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煉丹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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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煙有害健康,抽那麼嗆的煙,你那痘痘又出來了。”午飯,林芳看楊一木又把煙給燒著了,憤憤不平的說。

“樹不扒皮人不打臉,怎麼能說我痛處呢?”楊一木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子,又不注意觸碰到了幾個痘坑,紅豆不長南國,長臉上了,真相思。

回屋照照鏡子,頓時對自己的長相也不甚滿意了,無奈哈了口熱氣,進灶屋倒杯熱水,一回頭,方老頭帶著方強來了。

林芳把放在鍋裡熱著的飯端上來,方老頭隨便吃了幾口,就迫不及待地帶著楊一木和方強去廠子裡看打的樣。

一上午方老頭前後打了十幾個樣品,都沒有得到楊一木的認可。倒不是老頭手藝不行,問題主要還是在玻璃材質。

這年頭市麵上隻有鈉鈣玻璃,不耐高溫,驟冷驟熱,易破裂。

象後來化學實驗室用的都是選用硼矽酸鹽玻璃做的,耐熱性、穩定性不知要強多少倍。

雖說國內六十年代後期已有仿製的,但工藝很不穩定。前麵又由於上山下鄉、學校停課,自然地沒了需求,就沒了需求。就是後來的北京玻璃儀器廠、上海玻璃儀器廠也是八十年代中期才開始研製生產。

方老頭原來呆的富平玻璃廠主要生產平板普通玻璃、生活用玻璃容器。他莫說未接觸過,就是加工過,市麵上普通中學和基層實驗室也是使用的鈉鈣玻璃材質的。

厚道一些的廠子最多做一下加厚處理,勉強能用,但溫度一高還是不行。

方老頭心裡有點失落,關上大門,一個人在裡麵搗鼓。但操作台收拾得很乾淨,桌上沒一絲汙垢,連腳下的水泥地都是乾乾淨淨的,就連玻璃下角料都碼得整整齊齊。

楊一木說:“大伯,你收拾的這麼乾淨乾嘛,比飯店都收拾的乾淨。”

“這玩意兒也是個精細活,哪能邋遢。你趕緊試試這件怎樣,我可是按照你買的硼矽酸鹽試劑一點一點調出來的。”方老頭道。

楊一木作為一名數學教師,偶爾也客串一下化學老師,但是又所謂隔行如隔山,對自己要什麼很清楚,可讓他指導方老頭怎麼調試又是門外漢了。

楊一木拿著燒杯,對著光線仔細看了一遍,沒有一點空泡,接口磨砂光滑,壁厚均勻,老頭六級工真不是蓋的,又拿到酒精燈頭上,未墊石棉網,想看看到底耐不耐高溫。

三分鐘過去了,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

沒斷沒裂更沒炸!

楊一木看著方老頭緊張的神色,笑著說:“就這樣成了,保證不愁賣。”

方老頭得意地嘿嘿一笑,“以前在老家玻璃廠做過幾回,一個能賣五塊多呢,全是普通玻璃的,沒加硼矽酸鹽。咱這個也賣五塊吧?”

楊一木一副看二傻子的表情,問道:“國營化工商店賣多少?”

“國營化工商店至少十塊以上,有些要二三十呢。”方老頭說。

楊一木笑道:“你自己比化工商店買的差?”

方老頭說:“那不可能,絕對比他們的好。他們那全是普通玻璃,比鈉鈣玻璃的還要差,全糊弄人呢。”

“十五塊不二價!低於這價不賣。”

方老頭急了,“小楊啊,不是大伯說你,這麼貴誰來買啊?”

楊一木道:“這是必須的。要是便宜了,都來買,怕是訂單要排到明年。咱們也掙不了幾個錢。聽我的,抓緊開模吧。”

方老頭點頭,“那我就試試,先少批量做一些出來。”

楊一木笑道:“什麼叫試試,加緊做,銷售我來安排。”

說完,一瞅不見方強人,出去轉一圈,也找不著了,隻能歎口氣,“哎,這小子關鍵時刻偷懶。”

回去又忙了一會兒,和方老頭又搬又抬,燈工間熱哄哄的,楊一木臉上的汗怎麼也抹不乾淨了。

出門的時候,北風依舊,楊一木忍不住又哈了一口熱氣。

回到家,門沒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院子裡靜悄悄的,林芳不在,楊一木院前屋後尋了一遍也沒找著人,猜測她是不是串門去了。

楊一木去水池邊洗了臉,拿著報紙坐在石榴樹下看,沒一會兒頭暈,鼻子火辣辣的,嗓子疼,一下子眼圈紅了,可能真的感冒了,自言自語道,“也不知是我哪輩子做了孽。”

回屋喝了一大杯開水,也沒去買藥,渾身發冷,蓋了兩床厚被子,腦袋像磨盤一樣沉重地壓迫著楊一木。

楊一木雖然沒睡,卻也無法醒著,頭沉重得抬也抬不起來。

等醒過來的時候,眼睛還未睜開,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痛了,但很虛弱,渾身還是發軟,隻是發了汗,身上都是黏糊糊的。

連喝口水的力氣都使不出來,整個身體都陷在被子裡。後背有點發癢,要起身用手抓癢真是件極其難受的事情。

睜開雙眼,白花花的牆壁和被子,楊一木一側頭發現手上還吊著鹽水瓶,才確定自己現在躺在醫院裡。

楊一木剛想起身,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這隻手按的力氣恰到好處,既沒有弄痛他的胳膊,也沒有讓他起身。

“哎喲,老天保佑,你可醒了啊,彆起來了,彆起來,趕緊躺回去。”這是一個老太太的聲音。

楊一木一愣,不認識老太太是誰,“您是……?”

“刁青鬆,你認識的吧,我是他媽,他去外邊抽煙了,我叫他去。”老太太說著,去了外麵喊了幾嗓子。

一會兒,刁青鬆晃頭晃腦,叼著香煙進來了,“哎喲喂,楊老弟,你可算醒啦?要不是我腦子一抽去找你,說不定哥哥我要破費一個花圈了。你知道挺多長時間了?”

楊一木苦笑,“多長時間?我記得下午回來感覺不舒服,就躺床睡了。現在幾點了?”

“幾點?九點,早上九點。你知道不,你擱這衛生院挺兩天了?”刁青鬆彈煙灰又道,“你說你年紀輕輕的,身子骨咋比村裡老頭棉褲檔還虛?前兒個我背你來的時候,燒得跟煉丹爐似的,差點把人小護士體溫計給量炸了!哈哈!”

刁青鬆老娘笑著楊手抽了他一下,道:“你個死小子,怎麼說話呢?”

刁青鬆嘿嘿一笑,翹起二郎腿坐到床邊。

“兩天?怎麼會這麼長時間”楊一木有點懵,“謝謝你了,鬆哥,麻煩你照看我。”

刁青鬆一揮手,道:“跟哥哥客氣撒!下回你再燒成這熊樣還硬撐,我直接把你扔汶河裡去!”說著,又摸出根煙叼上。

刁青鬆老娘給楊一木拿了個枕頭,塞到楊一木頭低下,笑著道,“我也是早上聽說了,剛剛才過來的。聽說你老家不是這裡的,鬆子說你對象是這邊的,他不肯去,我已經讓丫頭去學校打聽去了,你要是還有什麼親戚,我去幫你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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