發明顯,諷刺道:“怎麼?還得讓我親自送徐姑娘回去?”
這副女主人的架勢,讓徐妙羞憤至極,兩眼含淚,逃也似的跑出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