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紀二小姐的話,我分文不取。”
少年很是爽朗闊氣。
紀苭卿聽了這話,原本激動的心情逐漸冷卻了下來,她垂眸微歎:“可這世間分文不取的東西才是最貴重的。”
她抬頭,依然眉目含笑,隻是笑容裡卻帶上了幾分警惕:“老板慷慨相贈,隻是我卻無以為報。”
言罷,紀苭卿後退一步,朝那少年行了一禮,轉身便要離開。
“紀二小姐留步!”
少年驚訝於紀苭卿的果決,在她準備轉身離開時立刻叫住了她:“既然紀二小姐想要,我願意降價三成售賣,但還請紀二小姐答應我一個條件。”
降價三成……
這可真是劃算得不能再劃算了。
雖然紀苭卿現在坐擁整個端王府不缺錢花,但居安思危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該花得花,該省得省。
紀苭卿轉過了身:“所以老板的條件是什麼?”
“我的條件就是請紀二小姐不要再喊我老板了,我有名字的。”少年無奈攤手。
能讓浮生閣老板降價三成售賣顏卿書法真跡,那這個條件一定不好達成。
紀苭卿已經做好麵對苛刻條件的準備了,卻又猝不及防聽到了少年的這句話。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浮生笑道:“我姓施,名浮生。”
“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紀苭卿眸光微微一亮:“這可真是一個好名字!”
“以後你喚我浮生便可。”少年笑說。
紀苭卿點了點頭:“好。”
等再次走出來的時候,阮阮的懷裡就抱著了那個裝著字畫的長匣子。
阮阮一副沒緩過神兒來的模樣,喃喃自語道:“不是降價三成嗎?為什麼還需要五千兩?這字是用金子做的嗎?”
紀苭卿忍俊不禁:“先晉書法大家顏卿的真跡,比起金子來說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倒覺得這幅字還不如兩個白麵饃饃。”阮阮吐槽道。
紀苭卿歎了口氣:“可不是,若生在亂世,這幅畫就是草芥,比不上兩個饅頭呢!”
她拍了拍阮阮的腦袋:“咱們應該慶幸咱們大淵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否則怎麼有心情玩弄這些字畫呢?”
另一邊,未央宮。
紀晗依臉色說不出的憔悴。
自從那日皇上說要來看她卻被魏錦瑟那個賤人截胡以後,皇上就再也沒有來過。
她本來都已經在心裡麵盤算好讓魏錦瑟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翌日一早就聽說了魏貴人觸怒皇上被處死的消息。
這屬實讓紀晗依吃了一驚。
魏錦瑟就那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而且自那日以後,皇上就仿佛忘記了她這個人,將她徹底的晾在了一邊。
起初宮中那些奴才們見她受寵都還來討好巴結她,可現在那些人全作鳥獸散,甚至還有人嘲笑她是昨日黃花!
她心裡恨得抓狂,表麵上還要故作鎮定。
“小主不必擔憂,再過兩日就是太後娘娘的壽辰,若小主能在壽辰上送出一個彆出心裁的禮物引起皇上和太後的注意,那恩寵不就又回來了?”
說這話的人乃是宮裡的一位掌事宮女,名喚芳如,宮裡人常常稱呼她為芳如姑姑。
芳如在後宮沉浮多年,是葉若微特地托人安排到紀晗依身邊的,為的就是給女兒在宮鬥的這條路上保駕護航。
紀晗依聽了芳如姑姑的建議,也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辦法。
她轉而又打起了精神:“對啊!姑姑你說我應該準備一份怎樣的壽禮?”
紀晗依思來想去片刻,道:“不如我為太後娘娘獻上一舞?既能討得太後娘娘的歡心,還能讓皇上注意到我……”
紀晗依臉上劃過一抹緋紅。
若說當初她進宮隻是想要做皇後,那麼她現在已經徹底改變了想法。
皇上豐神俊朗天人之姿,她已然生了傾慕之心。
她不僅要做皇後,她還要讓陛下也愛上她!
她可跟紀苭卿那個養在鄉下的野雞不同。
紀苭卿大字不識不通文墨,可她紀晗依尚待字閨中時就勤學書畫苦練歌舞,勢必能在壽宴之上一鳴驚人!
轉眼間,太後壽辰已到。
一個上午,都是繁重又複雜的儀式。
太後更衣完畢,便首先要接受皇帝以及眾嬪妃三跪九叩之禮獻福。
等皇帝和他一眾妃妾拜完,就輪到了百官再行三跪九叩之禮朝賀。
直到午前,這一通繁瑣的儀式才算完成。
紀苭卿作為端王妃,則和其他內外命婦一直靜候在外,等著太後禦寶座,接受她們的叩拜。
等太後賜座以後,紀苭卿和眾人的心才剛剛提起。
文武百官以及後宮妃嬪,等的就是獻禮的這一刻。
皇權富貴迷人眼,無數人竭儘全力追求的,也不過如此。
就連紀苭卿也不能免俗。
要麼就遠離京城是非,孑然一身乾乾淨淨。
要麼就乾脆爭到底,做那睥睨整個京城的人上人。
要麼不做。
既然要做,那就做絕。
這是紀苭卿的人生信條。
紀苭卿盤算著,到底怎樣獻上顏卿真跡才能把太後的欣喜之情拉到最高,繼而讓太後對她愈加照拂。
紀晗依則盤算著怎麼才能一舞驚豔全場,重獲聖寵。
可接下來所發生之事卻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伴隨著太監著急忙慌的通報聲:“南闕使者不請自來!”
那為首的南闕使者早已踏著太監尖銳的嗓音走了進來。
他身長九尺,穿著一襲異域華衣,帶著幾分不屑和傲然走入了壽宴大殿。
在他身後,還跟著十位同樣趾高氣揚的外臣。
見了皇帝與太後,南闕使者隻是微微一躬身,道:“叨擾聖駕,莫要見怪。”
大殿內的氛圍一時凝滯,就連鼓樂之聲也不知何時停下了。
就在不久前,南闕連丟數十城遞上了降表。
表麵上看好似還是淵朝大獲全勝,實則眾人心中都清楚,待南厥修養生息卷土重來時,該慌亂的將不再是南闕,而是大淵。
因為他們仰仗的戰神蕭庭風已死。
“我此番前來,隻為悼念端王殿下。”南闕使者囂張跋扈的說道。
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了紀苭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