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身高不夠,對方踮起了腳尖,露出來的小半個肩膀都跟著搖搖晃晃的。
“親家母,在家呢。”來人是陳母。
陳母的眼睛在院子裡轉了一圈,看到了在院子角落往簸箕裡撿紅薯的喬奶奶,頓時一喜,轉身小跑著從正門走了進來。
進來看到院子裡的四人,她的視線先是在最陌生的傅鈺身上停留了一瞬,接著又轉到了坐在小板凳上,正在吃早飯的喬蕎身上。
眼睛落在她麵前的小洋瓷碗上,看到裡麵的食物,麵上高興的表情一收,變成了錯愕。
她一拍大腿,指著喬蕎的碗帶著一臉肉疼的喊了起來。
“親家母,這……這,這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吃這麼好,這不是純純糟踐食物嘛!!!”
在陳母的眼中,丫頭都是賠錢貨,餓不死就行。
哪裡用得著吃這麼好。
現在看到喬蕎一頓早飯不但吃著雞蛋羹,還配著肉沫,頓時心疼的不得了。
尤其是這樣的待遇,很明顯那邊喬海都沒有,她就更加不能理解了。
她雖然也曾經在陳玉蓮口中聽過一點,知道喬家人疼丫頭超過了小子,但她都隻是聽聽,從來沒有當真過。
現在親眼看到,當真是震驚不已。
她肉疼的想著,這麼好的東西與其給一個賠錢貨糟踐了,還不如讓她拿回去給她的大孫子吃!
這喬家真是太糟踐東西了,也不知道腦子怎麼長的。
“這是我妹妹,她愛吃什麼就吃什麼,關你屁事!”陳母這話,喬海就不愛聽了。
從喬蕎來喬家開始,就一直都是開的特餐,比所有人都吃的要好。
喬家四個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哪怕嘴再饞,也從來不會眼饞妹妹碗裡的那點東西。
一來,是家裡大人從小耳提麵令,讓他們不自覺形成了固有思想,並且已經根深蒂固的覺得,妹妹吃特餐是正常的,也是應該的。
二來,也是他們真的疼愛妹妹,喜歡妹妹,隻要妹妹能吃的開心,就是讓他們每人割下一塊肉給妹妹當菜,他們也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更何況,這還不用他們割肉,隻是讓妹妹吃好點,怎麼就不行了?!
再說妹妹前些日子流了那麼多血呢,就該補補啊。
吃好點怎麼就不行了?
所以喬海一聽到陳母這話,頓時就不樂意了,仰著脖子嗆了一句。
“喬海!”
陳母還沒有對喬海的話做出反應,那邊端著簸箕走到菜板邊前的喬奶奶,就先出聲低喝了一聲。
她眼神冷冷的看著喬海:“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地方,你再胡咧咧,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把嘴剁了!”
喬奶奶說這個話的時候,還拎起了一個被鋤頭挖殘了的紅薯,丟在麵前膝蓋高的樹樁子菜板上,對著中間狠狠的剁了下來。
力道之大,不但將紅薯攔腰切斷了,刀刃都有小半部分鑲進了菜板裡。
仿佛喬海真的再多說一句,她就真的要剁嘴了一樣。
彆說喬海嚇得噤聲了,一抹嘴巴,端著碗跑進廚房,背著自己軍綠色的挎包說了句我去學校了,一溜煙的跑了。
就是陳母在邊上聽著,都心有戚戚。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喬奶奶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落在她的嘴巴上的,像是要剁的嘴巴是她的一樣。
她被自己這樣的想法,驚的後背一陣陣發涼。
看著喬海跑了,喬奶奶這才看著陳母說道:“小子大了不服管,嘴巴臟了點,你不要介意。”
陳母忙不迭的搖頭擺手,尷尬的笑了笑:“沒事沒事,小子嘛,就這樣,是比較調皮的。”
陳母對喬奶奶這個人其實一直有點發怵。
沒彆的原因。
因為喬奶奶這個人,在喬家村的名聲是比較彪悍的。
早些年,他們兩家的男人都在外麵打仗,後來有一年傳回來消息,說是她們的男人都犧牲了。
正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這話一點也不假。
從喬奶奶生的幾個兒女都相貌出眾,就可以看出來,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長得很出色的。
一朝家裡突然沒了男人,那些沒品的地痞流氓可不就心思活躍了起來。
趁著天黑人少,沒少做往喬家大門上丟石子,或者翻圍牆進院子對著屋子裡吹口哨,等等下三流的事情。
尋常小媳婦遇到這種事情,哪個不是嚇得在家裡瑟瑟發抖,緊閉著大門,大氣都不敢出。
偏偏喬奶奶沒有,她拎著一把鋒利的柴刀就從屋裡追了出來。
不但追了那地痞流氓一裡多路,還砍斷了對方的一條腿,嚇得癱軟在地上尿了褲子,鬨得全村都人儘皆知。
這樣還不夠,她還舉著柴刀,當著全村老少爺們的麵放狠話。
說如果再有人敢沒經過她的允許闖她的屋子,就彆怪她這一刀直接砍在脖子上了。
從這以後,就再也沒人敢上門招惹她了。
現在陳母看到喬奶奶手中拿著的菜刀,莫名就覺得脖子一涼。
她拘謹的站在一邊,躊躇了半天。
才小聲地說道:“親家母,我瞧著東子應該也回來了吧,他現在在哪兒呢?”
她探頭在幾個打開的屋子裡掃了一眼,沒有看到人。
轉頭對喬奶奶又說道:“你看什麼時候讓他去醫院接玉蓮回來,這一直住在醫院也不是個事啊,多浪費錢,是吧。”
加上今天,陳玉蓮在醫院已經整整住了六天了。
而喬家人遲遲沒有出麵去接她回來。
陳母和陳家姐妹都有點急了。
尤其是陳母,她單純的以為是因為自己女兒生的是個丫頭,喬家不滿意,才將她丟在醫院不管。
至於陳玉蓮跟她抱怨的,什麼喬奶奶不照顧她的月子,不給她送飯菜之類的,她都沒當回事。
她並不覺得喬奶奶這做的有什麼不對。
生了一個丫頭片子,又不是小子,有什麼可照顧。
彆說照顧了,這陳玉蓮要是她兒媳,她當天就能趕她下地乾活。
不過,陳玉蓮老住在醫院不接回來也不是個事。
她怕時間久了,喬家真的不要陳玉蓮這個兒媳婦了。
那以後她小兒子就沒法從陳玉蓮這兒撈到好處了。
她還指望著小兒子說親的聘禮錢,從這個女兒身上撈回來呢。
可不能讓她被喬家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