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苭卿心一動。
就見長公主蕭繡翎從殿外緩緩走來,她身著華衣,姿色卓絕,笑容天真爛漫,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壽宴上暗流湧動的凶險。
“兒臣本想壓軸出場,給太後和皇兄一個驚喜,可是左等右等不見開宴,就按捺不住好奇,想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蕭繡翎轉頭看向紀苭卿:“皇嫂既然要為太後獻禮獻舞,那兒臣便借一借皇嫂的東風,將自己精心準備的樂曲一同獻上吧!”
蕭繡翎左一句“皇嫂”,又一句“皇嫂”,對紀苭卿很是敬重。
紀苭卿心中不由感動,也隻有蕭繡翎不會有什麼門第之見,無論何時都是這樣以真心待人。
紀苭卿俯身行禮:“那便讓妾先行更衣準備。”
不一會兒,有宮女走上大殿行過禮道:“請諸位移駕偏殿賞舞。”
“裝神弄鬼。”紀晗依暗道。
那個賤人居然還在垂死掙紮。
太後也心生好奇,不知為何還要移駕偏殿,但還是樂嗬嗬的說:“既然如此,皇上咱們走吧?”
蕭庭明也站起了身,扶著太後移步至偏殿。
殿內暗淡無光,唯有大殿中央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白光。
待眾賓客落座以後,殿中央那幅空白畫卷栩栩展開,竹影樹葉層疊,彆有一番雅致。
有一女子,身著蔻綠廣袖長裙,三千青絲輕挽,細腰似纖纖柳枝,一笑間,水眸流轉,顧盼生姿。
在坐眾人隻覺心都跳停了一瞬。
紀苭卿素手挽風,玉郟生霞,轉眼間,女子娉婷婉約的身形沒入畫卷後,隻留倩影。
畫卷映影,女子舞姿翩然,撩人心弦。
雖未謀麵,卻從這抹素影上窺得一隅她那不謝芳華。
“美人舞如蓮花旋,世人有眼應未見。”蕭庭明忽歎道。
偏殿內一時極安靜,隻有長公主蕭繡翎撫琴之聲。
蕭庭明望著美人入畫的一幕,忽覺心中頓痛。
腦海中似乎有什麼畫麵一閃而過。
是沾染了血的相思子手串,是女子臨死時那淒寒破碎的眼眸。
心中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麼。
蕭庭明強行壓下了這種奇怪的感覺。
一舞罷,四座皆驚,回味無窮。
猝然燈明,女子翩然來到畫卷前方,素手輕拂畫卷。
那原本空無一字的畫卷上卻陡然顯現了字跡。
太後驚訝的站起了身,蕭庭明則是微微挑眉。
眾人從未見過這等奇事,原本空白的畫卷不過被端王妃素手一揮就顯現了字跡!
私下驚歎聲此起彼伏,都稱這為吉兆!
唯有兩人神色難堪到了極點。
紀晗依的手指深深的摳入木桌,木屑刺入手指,血順著指縫流出卻仍不自知。
南闕使者麵色一陣青一陣紅,半晌不發一言。
紀苭卿笑著對太後說道:“妾知太後娘娘酷愛書法,便在外苦尋多日,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妾尋到了這先晉書法大家顏卿的真跡。”
她跪下叩首:“願太後懿德昭昭,千秋康健。”
太後忍不住大笑道:“端王妃,哀家知道你的孝心了。”
她今日快意到了極致!
不僅得到了顏卿的真跡,還挫了南闕的鋒芒,這可真是雙喜臨門!
“不知端王妃想要些什麼樣的賞賜?”
紀苭卿含蓄道:“妾隻想要太後娘娘開開心心的。”
太後心裡愈發熨帖。
紀苭卿施施然起身,又轉頭看向了那南闕使者,道:“不知南闕使者覺得妾此舞如何?”
使者僵硬半晌,方俯首行禮:“極、佳。”
這兩個字說得咬牙切齒。
紀苭卿卻不準備就這麼放過他。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儘,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紀苭卿冷冷看向南闕使者:“妾夫君殺身成仁,舍身取義,他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大淵最後一個。”
“閣下所為,確如那井底之蛙觀方寸之天,醜態百出還自命不凡。”
“嗬。”
最先忍不住笑的,居然是蕭庭明。
他擺了擺手道:“端王妃,使者欺淩你一介婦孺是他的不對,你也沒必要將他老底都揭了,快回去坐著罷!”
他看似是在勸紀苭卿不要口出狂言,實則是在含沙射影那南闕使者。
那南闕使者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得認命坐下。
這一場壽宴,自是由紀苭卿拔得頭籌。
待一切繁瑣的儀式完畢,就到了晚上在禦花園放花燈的環節。
紀苭卿手執一盞花燈就坐在水邊,身後卻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皇嫂?”那聲音清淩淩的,一聽便知是長公主蕭繡翎。
紀苭卿回了神,轉頭看向蕭繡翎道:“長公主殿下安。”
蕭繡翎挨著紀苭卿坐下,道:“沒想到皇嫂的舞跳的那麼好,以後皇嫂可以教教我嗎?”
紀苭卿眼眸中沾染了幾分笑意:“當然可以!”
“今日若非長公主殿下救場,妾恐怕不能這麼順利舞完這一曲。”
蕭繡翎立刻擺了擺手:“我這個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嫂嫂的舞才是絕美!”
兩人隻聊了幾句就打開了話匣子,天南地北的暢聊了起來。
而在宮牆暗處,芳如姑姑卻抓著阮阮來到了紀晗依麵前。
芳如扣著阮阮的手腕,一把將她摔在了地上。
阮阮戰戰兢兢的在地上跪好,不敢抬頭去看大小姐。
紀晗依笑容親切:“阮阮,你還記不記得我母親把你安排在紀苭卿身邊是為了什麼?”
阮阮顫抖著說道:“監、監視。”
紀晗依笑容更深了幾分:“那你就好好說一說這些日子紀苭卿究竟有什麼變化。”
阮阮似在猶豫。
紀晗依臉色愈發陰沉:“彆忘了我母親許給你的好處,可夠你好吃好喝一輩子的!”
“二小姐似乎與長嬤嬤達成了什麼約定,長嬤嬤的女兒就在端王府治病……還、還有……”
阮阮深吸了一口氣,乾脆一股腦全說了出來:“她和一個外男走的很近!”
紀晗依微微眯眼。
長嬤嬤是宮裡的人,紀苭卿為什麼會給長嬤嬤的女兒治病?
芳如姑姑卻到了什麼,忽然說道:“當時有婢女狀告端王妃私通外男,負責驗明端王妃清白的就是長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