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回到河神廟旁,這才想起來,滿腦子都是小裁縫那媳婦的大桃子,與之前那種遠遠看一眼,然後再回縣城裡撒謊騙人不同,這次,他可是真正走進了水寨,見到了白天那個領隊的胡老大。
還從他口中討了個承諾,一想到白天金沙幫的威風,心底就壓抑不住的百爪撓心,直癢癢,暗恨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害怕金沙幫,要是自己早些進了金沙幫,白天的事情自己就能加入了。
他迫切的想要孫家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婢女、貴女們,在自己麵前磕頭求饒,隻可惜,事情已經過了,沒有再來一次的可能。
“不過現在也不晚,還有一個王家,王家跟孫家也是一樣的,就把王家的女人當孫家的一樣懲罰,反正都是些高高在上,白白嫩嫩的貴女。”想著這些的狗剩,身體也出現了些反應,更加迫切的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夜色漸漸散去,他眼中呈現出東嶺縣的輪廓。一晚上發生的事情有點多,隻短暫的睡了一會,沿途走著回來,冷風一吹,人冷靜了不少,疲憊感油然而生。
隻感覺兩隻眼睛下方,像是有煙一樣,熏得淚花直流,隻想找個地方睡個天昏地暗,這城外他倒是不敢想,至少要有個遮擋的地方,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臨近城門口的時候,看到兩人正站在城門下,四處張望著。
一高一矮的兩個人,正是東嶺縣西坊市裡的小裁縫李二娃和包子鋪李大流兩人,看到這兩人,狗剩心中一突,轉身就想跑,沒有記錯的話,昨天夜裡提刀追出來的就是李大流,這是真的想要自己命的。
小裁縫他也怕,彆看小裁縫個子矮小,但身材勻稱,打起來自己還真未必是人對手。
腳下剛剛挪動,忽的想到自己現在幾乎已經是金沙幫的人,那還怕他們做什麼?應該是他們怕自己才對,想到此處,狗剩瑟縮的腦袋伸了出來,挺起胸脯子,大搖大擺的走上前去。
“溝槽的,你還真敢回來啊。”李大流一聲怒喝,大步流星,一手如鋼爪一樣,掐住狗剩的後脖頸子。
“哎哎哎,放手,放手,老子現在是金沙幫的人了,你還敢對我動手?你就不怕金沙幫的人嗎?”狗剩怒喝道,但這語氣多少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因為他看到李大流的另一隻手裡,攥著一把殺豬刀。
這種殺豬刀普遍都是類似長匕首一樣,約莫一尺兩寸,二指寬,兩側的刀身向內微微卷曲,形成一個血槽,便於放血,刀刃部分隻有六七寸長,不算鋒利,但刀尖卻相當銳利,被這玩意捅一刀,他狗剩就算是金沙幫骨乾也得死。
“就你?你這樣的貨色也能成為金沙幫的人?真以為你在淺水灣躺了一晚上,就能回來糊弄咱們了?你今天必死。”
李大流說著,擒著狗剩的脖頸子就往城內押,李二娃站在一邊,神色有些緊張,但卻沒有說話,這孫子每次看自家媳婦時候的那種目光,都讓他心底冒火。
跟李大流不一樣,他天生矮小,也怕事,這媳婦還是家中老人尚在的時候給他定下的,如果沒有家裡的老人,恐怕這輩子也娶不上媳婦,更不可能娶到那麼漂亮的老婆。
今天要不是李大流拉著他,他也不敢來這裡堵狗剩,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殺了狗剩,他不敢殺,殺不了,那就意味著無窮的麻煩,碰上狗剩這種狗皮膏藥,要麼你就是比他更惡,讓他真正怕了你。
要麼你就直接殺了他,否則就要麵臨無窮的麻煩。
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李大流走在前麵,押著狗剩,殺豬刀的尖刃就這麼抵在狗剩的背後,不管他怎麼叫喚,李大流都不為所動,他太了解這個狗東西的秉性的,彆說去拜什麼金沙幫,就是遠遠看到金沙幫,都恨自己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隻想著遠遠逃開的東西,真有那膽量去拜什麼金沙幫的碼頭,也就不用在城內活成那個樣子了。
一行人沒做停留,押著狗剩直接來到西坊市,拐進一個巷口,麵前出現了一座祠堂,狗剩一眼就看到了原本上了鎖的祠堂大門,此刻卻已經打開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就想到了這些人要乾嘛。
他想逃,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脖子一扭,直接就掙脫了李大流的控製,隻是身體還沒來得及動作,背部就傳來了一陣刺痛,使得他再也不敢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你敢動,我就敢直接給你捅死在這裡,根本不用進祠堂,也無需族老們的公斷,你可以試試。”
狗剩兩腿戰戰,現在他開始後悔了,當時,自己為什麼就沒有跟胡老大要下一個信物,以至於現在的自己,就算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彆人也不相信自己。
走進次祠堂,正廳兩側,左右各坐著四名老者,院內則是那些平日裡的街坊,人不全,但也有十幾個,一雙雙眼睛看了過來,麵對這樣的場景,狗剩已經料到了自己的結局,恐懼侵蝕著自己的內心。
連挪動步子的力氣都沒有了,被李大流推著走上前去,一腳踹下,當即跪了下來。
“族老,人已經帶到了!”
“好,大流退到邊上吧,人已經帶到了,那就開始吧。”
就在這時候,一條人影從祠堂外跑了進來,徑直跑到族老麵前,低頭附耳說了什麼,隻見原本一臉威嚴的族老忽的將目光投向下方已經完全恐懼到說不出話來的狗剩身上。
“你當真去了金沙幫水寨?”
“啊?”
“站起來回話吧,老夫問你,你當真進了金沙幫水寨?”
隨著上首族老的這句話問出,整個祠堂內立馬喧鬨了起來。
“不是吧,狗剩進了金沙幫的水寨還能活著出來?”
“這,什麼意思?他真的是金沙幫的人?”
“不可能,他這種貨色要是都能成為金沙幫的人,那是不是意味著老子也可以?”
“肅靜!”
族老一聲清喝,喧鬨的聲音為之一滯,安靜了下來,狗剩意識到事情出現了轉機,臉色立馬就變了,站起身:“那是自然,他看到了是吧?我不僅上了水寨,還是金沙幫的弟兄們將我送出來的。”
“早就跟你們說了,老子是金沙幫的人,你們不相信,怎麼樣?現在相信了吧。”說著,狗剩轉過身,一腳踹在李大流身上,現在他已經不再擔心自己能不能打得過麵前的李大流了,因為就算是給李大流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對自己動手了,現在。
李大流踉蹌著退後了兩步,抬起頭,看著上方正廳內的老人:“族老!”
“李狗剩確實是從金沙幫的船上下來的,我們有人看到了。”
狗剩笑著,越發張揚:“聽到了沒?老子說了,老子就是金沙幫的人,不信?現在相信了嗎?李大流,你給老子等著,今天的事情,咱們沒完,還有昨天晚上提刀追我的就是你吧,你等著,咱們的帳,慢慢算。”
說完,狗剩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族老:“老家夥,算你識相,怎麼?今天這麼大的陣仗,是想乾什麼?”
族老看著他,跟吃了屎一樣的難受,他很清楚,這狗東西昨夜之前絕對不是什麼金沙幫的人,就算現在,是不是金沙幫的人,也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他真的是從金沙幫的船上下來的。
是金沙幫的人送他出來的,在沒有摸清楚他跟金沙幫什麼關係之前,這個公審是進行不下去了:“今天的事情還有些誤會在裡麵,你們都暫時散去吧,狗剩,金沙幫的老大們,跟你說了什麼?”
狗剩腦袋一揚:“你個老不死的也想打聽我們金沙幫的機密不成?”
族老被當眾拂了麵子,卻沒有生氣,隻是笑了笑:“這個倒是不敢,如果不方便的話,就不用說了。”
“算你識相,老子肚子餓了,今天要去裁縫家裡吃飯困覺,就這樣了,三寸丁!帶路吧。”
狗剩言語張狂,但很清楚,今天形勢逼人,再鬨下去,他不可能討得什麼好處,現在就是最好的局麵,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享用裁縫的媳婦了,反正日後,隻要金沙幫一日不倒,這些人也不可能敢去跟金沙幫對質什麼。
自己就一直都是安全的。
小裁縫哪裡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色:“族老!大流哥!”
李大流將頭撇向一邊,儘管他現在恨不能一刀捅死麵前的李狗剩,但他不敢,他家裡還有老人孩子,金沙幫的餘威尚在,他不敢賭。
不僅是他,族老也不敢,今日在祠堂內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人敢賭。
狗剩滿意的看著周圍人的反應,他知道自己賭對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巴掌打在小裁縫的臉上:“你踏馬磨磨蹭蹭乾嘛呢?沒聽到你狗剩老爺跟你說的話了嗎?快點的,壞了你狗剩老爺的事情,老子剁了你全家!!”
裁縫看著周圍人的表現,意識到不會有人幫自己了,神色戚戚的走出祠堂,失魂落魄的帶著狗剩往家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