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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興辦馬蹄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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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在長青村落了戶,兩口子領著四個孩子住在秦家後院西屋,平時常到前門房子東屋串門兒。轉年種完大田,這天晚飯後,老周又來閒聊,給黃士魁提了個興辦馬蹄窯的建議:“咱西崗除了少量白漿土,大片都是黃泥土,適合燒磚瓦,應該辦個馬蹄窯。農村磚瓦化是趨勢,紅原公社這麼些大隊就一個磚場,肯定不愁銷路。一年至少能辦五個月,如果同時燒兩窯,一窯燒磚一窯燒瓦,按一個月六窯算,能燒三千塊磚六千塊瓦,一塊磚賣兩毛,一塊瓦賣三毛,那五個月就能收入一萬元。如果馬蹄窯辦成了,能給隊上增添產值,樂觀估計,整好了年終分紅能多得幾毛。”黃士魁心動了:“這個副業算得不錯,不過我還是擔心,咱不懂這一行,怕小土窯弄不成。”老周說:“其實,弄這個不用投入太多,隻要有成手技術員就行。我隻懂這裡的門道,但技術上我也是白帽子,可我能推薦兩個成手。”黃士魁立刻來了精神頭,打聽具體情況,老周一一做了介紹。那兩個人都是遼寧撫順的,一個懂拉坯技術,一個有燒窯本事。黃士魁問雇工什麼價,老周說每人每年工錢至少四百。

黃士魁和二小隊隊長穆逢時商議了一番,最後決定興辦馬蹄窯。老周給撫順拍了電報,然後親自畫出了波浪瓦模子的樣子,並標出了尺寸。穆逢時找成手木匠按照圖紙做出了波浪瓦模子。老周拿個小凳子坐下來,把瓦模子放自己麵前,用手撥動一角方缺口,瓦模子托盤在立軸上悠悠地轉動起來。他十分滿意地笑了:“做得太好了,就是這樣的,就照這樣做,可以批量做了。”於是黃士魁找了全大隊六七個木匠,根據二三線人員的數量,做了三十餘個瓦模子。在做平掛瓦模子時候,兩名技術員請來了。暫住在秦家西屋北炕,吃飯由南炕的老周家照應著。技術員姓趙,燒窯工姓苗,黃士魁尊稱二人為師傅。趙師傅指揮篩土和泥做泥坯,苗師傅負責砌小窯。

時已入夏,天氣晴好。二小隊隊部東邊的空地成了窯地,搭起的一排排簡易棚子房在確青焦綠的草木映襯下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穆逢時根據各工種需要的人數和勞動強度,給棒勞力乃至二三線婦女都分派了任務。兩掛馬車去西大崗拉回適合做膠泥的黃土,馬號東邊空地上支起立篩細選黃土,一擔擔水倒進旁邊刨出的大坑泡泥,幾個膀漢子們光腳跳進泥池輪換踩泥,十幾條泥腿在泥裡反複翻踩,直到踩成膠泥。勞力們把膠泥一鍁一鍁端進馬號東山牆根下半人多高的寬大木槽裡,又上人踩了兩遍,待撤了圍板就成了一方大泥台。趙師傅和苗師傅用一個繃直的細鋼絲拉坯,先拉層後切片。二三十個二三線婦女都坐個小木墩或小凳子,雙手麻利地擺弄著胸前的瓦模子。幾個小半拉子捧著薄泥坯紛紛奔向割瓦工,把小拇指厚的泥片落在已經撩過水的瓦模子上。割瓦工轉一圈瓦模子,用手壓實,瓦的波浪形狀就出來了,手中的小刀唰唰幾下,多餘的部分被刷去,又割去對角的兩個泥角,小半拉子便把割好的瓦送到了簡易棚子房裡。如此循環往複,割瓦送瓦的動作越來越麻利了。

看見黃士魁支持二小隊興辦馬蹄窯,鬼子漏內心極不舒服。他又開始找茬整事,把二小隊雇來的兩個師傅弄到大隊部,像審問犯人一樣刨根問底,每聽到一句回答,都凝眉審視。他坐在辦公桌前,右手食指磕磕桌麵,冷冷地問:“真是貧農出身?”趙師傅點頭說:“是呀,俺倆祖宗三代都是苦大仇深的哦,千真萬確。不信你問問大老周,他可以作證!”鬼子漏陰陽怪氣地說:“你們這外地人說話侉了吧唧的,聽著不舒服。不好好在上江待著,跑北大荒乾啥?難不成是躲清靜來了?”苗師傅急說:“我們是你們生產隊上請來的,我們在上江啥問題也沒有。除了靠技術掙點兒外快,我們可沒做啥壞事,不信派人外調去。”

穆逢時與鬼子漏交涉無果,和大老周一起找黃士魁倒苦水:“鬼子漏難為請來的師傅,這是不想讓咱把馬蹄窯搞成啊。本隊長去跟他理論,他沒把我當回事兒,真他媽氣人。”老周也說:“黃主任啊,我們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想乾點兒啥咋這麼難呢。”

一聽這話,黃士魁十分惱怒。他在大隊部尋到民兵連長,劈頭蓋臉地質問:“他倆既不是四類,又不是犯人,憑啥這麼對待?”鬼子漏一拍桌子:“我們應該保持革命警惕性,不能給任何壞人留有可乘之機。”黃士魁說話充滿了火藥味:“你拍桌子震唬誰呢!啥可乘之機,你吹五作六,扯啥王八犢子?”鬼子漏謔一下站起身說:“我懷疑他倆有問題,應該馬上清出去,免得搞破壞!”穆逢時說:“老金,你這不是故意整事兒嘛!”老周忙說:“金連長啊,我敢打保票,他倆真啥問題也沒有。”趙師傅說:“這明顯是欺負耍盲流的,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走人。”苗師傅也說:“我們可受不了這窩囊氣,要知道有這一出,花多少錢雇我們也不來。”一聽這話,黃士魁急了眼,用手指點著鬼子漏,高聲訓斥:“你憑啥要把他倆清出去,他倆能破壞啥?一個人拜把子——你算老幾?你大大忽忽的,少在我麵前拿大。如果耽誤了生產隊燒磚瓦,我跟你沒完!”見黃士魁發怒,鬼子漏反倒軟了:“我這也是正常工作,還跟我急歪啥?”黃士魁讓大老周把兩個師傅領走了,鬼子漏公鴨嗓嚷嚷道:“我這也是替你著想啊,他倆若有問題你可抖落不掉。”黃士魁跟在穆逢時後麵跨出屋門時,回頭橫道:“你少替我操心,有啥問題我自己兜著!”說完,搡得屋門咣當一聲,嚇得鬼子漏一閃眼。

連日來,二小隊窯地呈現出一派繁忙的景象。婦女轉瓦模子的吱吱聲,膀漢光腳踹泥的咕嘰聲,男人粗野的玩笑、女人放蕩的浪笑以及小嘎子的玩耍聲,彙成一曲嘈雜蕩漾的交響。割瓦工裡快手一天能割出三百多塊瓦,可慢手也能割出一百五十多塊瓦。割瓦工的行列裡,劉銀環割瓦動作最慢,出瓦最少。她抱怨說:“我乾活磨咕,一樣挨累混一天,快手一天掙六七分,就我掙的工分最少,才三四分,二祿在家直罵我。”卜靈芝說:“彆聽他瞎說,他就嘴上的章程,他要乾這活興許連老娘們都不如呢!”

姚老美一臉壞笑地看著卜靈芝說:“要說女人哪,也就是頭發長,見識短。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到多暫也成不了大氣候。”卜靈芝翻個白眼:“不管男人女人,都是女人生的,沒我們女人,你能從石頭砬子蹦出來?”姚老美笑著搬爭:“那沒有我們男人撒種,你們還能長出莊稼來?”

人們開始爭論先有女還是先有男,然後就猜測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當然爭論半天也沒出什麼結果。姚老美忽然說:“咱可彆爭那沒用的事兒啦,問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知道四大好聽嗎?”眾人都說不知道,催他快說說。見勾起了人們的興趣兒,姚老美唱念道:“敲銀鈴,打茶盅,小孩喊爹頭一聲,新娶的媳婦喊老公。”曲二秧說:“你彆光說好聽的,說說難聽的。”眾人哄笑聲未落,姚老美又大聲唱起來:“驢叫喚,老嫫嫫哭,夜裡叫魂,捆活豬。”

眾人聽得儘興,說總結的挺對呀,曲二秧問問還有沒有。姚老美說會老鼻子了,張口唱道:“狼叼豬,狗咬羊,孩子掉井,火上房。”張鐵嘴兒說:“這是農村四大急。”姚老美嘻嘻一笑:“說一個四大白,看白不白。剝皮的蔥,去皮的蒜,大閨女的肚皮,飛羅麵。”卜靈芝較真道:“說的不對,你看那老醜,渾身上下哪有個白的地方。”姚老美說:“我說的是大多數,不是少數,你彆淨鑽牛角尖呀!”接著又道出一套來:“大閨女手,垂楊柳,小嘎子的雞子,黃瓜紐。” 話音剛落,把人們逗得哄然大笑。卜靈芝笑紅了臉:“卜靈芝笑罵道:“你虎鬨虎鬨的,損不損!我看你真不是個好人哩!”姚老美嘻笑道:“再來一個,蜂蜜,冰糖,脆淩棗,新娶的媳婦哪兒都好。”任多嬌搶先說:“是四大甜。”姚老美說:“怪不得一下猜到了,肯定二鱉認為她這個媳婦哪兒都好。”

任多嬌氣惱惱地呲著小虎牙,扭頭對黃士魁說:“大哥,你看他說的,他影響乾活,扣他一天工分。”黃士魁笑道:“誰讓你嘴尖舌快啦,你不好少接茬。”話音剛落,姚老美看著任多嬌,又說出一個:“挨刀的豬,受驚的驢,生氣的母老虎,上岸的魚。”說完,環視一下做工的眾人,“沒猜出來吧,這是四大摁不住。”任多嬌又衝著隊長嚷嚷:“大哥,他這是罵我呢!”黃士魁笑了:“你少吱聲吧,當個樂聽唄!”姚老美繼續逞能:“回籠的覺,二房的妻,油炸的包子,清燉雞。”胡小倩說:“這個我可知道,這是四大香!”姚老美喲嗬一聲:“難不住你們哪!來,往下聽。殺豬的盆,廟上的門,新開苞的閨女,火燒雲兒。”說完,姚老美故意問:“這是四大啥?”曲二秧哈哈一樂:“這誰不知道,四大紅嘛!”黃得貢問:“還有嗎?”姚老美說:“呦,聽上癮啦,那就再說一個。吊秧子狗,跑羔子羊,年輕的小寡婦,黃鼠狼。”

見沒人猜出來,姚老美張開大嘴開心地笑了。杜春桂罵道:“你這張破嘴,比那‘四大騷’還騷。”笑罵聲就又掀了起來。姚老美跑到房山牆下的大泥箱前,又高聲念叨出一套:“和大泥,脫大坯,娘們下崽……”最後一句葷口還沒說出來,踩泥的黃二鱉捏起一指泥,居高臨下甩在姚老美腦蓋上。姚老美一摸,臉上也抹上了泥道道,罵道,“糊我乾啥,我這臉哪……”黃二鱉嗬嗬嗬笑了:“你那臉還要哇!”逗得人們一陣浪笑。

人群邊上,秦占友的馬車又拉回一車黃土,拽開煞箱板子,黃土紛紛往下卸落。二祿背手晃蕩過來,故意提高了聲調拉話:“老秦你說,這種土辦法能成嗎?怕是白搭工又白搭力,這要是整不成,咋向大夥交代。”秦占友上車,一邊用鍬往地上豁土一邊說:“你呀,就彆鹹炒蘿卜淡操心啦!俗話說,沒有那金鋼鑽,不攬那瓷器活兒。魁子辦事兒穩當,我看這瓦準能燒成。”穆逢時對二祿嚷嚷:“他二大,你完全可以把心放肚子裡,等第一窯燒出來,你瞧好出瓦吧!”黃士魁正機動靈活地檢查割瓦的質量,打保證說:“二大,有技術員指導肯定能成。如果乾不成,我當大隊主任一年補貼就不要了。”二祿說:“先彆說大話,費這麼大勁兒,弄不成可不好收場啊。”

簡易棚子房裡的瓦堆得滿滿的,風乾的瓦坯開始裝窯了。苗師傅一層層摞、一圈圈擺,留出灶膛和火道。碼垛到頂部,用殘瓦坯覆蓋,抹黃泥,留煙筒。兩座馬蹄窯砌成時,窯膛裡木頭柈子點燃了煤火,灶口熊熊的火光映著圍觀社員期待的臉龐。黃士魁看著一人多高的窯體,問這一窯幾天能燒出來,苗師傅說隻需五六天。老周說:“這煤火至少需要燒兩天兩夜,最關鍵的是不能破窯,窯一旦漏氣就燒不成了。”

苗師傅精心地掌握著窯口的火候,燒的時間一長,兩座馬蹄窯都往外冒蒸氣,如同籠罩在霧中一般。燒窯兩班輪換,晝夜不停,冒出的煙彌漫開來,人們聞到了一股特彆的氣味。在馬蹄窯北邊的土道上,二祿背著手,和鬼子漏走了個頂頭碰,鬼子漏嗅嗅鼻子:“什麼味兒呢?”二祿說:“馬蹄窯放出的,跟雞屁一個味。”鬼子漏望著兩座冒煙的馬蹄窯,問道:“你說他們能不能燒成?”二祿說:“成的門兒大,不過我聽說,窯一旦漏氣就燒不成了。”

封了窯口的這天晚上,穆逢時匆忙跑進前門房子,向正在吃晚飯的黃士魁報告:“馬蹄窯被破壞了!”黃士魁一聽,吃驚地問:“咋回事兒?”穆逢時說:“馬蹄窯被捅了兩個窟窿,木棍子還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誰乾的,就吃飯這工夫沒照看住。”黃士魁撂下飯碗,叫上大老周,去了窯地。

苗師傅和趙師傅正用大泥封堵出熱氣的窟窿,黃士魁問:“要緊不?”苗師傅說:“這是封窯住火了,不然這一窯就徹底廢了,雖然捅的晚,恐怕也影響成色。”趙師傅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說:“就是用這根棍子捅的,隻捅了北邊這一座。幸好讓人衝了,不然可杆兒細了。”穆逢時皺起眉頭:“能是誰乾的呢?能不能是他?”黃士魁知道穆隊長懷疑誰,正盤算如何能查出真相,公冶山甩著肥大的衣袖從馬號後院走來,問出啥事了,老周說:“馬蹄窯被人捅了!正好你來了,你給掐算掐算,看是誰乾的。”公冶山一臉玄虛,左手捏捏指頭:“有兩人可疑,一個是個水蛇腰,一個是個大腦殼。”說完,徑自散步去了。老周望望馬號後邊一趟街的房屋說:“公冶山家就在這後院,他肯定是看見啥了。水蛇腰是你二大,大腦殼應該是嘎咕。”黃士魁覺得老周說的有道理,回家去找嘎咕問話。

張嘎咕正在東屋捧著一包糖,給頂子、石頭和小玉每人分糖球。黃士魁問:“糖球子是哪來的?”張嘎咕笑嘻嘻地說:“才剛,你二大上供銷點給我買的。”黃士魁又問:“他為啥給你買糖球?”張嘎咕搖搖大腦殼:“不說,他不讓我說。”聞聽問話聲,張鐵嘴兒、艾淑君都過到東屋,艾育梅告訴姑姑和姑父,生產隊馬蹄窯被人捅了。黃士魁追問嘎咕:“你是不是去過窯地?是不是碰上了我二大?”見嘎咕連連點頭,又逼問:“是誰捅了馬蹄窯?”嘎咕搖搖大腦殼說:“不,不是我。”黃士魁緊跟一句:“是我二大?”嘎咕又搖搖大腦殼:“不說,他不讓我說。”艾淑君一把搶過糖包,怒喝道:“你到底說不說,不說就把糖球給你扔了!”見母親像發怒的獅子一樣,嘎咕害怕了:“是,是二祿捅的,讓我碰上,他不讓我說。”艾淑君罵道:“沒長心的玩意兒,那羅鍋八相的一肚子壞下水,你聽他的能有好事?”張鐵嘴兒也罵道:“損貨!一包糖球就把你收買了?”

黃士魁急匆匆去找二祿當麵質問,路過大隊部,三喜子剛鎖了供銷點的雙合門鐵栓,問黃士魁咋走這麼急,黃士魁就簡要說了有人破壞馬蹄窯的事。三喜子說:“怪不得你二大剛剛買了兩塊錢糖球,這麼說使壞的準跑不了他。你要去質問,我跟你一起去。”

“馬蹄窯被桶了,二大你知道不?”黃士魁進二祿家,屁股剛坐到北炕沿上就問了這一句。二祿撇撇厚嘴唇說:“誰桶的你找誰去。哎,你不會懷疑我吧?”黃士魁說:“如果我沒有證據,我能來問你嗎?”二祿脖子一梗:“你這是往二大身上潑臟水!”劉銀環也說:“是啊,說這話得有證據呀!”三喜子說:“嘎咕就是證人。”二祿狡辯:“嘎咕也能當證人?他哪是正常人?”三喜子說:“至少嘎咕沒壞心。不是你心虛,你憑啥給張嘎咕買糖球子,還不是怕嘎咕把你的醜事說出去!”二祿說:“我是去過窯地,我看見嘎咕捅馬蹄窯,怕他繼續捅,才用買糖球把他哄走的。”三喜子緊皺眉頭:“你可彆狡辯了,你無利不起早,無理辯三分,無緣無故怎會舍得給彆人好處!誰不知道,嘎咕從不做壞事,你咋好意思往嘎咕身上栽贓呢!”黃士魁站起身:“本想前來私了,可你不承認。走吧,三大,彆費口舌了,隻能經官了,查到誰算誰。”

一聽這話,二祿心裡害怕了,那小眼珠子裹在三角形的眼皮裡連轉動都不靈活了。黃香芪見事情不妙,急忙勸道:“爹,是你做的就認了吧,經官就更不好收場了。”二祿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坐在南炕沿上彎下水蛇腰。三喜子數落道:“二哥你咋淨乾蠢事兒呢!魁子張羅馬蹄窯容易嗎?招你了惹你了?咋鼠眯了?你不挺能狡辯的麼?”二祿被問的啞口無言,就差找個地縫兒鑽進去了。黃香芪怨道:“爹呀,真是你做的呀,你咋鬼迷心竅了呢!你看我們割瓦多不容易,你咋還忍心破壞呢?”黃士魁大聲追問:“你這麼做是啥目的?是不是幕後有人指使?”二祿有些慌亂,啜喏道:“我,我好像中了邪了,就想捅了才如心。”三喜子騰一下站起來,指著二祿說:“你,你這叫損人不利己,缺了八輩大德了。”黃士魁說:“這樣吧,你給生產隊造成的損失,扣你工分往回補。”二祿問罰多少,黃士魁說:“如果有損失,照價賠償。如果損失不大,扣你半個月工分。”二祿嫌多,三喜子說那就扣一個月的,黃士魁說:“以後再敢破壞,就不扣工分了,直接交上級,按破壞革命生產罪論處,讓你蹲巴籬子!”二祿連連保證:“不敢了,不敢了。”等三喜子和黃士魁離開,他又心疼那半個月工分,恨得咬牙切齒的。

馬蹄窯的溫度終於降下來,挨到了出窯的日子。從南窯出的瓦淺淺的豆綠色,指頭一敲嗡嗡脆響。從北窯出的瓦並沒有太多的殘次品,隻是顏色不及南窯,有些發藍而已。黃士魁這才長出一口氣,當著全體社員的麵宣布了對二祿的處理決定。

二祿晃蕩著水蛇腰,把鬼子漏堵在大隊部門口。沒等開口,鬼子漏先給他來個下馬威:“你咋這麼不抗震唬呢,我聽說你招了?”二祿撅著厚嘴唇說:“嘎咕揭發了我,賴不掉了,不招就得經官!你說倒不倒黴,我正捅第二下的時候,碰上了嘎咕,搭上兩塊錢糖球也沒堵住他嘴。剛才魁子宣布了,扣我半個月工分。”說著伸出手,“給錢?”鬼子漏向四外看看無人,不情願地說:“說好的,破兩窯給二十,你也沒完成破壞兩個窯的任務,給你啥錢?”二祿立起三角眼說:“我沒露你這幕後的就照顧你了,不按約定給錢可就不厚道了。沒完成任務是有人給衝了,但是已經捅破一個窯,不給二十也得給十塊,不然我虧大了。”見鬼子漏還在遲疑,就發狠話,“一起作的扣兒,你甭想自己解脫。不給也中,我把你這幕後指使都啁當出去。”鬼子漏無奈,隻好從上衣兜裡摳出兩張皺皺巴巴的五元錢交給二祿:“記著,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彆到處張揚。”二祿把錢揣褲兜裡,這才悻悻離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喃喃自語:“想打耙,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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