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青鬆在旁邊竟然臉一紅,悶頭去彈煙來。
楊一木當然理解了,無親無故的,誰能二十四小時守在你床邊。至少刁青鬆說不知道林芳家在哪兒,怕也是因為以前誆她爸那檔子事,於是笑道:“嬸,我住在汶中後麵家屬區最後麵一排,我對象可能在家,如果不在,就跟旁邊鄰居說聲,人家會告訴她的。麻煩了大嬸,你和鬆哥不用
“沒什麼麻煩的,我會讓我丫頭幫你去喊的。你現在想吃點什麼?大嬸給你買點?”
楊一木搖搖頭,道:“不用了,現在不想吃。你和鬆哥不用守在這裡,我這裡好多了,已經發汗了,沒什麼大礙了。你先去忙吧。”
“沒事最好。”刁青鬆老娘見楊一木肯定地點了點頭,又道:“那我就先走了,鬆子,你留下陪著,等他對象來了,你再走,知道不?”
刁青鬆點點頭,將老娘送出門外。
待刁青鬆老娘走後,楊一木也指望著林芳趕緊過來,他急著上廁所放水,可又不好意思對著這裡刁青鬆又或者著衛生院十七八歲的小護士開口。
一會兒,刁青鬆回來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閒扯。
楊一木才知道前天下午刁青鬆從外麵收帳回來,路過學校,忽然想起找他喝杯酒,沒想到他燒得已經神誌不清了。
楊一木一抬頭看見床邊櫃子上有幾個袋子,肯定是刁青鬆買來的,裝的是麥乳精、紅糖之類的營養品,這個年代麥乳精可是好東西,價格尚且不說,關鍵刁青鬆這個人情欠下了。
他想了想,笑著對刁青鬆道:“鬆哥,客氣的話我不說了,等我回去,我做東,咱們喝頓酒。另外我手上有個掙錢的活,你乾不乾?”
想想又道,“放心,正兒八經的生意,跟你的老本行不搭邊。”
刁青鬆當然是樂不得地答應。
前麵跟楊一木搗了疤麵狗的老窩,疤麵狗架子倒了,小弟越混越少,被以前仇家尋上門,被狠狠揍了頓,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有人說去了南方,也有人說躲在鄉下,反正混得連狗都不如。
刁青鬆是越想越後驚,越驚越怕,萬一哪天輪到自己這下場,老娘和妹妹誰來照顧。
以前楊一木跟他說的那些話,他到現在還記著呢,越是細細咀嚼,就越會發現,楊一木說的半點不假!
這兩天也都琢磨著,是不是自己也得乾點正經生意才行?
楊一木輕聲道:“學校和我一個朋友聯營辦了個廠子,先做教學玻璃儀器,眼下才起步,你就叫你下邊的兄弟去各個化工商店推銷,我給他們提成。如果有願意到燈工上乾的兄弟,也可以按月拿工資。至於你有興趣,我到時給你個職務,像招用工人、安全保衛這塊你是可以做起來的。”
刁青鬆問:“教學玻璃儀器?楊老弟想做這玩意?”
楊一木道:“畢竟有鄉裡背書,對你後麵有好處,如果眼光放長遠點,掙大錢的活還在後麵呢。”
刁青鬆笑道:“行啊,楊老弟就這麼說定了,等你出院,哥哥把前天沒請的那頓酒補上,到時一並細談。”
“好。”楊一木點點頭。
兩人正說著,旁邊病床兩口子不知為什麼卻吵了起來。
楊一木的旁邊是躺著個中年女人,病秧秧的,臉色很不好看。此時正對男人發脾氣,“我就知道你沒按好心,在鄉裡治,是不是盼著老娘早點死,你好再找一個。”
男人黑瘦個子,瞪著眼大怒,“你就講點良心吧,老子前麵為了給你在市裡治病,家裡口糧賣了,年豬賣了,家裡哪裡還有值錢的讓我再去找一個。真有那錢,還能讓你遭這罪,回鄉裡治,這不就是因為沒錢了嘛。”
女人沉默了會兒,惶惶地說,“我……我就是疼得難受,說了幾句渾話,你彆往心裡去啊。”
她男人聽了這話,慒了下,突然蹲在地上,嚎淘大哭起來。
女人掙紮起來,伸著手安慰丈夫,“我拖累了你,對不起啊。”
男人起來抹把眼淚,道:“你少講屁話,千萬彆死,老子沒錢再娶老婆了。”
楊一木聽的心酸,故意扭過頭去,和刁青鬆兩人誰也沒說話。
看到林芳跟一個女孩拎著一個藍子過來的時候,楊一木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事吧,哎呀,嚇死我了,我家裡人、強子他們、方校長他們全出去找你了,滿城的找,老張急得飯館都沒開,讓他女婿借了條船正在汶河那邊撈人呢,怕你喝醉掉進河裡去了……直到刁小妹來說人在醫院,我就過來了。”林芳說著,還用手試了下楊一木的額頭,“沒燒了,謝天謝地。”
“早就沒事了,隻是感冒、發熱而已。鬨這麼大動靜乾啥,耽誤事情。”楊一木說得有氣無力,又指了下刁青鬆道,“這次真虧了人鬆哥,陪了我兩夜。”
林芳嘟著嘴,有些不悅地道:”也不通知下,瓜腦子。“
刁青鬆臉色尷尬地瞅了眼林芳,局促地說,“哎,楊老弟,沒……沒啥事,我,我就先走了,有空再……再來看你。”說著,惶惶恓恓地兩三腳走出了病房。
跟林芳一起來的女孩,從藍子裡取出一個草焐子,打開來給楊一木盛了一碗湯,“我聽那個刁小妹說,你已經躺了兩天,這可不是一般感冒發熱,要嚇死人的。姐夫,來,喝點雞湯吧。”
楊一木瞧了女孩一眼,沒見過麵,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小姨子,搖搖頭沒接,不為彆的,實在是膀胱憋不住了。
“咋了,沒胃口?”林芳接了過來,放在床頭櫃上,笑道:“這是我姨的二丫頭葉向南,在區裡讀高二,來……”
楊一木實在忍不住了,也顧不上害臊,勉強支起身對著林芳道:“你幫我吊瓶拿著,我想去趟廁所。”
林芳臉騰地紅了起來,遲疑了下,倒是葉向南大大方方地一把扶住楊一木。
林芳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也過來扶著,道:“向南,你留這兒吧,我背你姐夫去。”
楊一木看了一眼林芳瘦弱的的身子,沒搭理她,他隻是剛醒來那會渾身軟,現在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鄉裡衛生院條件簡陋,不像後麵病房就有衛生間。
兩個女孩一人扶一邊,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出了病房。
穿過長長的走㾿,到了廁所門口,楊一木道:“吊瓶給我吧,我自己進去,你們就在門口等我吧。”
“還是我扶你進去吧,不然你一隻手不方便……”林芳紅著臉,堅持要扶著楊一木進去。
這話一說,葉向南瞅著眼楊一木,笑道,“我就不進去了,外麵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