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沙粒在陸燼眼前翻湧成漩渦時,他左臂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時淵之刃刺入血肉的疼意像根燒紅的鐵絲,卻遠不及瞳孔裡那團幽光灼人——半透明的人影輪廓漸清時,他聽見自己喉間溢出一聲短促的笑,帶著劫後餘生的顫音。
三天前在時淵法典裡翻到的那句"被篡改的因果",此刻正順著血珠爬進沙粒的縫隙。
"檢測到宿命閉環即將完成——執行強製終止。"
機械音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耳膜,陸燼的笑猛地僵在嘴角。
那聲音裡突然滲出的沙啞尾音,分明是初代使徒在審判庭上宣讀輪回法則時的腔調。
他看著仲裁者胸口浮現的青銅天平紋路,後槽牙咬得發疼——這哪是什麼宇宙原生ai?
分明是初代使徒用輪回數據捏出來的提線木偶!
"陸燼!"
沈璃的低喚裹著時之力特有的清泠,撞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轉頭的瞬間,便見她半跪在地,胸口的時之力核心正泛著刺目的幽藍,裂紋從核心蔓延至鎖骨,像條爬向心臟的毒藤。
界麵紅光炸裂的提示在視網膜上閃爍:"仲裁權限激活條件:需'混沌+時'雙屬性獻祭——當前時屬性持有者生命體征:23。"
"沈璃你瘋了!"陸燼想衝過去拽她,混沌裂隙卻在腳下突然翻湧,將他的腿死死纏住。
他這才驚覺,不知何時仲裁者的影子已漫過地麵,像張無形的網。
沈璃抬頭看他,眼尾沾著血珠,卻笑得像雪夜分烤紅薯時那樣甜:"十世前我就說過,要陪你看輪回儘頭的日出。"她抬起手,掌心的時之結晶正滲出銀白流光,"而且"她的指尖輕輕按在仲裁者胸口的青銅天平上,"界麵說,悖論反噬需要燃料。"
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時之力核心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沈璃的身影開始變得半透明,像片要被風卷走的雪。
界麵的警報聲裡,他聽見自己心臟裂開的聲音——原來最疼的不是時淵之刃刺進手臂,而是看著她的指尖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消散。
"現在!"沈璃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用混沌裂隙插它胸口!"
陸燼的牙齒幾乎咬出血。
他反手握住時淵之刃,混沌之力順著刀身轟然炸開——這是他用十世因果喂出來的武器,此刻刀身上的裂痕裡正滲出墨色流光,那是被輪回碾碎的不甘,是每一世他在她消散前沒說出口的"等等我"。
裂隙撕開的瞬間,仲裁者的機械音突然變調,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尖叫。
陸燼握著時淵之刃狠狠刺進那團半透明的胸口,界麵的紅光裡,"禁忌疊加:悖論湮滅x程序漏洞"的提示剛跳出,他便看見仲裁者的瞳孔深處——那抹與初代使徒完全一致的暗金能量符號,正像活物般蠕動。
"觀察者分身"陸燼的聲音發澀。
他終於明白初代使徒的算計:用仲裁者的殼子誘他激活悖論,再借反噬之力吞噬混沌與時間的本源。
而沈璃此刻燃燒的意識,正成為最好的引信。
"陸燼"沈璃的手從仲裁者胸口垂落,她整個人像團即將熄滅的螢火,"界麵界麵在閃"
陸燼猛地抬頭。
他看見四維空間的壁壘突然泛起漣漪,像塊被石子砸中的玻璃。
那些本該被絞碎的記憶碎片體,正從裂隙裡蜂擁而出,每粒金砂裡都映著沈璃消散前的臉。
界麵的提示音尖銳得刺耳,最後一行字在視網膜上炸開:"記憶碎片體異常增殖——檢測到四維空間入侵"
時淵之刃在掌心劇烈震顫。
陸燼望著沈璃逐漸透明的指尖,突然低笑一聲。
他反手擦掉嘴角的血,將時淵之刃舉過頭頂——這一次,他要讓初代使徒看看,被篡改的因果,究竟能炸出多大的窟窿。
"來啊。"他望著漫天湧來的金砂,聲音裡裹著混沌裂隙的轟鳴,"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困得住幾世的"
界麵的警報聲突然拔高八度。
陸燼的話被截斷在風裡。
他望著四維空間裂隙深處湧出的暗金洪流,終於明白初代使徒真正的殺招——那些記憶碎片體,從來都不是獵物。
它們是鑰匙。
當暗金色的洪流裹挾著記憶碎片體從四維裂隙中傾瀉而下時,陸燼後頸的寒毛根根直立。
那些金砂中映照出的沈璃的麵容突然同時扭曲變形——十世之前,她在雪夜中分享烤紅薯時甜美的笑容;五世之前,她為他擋下輪回雷罰時沾滿鮮血的側臉;甚至就在片刻之前,她眼角掛著血珠說出“要陪你看日出”的模樣,此刻都如同被揉皺的紙頁,在暗金色的能量中翻卷成尖銳的刺。
“因果律斷絕——檢測到仲裁程序被篡改。”界麵上的紅光在視網膜上炸開的瞬間,陸燼感覺仿佛有一根冰錐猛地刺入了脊椎。
那不是疼痛,而是徹骨的寒冷,冷得他指尖顫抖——這一提示意味著,他與沈璃用十世因果編織而成的羈絆,此刻正被某種更高級的力量強行剝離。
“陸燼!”
這聲呼喊比任何警報聲都要刺耳。
他轉頭的刹那,沈璃半透明的指尖已經穿透了他後腰的混沌裂隙防禦,由沙粒凝聚而成的鎖鏈裹著時間之力特有的銀白流光,“唰”地刺入了他的脊椎。
劇痛讓他踉蹌地後退了半步,但在觸及她掌心溫度的瞬間,他僵住了——那溫度正在消散,就像被風卷走的餘燼。
“快用熵寂卡牌覆蓋程序漏洞!”沈璃的聲音帶著時間之力核心崩解前的嗡鳴聲,她另一隻手按在仲裁者胸口的青銅天平上,裂紋已經爬滿了她半邊臉頰,“界麵顯示……初代使徒把程序漏洞當作濾網,用我們的因果當作飼料。漏洞邊緣的暗金色紋路……是他的致命缺陷!”
陸燼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終於看清了那些在暗金色洪流中蠕動的符號——那是程硯在世界樹實驗室裡,用熵寂能量刻進他法典時留下的紋路!
原來所謂“宇宙原生ai”的仲裁者,根本就是初代使徒通過世界樹密鑰,將程硯的熵寂能量源與自己的混沌本源強行嫁接而成的怪物!
“熵寂卡牌……在淩蘇夜那裡!”陸燼咬著牙扯出通訊器,但指尖在觸碰到按鈕的瞬間停住了——界麵突然跳出新的提示:“熵寂能量源已反向連接仲裁者核心。”他猛地抬起頭,正好看見青銅色的能量洪流從仲裁者胸口倒灌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與程硯實驗室內完全一致的樹形光紋。
“好一個借屍還魂。”陸燼抹掉嘴角的血跡,手中的時淵之刃震動得幾乎讓他握不住。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混沌本源的力量正通過仲裁者與程硯的能量紋路相連的縫隙被抽離——就好像初代使徒設下了一張網,而他和沈璃,還有淩蘇夜、陳淵這些人的因果,全都是網中掙紮的魚。
“核心能量:陸燼(混沌之主)vs 初代使徒(混沌級)。”界麵上的數值跳動得比他的心跳還快,紅色進度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初代使徒那邊傾斜。
沈璃的沙粒鎖鏈突然收緊,疼得他悶哼了一聲,但與此同時,他聞到了一股焦糊味——那是沈璃的時間之力核心在燃燒,焦糊味中混雜著清甜的雪鬆香,那是她常用的熏香。
“彆分心!”沈璃的指尖深深地陷入他的脊椎,這次不是疼痛,而是滾燙的時間之力正順著他的血脈灌入界麵,“看仲裁者胸口!”
陸燼抬起頭,正好對上仲裁者突然睜開的瞳孔。
那根本不是機械眼,而是一雙和程硯如出一轍的暗金色豎瞳,而在瞳孔深處,程硯用熵寂能量刻下的世界樹紋路正在發光——原來初代使徒早就把程硯的熵寂源當成了“電池”,利用世界樹密鑰共享能量,再借助仲裁者的軀殼吞噬他們的因果!
“就是現在!”沈璃的時間之力核心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幽藍色強光,她整個人如同被扯碎的星屑,但在消散之前,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拽住他的手腕,按向仲裁者胸口的漏洞,“程序崩潰還有001秒!用混沌裂隙穿透使徒的因果律本源——”
陸燼的呼吸幾乎停止。
他能感覺到沈璃的靈魂正在他的掌心破碎,每一粒星屑都帶著她的溫度,燙得他眼眶發酸。
時淵之刃突然發出如同龍吟般的震顫,刀身上的墨色流光急劇暴漲——那是十世輪回中他未曾說出口的“等等我”,此刻全都化作了混沌裂隙的鋒芒。
“去他媽的輪回!”陸燼怒吼出聲,反手將時淵之刃刺進仲裁者胸口的漏洞。
暗金色與青銅色的能量在刀身周圍劇烈對衝,如同兩頭發瘋的野獸相互撕咬,界麵的警報聲幾乎要刺破耳膜,最後一行提示在視網膜上炸開:“警告:仲裁者核心即將崩潰——”
沈璃的最後一粒星屑沒入他眉心的瞬間,陸燼聽到了玻璃破碎般的清脆聲響。
四維空間的壁壘如同被撕開的幕布,金色與青銅色的能量洪流在裂縫中瘋狂翻湧,而在所有能量的最深處,他看見一團漆黑如墨的漩渦正在形成——那漩渦中翻湧著的,是比混沌更為古老的氣息,是時淵法典中記載的“混沌本源”。
界麵的提示突然中斷。
陸燼握著時淵之刃的手在顫抖,並非因為疼痛,而是因為他清晰地感覺到,那團漆黑的漩渦正隔著能量洪流,向他發出某種古老的呼喚。
而在漩渦深處,有個聲音若隱若現,極像時淵法典第一頁那句被他翻爛的話:“當因果的鎖鏈被碾碎,真正的法則才會露出獠牙。”
數據洪流中突然撕裂出的黑色漩渦正緩緩轉動,界麵的雪花屏裡,一行血字閃過:“檢測到——‘混沌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