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氣勢洶洶的走過去,伸手就要拎起這個不知死活,敢爬他閨女床的小子,眼角瞥到他那還綁著石膏的腿,又頓住了。
最後喬長東閉上了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氣。
在心裡默念了三次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傷身體後,才轉身去了邊上另外一張床上。
他和陳玉蓮結婚之後,就沒有了自己的屋,那個屋讓給了陳玉蓮。
他一年大部分的時間在外麵跑車,偶爾回來睡覺,也是睡在三房兩個侄子的房裡。
現在三人睡的就是三房兩個侄子的屋。
他將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小侄子往裡掀了掀,吹了煤油燈,在床邊角上躺了下來。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
窄小的玻璃窗口裡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
傅鈺躺在喬蕎的身邊,在聽到喬長東悠遠的呼吸聲後,他睜開了眼睛,視線掃了這個空乏卻溫暖乾燥的屋子一眼。
最後視線落在身側那張粉嫩的小臉上。
小臉的主人睡得很熟,呼吸清淺,從她身上偶爾還會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奶香味。
那是小姑娘睡前喝的麥乳精散發的香味。
傅鈺本來以為自己會像之前那樣睡不著,睜著眼睛到天明。
但卻沒想到,幾乎是聞著身側那微甜奶香味的同時,他的睡意就洶湧來襲了。
在沒有麻醉的作用下,睡了這半個月以來,最沉最沉的一個覺。
一夜好眠。
——
早上七點。
“啾。”
擦。
“啾啾。”
擦擦。
“啾啾啾。”
擦擦擦。
“啾啾啾啾。”
擦擦擦擦。
“……”喬蕎。
她很無語。
她現在被兩個男孩夾在了中間。
一個往她臉上,孜孜不倦的發動著喬家祖傳的啄木鳥親吻神功。
一個則是毫不疲倦的在對方啾過的地方,用毛巾擦來擦去。
擦得她覺得自己的臉蛋子,都要冒火星子了!
“小子你誰啊?你很狂啊!”再三被人當著麵挑釁,喬海也不樂意了。
他都不知道親自己的妹妹,礙著邊上這個陌生的小瘸子什麼事情了。
看著對方不停的在他親過的地方,用毛巾擦來擦去,好像他多臟似的,氣得嗷嗷直叫。
他捏起小拳頭,指著對方綁著石膏的腿放著狠話:“你小子再擦試試看,信不信我把你另外一條腿也給打折了!”
“……”喬蕎。
她不信。
“……”傅鈺。
默默的拿起手中的毛巾,要繼續給小姑娘擦擦。
但這次喬蕎率先避開了,再擦她的臉真的就要起火星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瞧了眼邊上因為她避開而眉開眼笑的小堂哥。
又看看另外一邊低垂著眼,因為她的動作好像很失落的傅鈺。
心裡很無奈。
今天一早起來,她醒來的時候,喬長東就不在家了,聽她奶說是去鎮上買東西去了。
而她睡的那張床上,則是一邊睡著一個人,將她緊緊的夾在中間。
這兩個人,一個是前幾天對她凶巴巴的傅鈺,一個則是她三伯娘家,最小的堂哥喬海。
兩個人明明都不認識,也沒有說過話,但就是不對付。
從她起床開始,就一路針鋒相對。
她奶給她紮個小揪揪,兩人都能因為用哪個小皮筋打起手架來。
更彆說臨危受命接了她奶的命令,幫她擰毛巾洗漱的小堂哥,趁著“職務”之便,捧著她的臉一個勁啾啾時,兩人一個親,一個擦,將她的臉當成戰場,直接乾了起來。
雖然傅鈺從頭到尾沒說話。
但是他僅僅隻靠喬海親她一下,就拿著毛巾擦一下的行為,成功的在這場戰役中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
還將她的小堂哥給氣得炸了毛。
喬蕎知道自己小堂哥是個一點就炸的爆性子,有這些舉動她不覺得奇怪。
可她覺得傅鈺就很奇怪了。
明明前幾天對她還愛搭不理,又凶巴巴的,怎麼睡一覺起來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喬蕎有點心累。
但她一向擅長處理幾個哥哥之間的小摩擦,現在她就很有經驗的朝著喬海笑了。
笑得很甜很甜,小聲音也是拿捏的嬌嬌的:“哥哥,我餓了。”
果然,喬海一聽妹妹餓了,立即顧不得和傅鈺較勁了。
扭頭就往廚房跑,邊跑邊喊:“奶,奶,妹妹餓了,妹妹的早飯呢。”
再出來時,喬海手裡就端著一個小洋瓷碗。
小洋瓷碗是喬蕎的專屬小碗,裡麵是喬奶奶一早就蒸好的雞蛋羹。
雞蛋羹的上麵還覆蓋了一層肉沫,滴了幾滴香油和醬油,端出來時香味全部飄散了出來。
喬海將小洋瓷碗放到一張高腳長凳子上,又去拿來了小板凳,這才拉著喬蕎坐過去。
“來,妹妹吃,這是奶早上才去莫嬸子家割的肉,你多吃點,將流的血全部補回來。”
說完,又有點不放心的湊近她,躍躍欲試:“妹妹要不要哥哥喂你?”
喬蕎搖搖頭,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雞蛋羹往嘴裡送。
喬海看著她自己吃了起來,有點遺憾的抿了抿唇,又去了廚房。
不一會,他一臉不忿的端了兩個碗出來,將其中一碗遞給傅鈺:“給,小瘸子,快吃吧。”
“小海,你的嘴巴要是不想要,我可以給你擰下來!”
後麵拎著菜板和菜刀跟出來的喬奶奶,正好聽到這話,目光嚴肅的落在喬海的身上,語氣嚴厲。
喬海見喬奶奶生氣了,訕訕的閉了嘴。
“哥哥,他叫傅鈺。”喬蕎趁機做著介紹。
“付玉?”喬海眨眨眼:“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嗎?”
他現在讀三年級,傅鈺兩個字對他來說有些難,他自動換成了對他來說比較簡單的付玉兩個字。
不過這話,也沒人搭理他。
喬海也不在意,低著頭開始吃早飯。
今天的早飯是地裡新鮮挖回來的紅薯,做成的紅薯白菜湯。
這樣的早飯從紅薯成熟開始,他就幾乎天天在吃,但今天喬奶奶往裡加了點肉丁,雖然不多,但到底算沾了點葷腥。
喬海吃的很開心。
吸溜吸溜的聲音,就像是小豬進食。
比起他,另外一側端著碗的傅鈺就斯文多了。
慢條斯理的樣子,就像是過去舊社會禮儀周到的小少爺,一點也沒有當初一口氣乾七個雞蛋的影子。
喬蕎一邊吃著自己的特餐,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
喬蕎覺得自己的五感好像比之前敏感了。
她觀察傅鈺的時候,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院子外麵傳過來,越來越近。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果然在自家半人高的院牆外,看到一個人正探頭探腦的往院子裡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