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後頸的皮膚下像埋了塊燒紅的烙鐵，全息投影的紋路隨著心跳一下下灼痛。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細響，那些纏著腐臭與星軌的半透明手掌正攥緊他的手腕，像要把他的血肉連同時淵法典一起揉進青銅書頁裡。
"哥！"沈璃的哭腔撞進耳膜時，他正拚儘全力對抗意識裡的觸須——那些來自程硯、來自熵淵議會的惡意，正順著脊椎往腦仁裡鑽，每一寸都在撕咬他對"陸燼"這個身份的認知。
他想應她，喉嚨卻像塞滿了凝固的血，隻能從齒縫裡擠出那聲"退開"。
沈璃的腳步聲在三英尺外頓住。
陸燼不用看也知道，她一定在咬著嘴唇拚命眨眼，發梢的星塵會隨著她顫抖的肩膀簌簌往下掉。
淩蘇夜的熵能屏障在這時泛起藍光，那是她把最後一滴熵能都注入屏障的標誌——這個總愛端著清冷架子的量子教授，此刻該是垂著睫毛，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混沌紋路突然逆著觸須的方向流動。
陸燼手腕一熱，時淵法典的微縮投影從掌心升起，像顆被攥緊的星辰。
他恍惚想起第一次激活法典時，那本青銅書也是這樣從古董修複室的青銅燈盞裡飄出來，書頁上的星軌第一次在他視網膜上投下"戰力數值界麵"的藍光。
原來最開始的光，早在此刻成了破局的刃。
"嗷——"
虛空龍的龍吟突然裂成碎片。
陸燼猛地抬頭，冷汗順著下巴砸在地上——那道曾在混沌紀元翻湧星海的虛影，正被黑色荊棘貫穿胸膛。
荊棘上綴著細小的青銅齒輪，每轉動一圈，虛空龍的鱗甲就剝落一片，在半空凝成數據亂碼。
觀測界麵在劇痛中閃了一下，血紅色的"觀測者視野權限：37（熵淵汙染中）"像道烙鐵印在視網膜上。
陸燼瞳孔驟縮，後頸的全息投影突然暴漲三寸，那些侵蝕意識的觸須被燙得蜷曲著縮回黑暗。
"叮——"
十二聲卡牌碰撞的脆響同時炸開。
陸燼順著聲音望去，十二道齒輪狀的身影正從維度夾縫裡擠出來，金屬表麵流轉著虛實卡牌特有的灰白光澤。
他們的出現像往平靜湖麵扔了十二塊石頭，空氣裡泛起蛛網般的褶皺，淩蘇夜的熵能屏障瞬間出現裂痕，她悶哼一聲，指尖滲出的血珠融進藍光裡。
"是裂隙行者！"沈璃的聲音帶著破音。
這個總把"時之卡牌真的不凍奶茶"掛在嘴邊的女孩，此刻發繩崩斷，墨色長發如瀑般散開。
她指尖凝聚的時之力鎖鏈泛著冰藍，鎖鏈末端纏著星軌狀的咒文——那是她偷偷用初代使徒手劄改良的攻擊術式。
鎖鏈破空的聲響比閃電還快。
最近的裂隙行者甚至沒來得及抬臂，心臟位置就被鎖鏈貫穿。
觀測界麵應聲彈出新數據："戰力虛實度：72（存在概率：50）"。
陸燼剛要鬆口氣，卻見那裂隙行者的殘骸突然扭曲，金屬與血肉像被按了倒帶鍵般重組，最終凝出枚青銅紋章——正是熵淵議會的標誌。
"是虛實乾擾！"淩蘇夜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驚怒。
她的屏障徹底崩碎，熵寂卡牌在掌心燃燒，"他們用現實扭曲場把攻擊轉化成了概念具現！"
陸燼後頸的全息投影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
他突然看清那些半透明手掌的紋路——每根指節上都刻著與程硯書房裡那幅"世界樹"掛畫相同的脈絡。
原來所謂的"引路人"，不過是輪回要給他套上的新枷鎖。
時淵法典的微縮投影突然震鳴。
陸燼掌心一熱，那抹光突然鑽進他後頸的投影裡。
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爆響，卻不再覺得疼——混沌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手臂往四周蔓延，在地麵投下六邊形的陰影。
"哥！"沈璃的鎖鏈再次凝聚，這次末端纏著更密集的星軌，"我鎖住他們的時間線了！"
淩蘇夜的熵寂卡牌燃成灰燼，她卻笑了，指尖凝出更小的卡牌："來嘗嘗末日級的熵能轉化。"
陸燼望著虛空中漂浮的十二枚青銅紋章，突然咧嘴笑了。
他後頸的全息投影開始與青銅法典的虛影重疊，觀測界麵的血條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升。
"程硯，"他的聲音混著法典的嗡鳴，"你說新容器需要引路人。"
他抬起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張暗金卡牌，邊緣刻著"仲裁"二字。
"但你忘了——"
混沌紋路在他腳下暴漲成六邊形領域，虛空龍殘留的龍吟突然清晰，那些曾被撕碎的數據正在領域裡重組。
陸燼望著逐漸清晰的星軌，眼底的光比時淵法典更亮。
"我陸燼，從來不是誰的容器。"
暗金卡牌邊緣的"仲裁"二字在虛空中泛起熔金般的光。
陸燼手腕微顫，那抹光像活物般鑽入虛空龍破碎的殘影裡——他能清晰感知到，時淵法典在靈魂深處掀起的共鳴，正順著卡牌紋路瘋狂撕扯那些纏繞意識的腐臭觸須。
觀測界麵的紅光驟然收縮。"權限侵蝕：15"的提示在視網膜上炸開，陸燼後頸的全息投影終於褪去灼痛，卻在皮膚下留下青紫色的淤痕。
他喘著粗氣抬頭，正撞進十二道森冷的金屬瞳孔——十二名裂隙行者同時揚起手臂，灰白卡牌在他們掌心凝出漩渦狀的光。
"小心鏡像矩陣！"沈璃的鎖鏈率先纏上最近的裂隙行者。
她發梢的星塵已完全熄滅，眼尾還掛著未乾的淚，可握鎖鏈的手穩得像釘進虛空的錨："我用時間線鎖死他們的動作頻率，但虛實卡牌能複製攻擊軌跡——哥，他們要把咱們的招式變成殺自己的刀！"
話音未落，十二張卡牌同時炸裂。
灰白霧氣在眾人周圍翻湧成鏡牆，每麵鏡子都映出陸燼持仲裁卡牌的身影，映出沈璃泛藍的鎖鏈，映出淩蘇夜掌心將熄未熄的熵能光團。
最前排的鏡牆突然扭曲，陸燼剛才揮卡的動作從鏡麵裡"走"了出來——暗金光芒裹著風刃，直刺他後心。
"熵寂反轉！"淩蘇夜突然低喝。
她原本用來防禦的藍光屏障竟逆向旋轉，像被按了倒帶鍵的星軌。
那些風刃撞在屏障上的瞬間，熵能突然沸騰成墨色漩渦，風刃被絞成碎片，轉而凝成細小的黑刺，反向紮進最近的鏡牆。
陸燼觀測界麵驟亮，"現實扭曲指數：89（需混沌級共鳴壓製）"的提示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原來淩蘇夜竟將敵人的現實扭曲場，轉化成了熵能的"反哺回路"。
"好手段。"陸燼低笑一聲，指節抵住眉心。
時淵法典的虛影在他背後浮現，青銅書頁嘩啦啦翻卷，將所有鏡牆的位置、裂隙行者的呼吸頻率、甚至沈璃鎖鏈上咒文的耗損程度，全化作流動的數據流。
他看見沈璃鎖鏈末端的星軌咒文正在崩解——那是她強行透支初代使徒手劄的代價；看見淩蘇夜的指尖滲出黑血——熵能反轉正在反噬她的經脈；更看見十二名裂隙行者喉結同時滾動——他們在等待鏡像矩陣的"完美複製點"。
"沈璃，鎖第三、第七、第十一的時間線。"陸燼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法典特有的嗡鳴，"蘇夜，保留30熵能，等我喊'引'就引爆反哺回路。"
沈璃的鎖鏈應聲轉向，冰藍色的光精準纏住三個裂隙行者的腳踝。
被鎖住的金屬軀體瞬間僵化，像被按了暫停鍵的機械偶人。
淩蘇夜睫毛微顫，原本要溢出的黑血突然凝在指尖，她望著陸燼的側影，嘴角勾起極淡的笑——這個總愛毒舌吐槽的男人，此刻眼底的星芒比任何時候都灼目。
變故發生在鏡像矩陣即將成型的刹那。
虛空龍殘留的龍吟突然裂成碎片，那團被仲裁卡牌重塑的殘影竟開始膨脹。
青銅碎屑如暴雨般墜落，在眾人頭頂凝出另一本青銅法典——與陸燼的時淵法典不同，這本法典封皮刻滿扭曲的齒輪，每道紋路都滲著暗紅血光。
觀測者視野被強製激活。
陸燼瞳孔驟縮——無數金色數據流正從法典核心湧向虛空，那些數據裡有他修複古董時的指紋，有沈璃破譯古籍時的筆記，有淩蘇夜在實驗室寫滿公式的草稿紙，甚至有時淵法典第一次激活時，那盞青銅燈盞的溫度。
"來見證輪回的重啟吧。"程硯的聲音混著十二道嘶啞的共鳴，從法典紋路裡滲出來，"你以為打破容器就能自由？
看看這些數據流——你的每一次選擇，早被刻進卡牌文明的輪回裡。"
陸燼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聽見沈璃鎖鏈斷裂的脆響，能感覺到淩蘇夜的熵能屏障在顫抖，卻唯獨聽不見自己的心跳——那些金色數據流，分明是他二十八年人生的"因果切片"。
原來所謂的"觀測者視野"，從一開始就是議會用來收集輪回數據的網。
青銅法典突然劇烈震動。
陸燼後頸的全息投影與法典虛影重疊的刹那，他看見數據流裡浮出十二枚齒輪的輪廓——每枚齒輪都刻著不同宇宙的星圖，最中央那枚，正緩緩睜開一隻暗金瞳孔。
"哥！"沈璃的尖叫刺穿耳鳴。
陸燼猛地抬頭，正看見那十二枚齒輪輪廓在法典表麵浮現，而在齒輪中央，一道裹著灰白霧氣的身影正緩緩凝聚——他穿著繡滿星軌的長袍，左眼是流動的鏡麵，右眼是翻湧的混沌，嘴角的笑，與程硯書房裡那幅"世界樹"掛畫裡的人影，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