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老姥爺叫袁中斌,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袁緒鎮、二兒子袁緒勤。
我老姥爺袁緒鎮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袁守疆,二兒子袁守禎,沒有女兒。
我老姥爺的弟弟袁緒勤,也生了三個兒子,袁守才、袁守石、袁守斌,還有一個閨女袁守昕。
到我姥爺袁守疆這裡,他和袁守石是一個爺爺的,待他的叔叔袁緒勤去世後,撇下了守才、守石、守斌、守昕子妹四個,我姥爺也就更上心了,時不時接濟他們。
到了我舅舅這一輩,他和袁廣陽是一個老爺爺的,按照輩分算,已經算是四服的堂兄弟了。
我老姥爺一米八幾的大個,在那個年代個子是很高的,雖然也不惜出力,但他有一個團裡人脫不掉的毛病,就是好喝酒抽大煙,有錢了就喝得醉醺醺的,所以,他活了八十多歲,也沒有靠他攢下家業,老袁家的家業是從我姥爺開始,一點點攢下的。
雖說我老姥爺沒掙下家業,到我姥爺掙錢時,他的生活是極講究的,從來就沒有和家裡人一起吃過飯,都是小鍋小灶,都是從集上給他買來吃的,這也是他活得年紀大的原因之一吧。
據我老娘說,我的遠房姥爺有守才、守石、守斌弟兄三人,守才好賭,守石、守斌好喝酒。我的回憶中,沒有守石姥爺的記憶,但還有守斌姥爺的記憶,那時他應該是六十多歲,冬天穿一件羊皮襖,一直是敞著懷,也從事剝羊、賣羊的行當,到他家裡見他,低矮的草屋下,黑咕隆咚的房間裡,啥都是暗顏色的,他則永遠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一日,我姥爺、二姥爺剛剛從地裡回來,已經差不多半夜了。就種了那一小塊地的大豆,已經熟了,就趕緊收割,就怕彆人給偷,弟兄倆就收割完,拉到家裡。
弟兄倆剛剛坐下,我老娘就端湯上來,幾個窩窩頭,一碟自家醃的鹹菜。
這時,門被推開,進來一人,是守才姥爺。
我老娘看著他問道:“兄弟,你咋過來了,喝湯了嗎?”
守才姥爺看看放在桌上的窩窩頭,忍不住吞咽了一口,我姥爺急忙說道:“趕快盛碗湯,這還用問嗎,守才兄弟,一起吃吧。”
未待我姥爺說完,守才姥爺抓起窩窩頭就吃起來,我姥爺、二姥爺對視一眼,苦笑著。
待到吃完,我姥爺問道:“兄弟,這都到半夜了,你肯定有事才來的吧。”
守才看一眼窩窩頭筐子,忍了忍,說道:“哥,我也是實在沒法了,我這是找你和二哥商量來了,這不是人南的劉學芝從外麵回來了嗎,領回來一個媳婦,還給了家裡一大包錢,讓他老爹把老屋翻蓋一下。我不是和他熟嗎,他碰見我,說是他在外麵當兵,讓我跟著他去,保證能發財,我也想著跟著他出去,明天一早就走。”
我姥爺吃了一驚:“你這剛剛結婚,我叔叔不在了,正是你領家過日子的時候,你走了,守石、守斌、守昕怎麼辦,他們都還小。”
守才姥爺不在乎地說道:“我這十天沒回家了,我欠了人家的賭債,人家就坐在家門口等著我呢,我哪敢回家啊,再說了,我回家乾啥,回到家裡也沒吃的,回家也是餓肚子,我也顧不那麼多了,我想好了,就跟著劉學芝出去,看看能不能發財。家裡就那一點地,一年就收那麼點糧食,我走了還少一張嘴呢。”
我姥爺說道:“你要是不賭,守斌要是把酒戒了,日子肯定能好起來,你看,守斌才多大,酒癮就起來了。”
守才姥爺歎了口氣:“這賭癮我也想著戒掉,你看看我大爺,他的酒癮就戒不掉,還有我守禎哥,他也賭博啊,他也戒不掉啊。”
我二姥爺正聽著,忽然見守才姥爺把話頭轉到自己身上,急忙接道:“守才,說你的事,你說我乾什麼。”
我姥爺歎口氣:“你弟兄倆在人和村算是有名了,都知道賭場上的袁家二少,唉。”
守才姥爺說道:“我和守禎哥比不了,他賭輸了,你家有錢,我賭輸了,要賬的就堵在家門口不讓我進家。”
我姥爺說道:“要債的人,你和人家好好說說,你這一走,把家一扔,那也不是辦法,你不能不要媳婦,不要弟弟、妹妹吧,你讓俺老嬸子咋領著過啊。”
守才姥爺忽地站起來:“大哥,你就彆說了,我是走定了,至於家裡,我就拜托兩個哥哥了。”
說著,守才姥爺就轉身往外走,我姥爺一把沒抓到他,他已經走遠。
誰也沒有想到,幾年後,人南的劉學芝回家了,日子過得不錯,但從那開始,沒有人再見過守才姥爺,都說他戰亂死在外麵了。
熬著熬著,守昕就長大了,雖說家裡窮,但確實長得標致,不斷有人來說媒,就選一個人家,把她嫁了出去,家裡少一個人吃飯,也是了一件心事。
一天,守昕姑姥姥來到家裡,進門摟著我姥姥就說:“大嫂,我在你家住幾天。”
我姥姥一愣,這回到人和村怎麼來了這邊呢,那邊不是有她娘和兩個哥哥嗎,但也沒有多想,就答道:“好來,妹子,你願意住你就住,我給你盛碗羊肉湯去。”
正說著,我姥爺盛了滿滿一碗羊肉湯端過來,放在桌子上:“昕妹子,你趁熱喝,喝完我再給你盛。”
守昕蹲在飯桌前喝著羊肉湯,吃著窩窩頭,不覺眼裡的淚流下來。我姥姥和我姥爺互看一眼,我姥姥急忙說:“妹子,快喝吧,喝完幫著我揉線去,明天要晾上。”
守昕喝著羊肉湯,但眼淚止不住,抽抽噎噎說道:“我去我二哥家,他也學著剝羊,我都沒有在他家喝過一碗羊肉湯。”
我姥爺嗨了一聲:“他也是剛剛學著買羊、剝羊,也是拿不準,還不是常常不賺錢,他又沒有本錢。你隻要回人和村老袁家,你就過來找你嫂子,在這裡住著,幫你嫂子紡花,天天羊湯管你飽。”
守昕點著頭,淚水滴在碗裡。
守昕就這樣住下了,夜裡就摟著我老娘睡,也是安穩。
就這樣過了三天,午後,家裡忽然來了一人,看來人,是守昕姑姥姥的男人,他家在龍鞏東村,姓劉,沒幾個人叫他的姓名,大多喊他劉老二,他也不在家種地,他跑到豐縣那邊當兵,就是團裡人說的七路軍,和我華子舅不是一路。
說起來,劉老二是我守昕姑姥姥的第二個男人,她嫁給第一個男人後,沒有多久那人就莫名其妙死了,而這時,我守昕姑姥姥越發水靈漂亮,馬上有許多人家來說媒,就勸著她改嫁。她選來選去,就看上了長相英俊、方方正正的劉老二。劉老二那時在豐縣當兵,扛著槍,抬著花轎就把我守昕姑姥姥娶到他家裡。
本來,我守石、守斌姥爺相中了龍鞏集一家大戶人家,但我守昕姑姥姥沒看中,覺得那家男人病殃殃的身子,再像她前一個男人一樣就不好了。這樣,我守石、守斌姥爺大鬨,堅決不願意守昕姑姥姥的婚事,但也架不住扛著槍的劉老二。我守昕姑姥姥雖說是改嫁了,每次回到人和村,都得不到好氣,兩個哥哥給她要這要那,不順心時就吵起來,粗言粗語。我老姥爺弟兄兩個,兩家就這一個閨女,我老姥爺就顯得很疼她,她也就和我姥爺這邊一直很親,來到人和村就過來看我老姥爺、我姥爺姥姥。
今天,劉老二來到人和村,到了村東,沒見到守石、守斌姥爺,他哥倆聽說劉老二來了,早就躲一邊去了,那邊的二老姥姥也不敢說話,劉老二就到我姥姥家來找我守昕姑姥姥,這時,我守昕姑姥姥正在屋裡跟著紡花,劉老二二話沒說,就把扛著的機關槍架在堂屋門口。
畢竟是鄉下人,我妗子、幾個姨嚇得跑到隔壁的馬家,家裡隻有我姥姥、二姥姥。我姥爺、我二舅去趕集沒回來,我二姥爺、廣中舅去了地裡,男人們都沒在家。
待了一會,我姥姥拉著我二姥姥從裡間出來,看著劉老二說道:“兄弟,你這是怎麼了,有事說事,你把槍架在這裡,把孩子們都嚇跑了,要是槍走了火,那就不是小事。”
劉老二坐在一個凳子上,默默抽著煙,就是不說話。
我守昕姑姥姥在裡間屋喊著:“劉老二,你把槍收起來,你彆在這裡逞能,我是不跟你回去了,我不就是個二婚嗎,你家裡的人嫌棄我,我活累得要死要活,你娘打我的時候,你在你家裡怎麼不吭聲呢,你咋不給我撐腰啊。我是二婚不假,是你死皮賴臉地纏著,花言巧語地騙我,我到了劉家,你怎麼就變了呢。”
劉老二還是不說話,就是低著頭抽煙。
到了傍晚,我姥爺、二姥爺、二舅、廣中舅都回來了,看見堂屋門口架著的機關槍,也是嚇了一跳,隻有遠遠地看著。
我二舅、廣中舅跑去找守石、守斌姥爺,根本找不到人影,那平常一蹦三高的二老姥姥也不敢過來,躲到了鄰居家。
一家人膽戰心驚地吃過晚飯,劉老二掂了一個窩窩頭,還是坐在那裡,就這樣坐了一夜。
第二天大清早,我姥爺、二姥爺把我二舅、廣中舅拉到一邊,一再叮嚀,千萬不要惹劉老二,咱也沒得罪他,他就是來找守石、守斌的,就是讓你守昕姑回去,他也不能怎麼樣,他也不會開槍傷人吧。
我姥爺、二姥爺趕集賣羊湯去了,我二舅拉著廣中舅走到一邊,兩個人嘀嘀咕咕半天。
我二舅來到堂屋的院子中間,牽了一隻大綿羊,好家夥,這綿羊看起來有多半人高,怕不得有三百斤重,全身肉乎乎壯實實。
我二舅一手牽羊,一手拎著一把亮閃閃的尖刀,在上午陽光的照耀下,刀子寒光耀眼。
劉老二心中一凜,看一眼堂屋門外架著的機關槍,還是大模大樣地坐在堂屋門口。
我二舅也沒說話,把著綿羊的脖子看了一眼,隻是抓著羊的一條腿狠勁一撩,二三百斤重的綿羊就呼隆倒在地上,說那遲那時快,我二舅一條腿抵在綿羊的肚子上,右手揚起,手起刀落,刀捅進綿羊的脖子,未待血流出,我二舅又把刀子往羊的脖子裡麵狠勁捅捅,這時,我廣中舅飛起一腳,踢過來一個矮盆,靠在綿羊的脖子邊,我二舅刷地拔出刀子,眼看著一股鮮紅的血噴出來,咕嘟嘟噴在矮盆裡。我二舅緊咬牙關,死死抵著綿羊,綿羊還在翻著黃眼珠掙紮著。
劉老二看著我二舅的樣子,不由心中一驚,就這十幾歲的少年,把這差不多三百斤的大綿羊一把撂倒,一刀捅死,眼皮不眨,動作行雲流水,這要是殺個人還不是玩的樣。
待要劉老二回頭看向自己架的機關槍時,在機關槍和自己之間,怎麼站著一個黑塔一樣的人,手裡還端著槍,我的娘啊,這是幾路的兵啊,還端著槍口朝向自己。劉老二打了一個寒顫,睜大眼睛看清了,那端著槍站在那裡的正是我廣中舅。
劉老二傻眼了,他可根本不知道我廣中舅會不會打槍,他更不知道槍裡沒有子彈,他往後跳了一步,但就在這時,斜刺裡正在剝羊的我二舅跳起來,手裡拎著血淋淋的刀子抵在他腰上,羊血順著刀子滴在自己的褲子上,霎時間,劉老二魂飛魄散,這怎麼小溝裡翻大船了呢,自己也打過幾次仗,怎麼在人和村翻船了呢,而且是栽在了兩個半大小子手裡。算了,前有槍,後有刀,但這小弟兄兩個,一看就是經曆過大場麵的,眼裡沒有一絲打怯,自己要是稍有不慎,還不得和躺在地上的那隻老綿羊一樣,這百十斤還不要留在了人和村。
劉老二畢竟見過場麵,穩穩神,說道:“這,這是怎麼了,還動起刀槍來了,誤會,誤會。”
我二舅冷冷地說道:“一家人就是一家人,誰說不是誤會呢,那就不客氣了,先把你兜裡的子彈扔在地上再說吧。”我二舅說著,手中的刀就又往前送了送,刀尖隱隱入肉。
一瞬間,劉老二的笑凍在臉上,但也沒有遲疑,從兜裡掏出子彈扔在地上,直到把兜翻出來,裡麵什麼都沒有了。
我廣中舅一手持槍,一手彎腰撿著子彈,直到撿完,又順手一扔,把機關槍扔到了牆角處。
我二舅一手拿著刀,一手拉著劉老二,對我廣中舅使個眼色,我廣中舅又把機關槍拎起來進屋,把槍藏起來,又立馬出來,站在劉老二的身旁。
我二舅向屋裡大聲喊著:“娘來、嬸子,昕姑,你們出來吧,給我們盛三碗羊肉湯,再切點羊雜碎。”
我二舅,廣中舅一左一右站在劉老二的身後,劉老二動彈不得,哭笑不得,看來,自己這是丟大人了。
其實,守昕姑姥姥一直站在窗戶裡麵看著呢,她叫了一聲就跑出來,端起飯桌就放在了院子中間。
我廣中舅架著劉老二的胳膊,說道:“姑父,來吧,我小弟兄倆今天沒出去,就是陪著你在家喝酒的,彆管早晚了,昨天沒陪你喝,今天陪你喝個夠。”
劉老二沒有再說話,隻好灰溜溜地坐在那裡,我守昕姑看著,臉上有了喜色,哼,不要覺得我娘家沒人,不要覺得你扛著槍,來到俺大爺大娘家,我家侄子照樣收拾你。
喝了沒有幾盅酒,劉老二就說開了,我守昕姑姥姥嫁到他家後,沒想到劉家也不滿意,嫌我姑姥姥是二婚,家裡的老年人就欺負她。還有就是,劉家在集頭上,雖說袁家兩個哥哥不滿意他的婚事,但還是經常去家裡,到了那裡不是吃就是拿,姑姥姥叫苦不迭。每次,我姑姥姥回人和娘家,兩個哥哥就鬨,不隻是嫌拿的東西少,還給要錢,姑姥姥兩頭受氣。
連著幾次後,劉老二這次回家,看見我姑姥姥又被他娘欺負回了娘家,想著把她叫回去,也扛著槍想著給兩個大舅哥好看,沒想到,到了二老姥姥家,根本沒有看見人,於是就來到寨裡老袁家。
我姥姥聽完,說道:“我妹妹回去也不難,但不能受氣,守石、守斌不說,守昕這邊還有幾個侄子,這幾個侄子也不願意,你要給家裡老人說好,我家守昕雖說是二婚,但也是說媒的踏破了門檻,你家要是再欺負她,那我家就找個保人,還是直接離婚的好。還有守石、守斌弟兄倆,我這當嫂子的也不能多說,他小弟兄倆手裡艱囧,你們能幫襯多少就是多少,親戚不就是這樣。我妹子想家了,回人和村,就到我這裡來,羊肉湯、窩窩頭管飽。”
劉老二不停點頭:“大嫂、二嫂,你倆就放心吧,我回去肯定會跟我娘說好,她要是再欺負小昕,我就跟她分家單過。我這次雖說是扛著槍,也就是嚇唬嚇唬我那兩個大舅哥,小昕回到娘家,也不能受欺負吧,每次從娘家回去都是眼淚吧幾的,我心裡也不好受,我就是來給她撐腰的。你放心,今後再有事,我就到寨裡來找你們,我保證好好說話,我保證不犯渾。”
就這樣,我守昕姑姥姥被叫回去,但她和兩個娘家哥哥的關係一直都沒好過。每次回人和村,她都要到我姥姥這裡來,和我幾個姨、幾個舅舅的關係特彆親。
後來,劉老二早早脫離七路,也回家在龍鞏集頭上做生意,隻是解放後,又多次翻起他做過七路的經曆,也沒少跟著被批鬥。我唯一的姑姥姥,膝下隻有一個閨女,我們一直叫她劉姨,她後來也嫁在龍鞏集,家門口就是龍鞏醫院。
劉老二鬨騰完事後,沒有多久,守才姥爺的媳婦一瘸一拐地哭著找到我老姥爺,說是自己家男人走幾年了,有人說他死在外麵了,自己在袁家就是受氣,受老婆婆的氣,二兄弟還打她。她回娘家,要是不回來,二兄弟、三兄弟喝了酒就找過去,到那裡大罵大鬨,她實在沒有活路了,不能在這裡當牛做馬還受氣挨打。她說著,還指著自己的小腿說,她剛剛正裹著裹腳布,二兄弟上來就打她,把她的腿都打出血了。沒有辦法,我老姥爺找了保人,一紙休書算是把她放走了。
又是幾年,我老娘看見三姥爺袁守斌,翻著白眼,扭頭就走,三姥爺逮著機會就在我姥姥那裡告狀。我老娘翻著眼皮對我姥姥說,他喝酒把人打傷,在監獄裡蹲監,剛剛出來,我都嫌丟人,我還不躲得遠遠的。我要是跟他打招呼,他還不跟著我就到咱家來,還不要連著喝幾大碗羊湯。他喝酒打人,又不是第一次被抓進去,我還能慣著他。
我姥姥隻有苦笑:“你不慣著他,你老爹可沒辦法,他兄弟兩個來到咱家又是吃又是拿,你老爹就覺得他家窮,想著幫襯他。”
我老娘回道:“真沒見過這樣的,天天在咱院裡轉悠,趕上飯頓就吃,也不出去乾活,也不幫著咱家乾活,咱又不欠他,我還能給他好氣。”
我姥姥還是一笑:“他倆不沾這裡沾哪裡,咱家十幾口子人熱熱鬨鬨,天天能吃上熱乎飯,也不差那兩雙筷子。說到底,你爹和他倆還是一個爺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