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媳婦給狗剩老爺我好好做幾道菜,聽到沒?三寸丁。”
離開了人群,走出祠堂,狗剩愈發猖狂,隻覺得這些年自己所受的所有委屈和不公,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通透過,原來人隻要惡起來,靠近的惡的那一邊,生活就能變個樣。
李二娃什麼也不敢說,嘴裡嗯嗯著,兩手在前方抱一起垂著,低著頭,快步走向自己的裁縫店,今早上門店鋪的門已經開了,賢惠能乾的媳婦巧雲已經將店鋪裡收拾乾淨,取出一邊的針線包開始縫了起來。
小裁縫楊二娃的手藝不比她差,夫妻兩個分工明確,也配合默契,出自小裁縫店裡的衣服不僅合身得體,也好看,就連東坊市都有不少主顧,縫著縫著,巧雲看著手中的布匹有些發呆。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莫名的有些失神,經自己的手的衣服沒有上千件,也有幾百件了,可這等布料的衣服,她卻還一件都沒有穿過,身上還是前些年自己縫的那一件麻衣,粗糙的布料搭在身上,有時候會磨得身子有些發癢。
在夏天就算了,冬天還冷,不保暖不說,也禦不了寒。
女人的思緒有些跳脫,她很快又想到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臉上泛起了母愛的光輝,想到做出這一件衣裳可以得到的手工費,到時候就能給將來生下來的孩兒多置點東西,這些委屈一時間就不算什麼了。
小裁縫今早上出去了,但沒跟自己說是去做什麼,坊市裡好多人都去了,她也沒問,婦道人家不太好過問男人的事情,家裡的男人懦弱了些,但勤勞肯乾,日子還算不錯,也是個好人,她是相信自家男人的。
踏踏踏!
就在這時候,巧雲聽到了坊市裡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偏過頭,看了過去,隻見楊二娃正垂頭喪氣的走回來,在他身後,跟著那條自己無比憎恨的癩皮狗,巧雲本能的拿起剪刀,站在門口。
“狗剩?你跟著我家二娃做什麼?”
狗剩抬起頭,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欲望,兩眼放光,如果不是惦記著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吃飯,而且也不著急,這女人今天絕對逃不出他的手心。
一腳踹在李二娃的背上,直接將他踹倒在地:“二娃,你媳婦問你,你家狗剩老爺來乾什麼呢?告訴他。”
李二娃不敢反抗,狼狽的站起身:“巧雲,去做碗麵來,狗剩老爺今天來我家吃飯。”
巧雲心中的怒火大盛,捏著剪刀就要衝上前去,被李二娃攔了下來,一個勁的使著眼色:“快去,快去!彆多話,做完以後,你快去大流哥家的豬肉攤上避一避,除非我叫你,否則千萬彆回來。”
李二娃小聲在媳婦巧雲耳邊說著,見他說的鄭重,巧雲也不再耽擱。
巧雲惡狠狠的瞪了狗剩一眼,轉身回了後院廚房,後者則是毫不在意,目光在她的胸口和下方來回的遊走。
要說這狗剩被從孫府趕出來後,整個西坊市誰對他最好,那必然是李二娃,李二娃人懦弱,卻又善良,生前娘親多次教誨的就是讓他多做好事,多積陰德,家裡現有的一切,都是老兩口多年行善,積德換來的。
李二娃深以為然,他很清楚如果不是這樣,自己是不可能娶到巧雲這樣的媳婦的。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感恩,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被接濟的狗剩非但沒有感恩,甚至一到飯點,就過來打秋風,還總是用那種目光盯著自己的媳婦,其心思昭然若揭。
有一次,李二娃去送成衣,回來就聽到店鋪裡傳來了媳婦巧雲的罵聲,衝進院子,就看到狗剩正在拉扯著自家媳婦,向來懦弱的李二娃,在這一刻怒上心頭,抄起了邊上的扁擔,將狗剩趕了出去。
也是從那以後,才狠下心來斷了狗剩的接濟。
狗剩跟著踏進裁縫店,轉身關上了裁縫店的門,李二娃猛地回頭:“狗剩!”
“叫老子狗剩老爺。”
“狗剩老爺,你這是乾什麼?”
“乾什麼?告訴你,讓你招待你狗剩老爺我,是你的榮幸,今天,你這破店裡最尊貴的客人就隻有你狗剩老爺我一個,還開著店門做什麼?”
說著,狗剩一指凳子,“把那個桌子挪過來,你狗剩老爺我今天就在這裡吃飯了。”
李二娃看著他指著的位置,那個位置,正好擋住了店鋪的門,堵住了巧雲離開的路。
“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狗剩老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把你狗剩老爺我伺候好了,下一次,我們金沙幫的人再來的時候,我還能幫你說上兩句話,留你一條狗命,你要是不配合,那就彆怪老子直接殺你全家。”
李二娃站在一邊,腦子裡亂哄哄的,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屋外,已經斷斷續續聽到了不少的腳步聲,這意味著祠堂裡的人已經開始回到坊市了,想著門外那麼多人,他狗剩應該還不至於這麼大膽。
心下也安定了不少,打不一會後,巧雲捧著一碗素麵走過來,砸在桌麵上,揚起的湯水灑落在桌麵上,但狗剩卻一點都不在意,身子前傾,攬過大碗,似笑非笑的看著巧雲。
“你家男人應該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老子現在是金沙幫的人了,整個坊市就算是族裡那些老不死都得看老子的臉色行事,你最好給老子安分一些,不然,你狗剩老爺我隻要在金沙幫麵前說上那麼一兩句話,不僅是你這個破店,就是你們兩個的小命,都要不保。”
巧雲愣了一下,隨即在背後攥緊了手中的剪刀,自打狗剩踏進店鋪後,她手中的剪刀就沒有放下過,她不能將希望放到懦弱的李二娃身上,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更是絕望,她已經見識過了金沙幫的行事。
而今天,狗剩的心思和目的更不用說。
狗剩不管這些,目光死死的盯著巧雲,一大碗麵,也顧不得燙,六七口直接吞完,放下筷子,用肮臟的袖子擦了擦嘴巴,笑著走向巧雲,李二娃上前,擋在狗剩麵前。
“狗剩老爺,您要乾什麼?”
“老子要g你娘啊,要乾什麼?你瞎了不會看啊。”
李二娃死死的站在狗剩麵前,推著他,“不行,您不能這麼做,狗剩老爺,您忘了嗎,以前還是我們給您的麵,您才沒有餓死,求求您,看在以前的份上,不要傷害巧雲。”
李狗剩狠狠推開二娃,臉上浮現出怒色:“你要是不提這個,老子還想不起來了,之前給,後來為什麼不給了?拿著老子的麵錢攢私房是吧?我告訴你,今天,你婆娘,老子要定了,再敢多說一句,多做點彆的什麼事情,老子殺你全家。”
說著,狗剩還略微有點心虛的看了一眼門口的位置,外麵的店鋪周圍,現在大多數人都回來了,他還真怕事情鬨大了,被這些一擁而入的村名打死。
說著一指前方的巧雲:“你也一樣,今天,你要是沒讓你狗剩老爺爽到,不好好伺候你狗剩老爺,你男人就等著死吧,這整個西坊市的村民也等著死吧。”
“身後藏了什麼東西,拿出來!”
巧雲死死攥著剪刀,一步步後退,臉色蒼白。
“我叫你拿出來!!”
李狗剩一喊,巧雲心下一緊,手中的剪刀掉落地上,狗剩笑著直接撲了上去,伴隨著巧雲的一聲驚呼,直接被狗剩撲倒在地,這一刻,狗剩哪裡還在意什麼,眼裡儘是這個女人,一張臭哄的嘴巴使勁在巧雲伸尚拱著。
巧雲一麵慘叫一麵掙紮著,慌亂之間,倒是還沒有真正得逞,但這是遲早的事情,李二娃說組無措的看著這一幕,眼中充血,整個人的腦袋顫抖著,隱隱左右搖擺,下一瞬,他四處張望,看到了那把巧雲擺在桌麵上的刀。
這刀是用來裁布的,鋒利異常,李二娃腦子一片空白,衝上前去,一把抄起桌麵上的刀。
“啊!!!畜生!老子踏馬殺了你!!”
雙手死死的握著刀,一刀砍在狗剩的背上,鋒利的刀刃劃開衣服,剁進血肉裡,讓原本已經被欲望衝昏了頭腦的狗剩猛地驚醒,在第二刀落下之前,直接滾了出去,這一刀落空了,狗剩沒感覺背上疼。
但鮮血刺激著他的神經,已經站不起來了,雙手撐著地麵,一步步朝後退去,麵色驚恐。
“不要,不要殺我,我是金沙幫的人,三寸丁,李二娃,不不,李二爺,你彆殺我,我保證,我再也不會動你婆娘了,我不是人,我錯了!”
“求求您,放過我!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會,我這就離開!”
然而,這樣的求饒並沒用,李二娃猩紅著眼睛,幾步衝上前來,瘋了一樣揮舞著手中的刀,鮮血四濺,狗剩本能的用手臂阻擋,手指直接在刀光中被砍掉。
這一刻,他真的怕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情形,他之所以敢盯上李二娃,就是因為李二娃的懦弱。
他有恃無恐,覺得扯著金沙幫的大旗,整個西坊市沒人敢對自己動手。
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