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直麵真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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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雲夢樓後,白衍初並未得到喘息的機會。

才剛踏入風堂,便被皺著眉,一臉不樂意的高斌攔住,低聲道:

“劉堂主有令,讓咱們即刻前往荊南。”

白衍初一愣:“荊南?”

“是。收到消息,昭周即將攻打荊南,我們要提前進去埋暗線,最好能以最小兵力攻破荊南。堂口一半的人都出動了,看來這次勢在必行。”

高斌說完,遞來一封任務函:“這是雪堂那邊給的。”

白衍初眉頭微蹙,接過任務。紙張是特殊封製的,看來他的任務跟其他人不一樣。心底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安感。

果不其然,消息稱:荊南在大量招募丹師。

任務建議:偽裝丹師混入,獲取皇宮一線情報,操控皇室內部,協助昭周攻城。

白衍初眸光微斂,在丹師那兩個字上麵,停留了片刻,最終輕歎一聲,輕聲喃喃道:

“蕭鈺啊,你可彆又給我添亂了……”

夜色沉沉,荊南王宮的內院彌漫著絲絲檀香,紗幔垂落,燈光映照著王妃精致的麵容。

她靠坐在榻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溫潤的茶杯,目光含笑地望著麵前狐狸麵具的女子。

“毒醫丹師,我聽聞你的煉丹術非凡。”她聲音溫婉,語氣中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本宮有一事相求,想請你煉製一款藥。”

蕭鈺恭謹一禮,微微頷首:“王妃請講。”

王妃抿唇一笑,緩緩說道:“本宮希望你為我調配一款藥。”

蕭鈺略一挑眉,聽她繼續道:“一種……能讓人神智不清,迷蒙中似乎感覺與人……”

“春藥?”蕭鈺挑眉。

王妃笑而不語,微微點了點頭。

蕭鈺並未立刻答應,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妃一眼:“臣女鬥膽,敢問這藥……是給誰用的?”

王妃放下茶盞,似是不經意地開口:“自然是皇上。”

殿中燭火微微跳動,映照著王妃臉上不變的笑意,然而這句話落入耳中,卻如同一顆細小的砂礫,讓蕭鈺心頭微微一滯。

她並未多言,眼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仿佛並不在意背後的算計,緩緩道:“這等藥物,並不難配。”

她話風一轉,“不過您可能要考慮,如何讓陛下服下去了。”

“氣味模樣,不太好?”王妃詫異。

蕭鈺想了想:“藥畢竟是藥,即便再遮掩,想要無味無色幾乎是不大可能的。除非……”

“除非什麼?”蕭鈺賣的關子,成功引起了王妃的興趣。

“除非用香。隻不過,娘娘可能也會被這香味影響……”

“這不行。”沒想到王妃一口回絕,“有沒有不行房事的辦法。”

不行房事?!蕭鈺微微一愣。

造小人這種事情,得兩個人一起啊!難道……

“妾身近日偶感不適,並不適合行房。”王妃話裡有話,點到為止。

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她怎可能不明白。

蕭鈺怎麼也是個看過現代宮鬥劇的穿越人,一點就通。

她垂眸攏了攏衣袖,語氣平靜:“那依娘娘,丹藥的事,臣女會儘力。”

王妃眸光微閃,似乎對她的態度十分滿意。

“丹師果然爽快。”她笑道,隨即語氣一頓,帶著一絲意味深長,“如此果決的人,想來不僅醫術高明,亦是可托付之人。”

蕭鈺未置可否,隻是低頭,打算儘快了結此事。

她本以為這不過是一樁宮闈秘事,隻是女子爭寵的手段之一,並未放在心上。

沒有想到,王妃的真正意圖,還遠不止於此。

……

翌日,王妃寢殿。

蕭鈺剛交付了調製的藥物,王妃卻含笑開口:

“實不相瞞,本宮對毒醫丹師您頗為欣賞。恰好,宮中近來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丹藥師,亦十分想見姑娘。”

蕭鈺微微一怔,眼神一凜,但很快掩去異色,隱隱察覺到了不對。

然而她並未拒絕,反而微微一笑,恭敬地答道:“多謝王妃抬愛。”

宮殿深處,一座偏殿的大門被緩緩推開,金色的燭光灑落,映照著站在殿前的人影。

……是他。柳時晏。

熟悉的身影立於殿中,青衣華裳,腰懸玉佩,上了年紀的眉眼依舊溫潤如玉,嘴角掛著一抹淺笑。

他似乎絲毫不意外她的到來,反而帶著幾分淡淡的揶揄,眸色深邃地看著她:“毒醫丹師,我們又見麵了。”

蕭鈺微微斂眸,垂手施禮:“柳大丹師。”

柳時晏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轉身踱步至案前,端起一盞茶,緩緩道:

“王妃誇毒醫丹師,醫術精湛,手法精細,的確名不虛傳。”

蕭鈺安靜地等待下文。

柳時晏輕輕一笑,目光落在案幾上的一張丹方上,指尖隨意地敲了敲:

“姑娘既擅長製藥,不知對吾派的丹道可有興趣?”

蕭鈺內心翻了個白眼,想拉攏她?嶽老頭都沒他這般好意思。

蕭鈺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語氣溫和:“柳大人此言何意?”

柳時晏笑意不變,語調平穩地說道:

“王妃既已向你引薦,那便不妨告訴你。荊南王向我們下了訂單,欲大規模煉製’戰奴丹’。”

蕭鈺微垂的眼底,微微一冷。緩緩抬眸,直視著柳時晏:“戰奴丹……要大規模推廣?”

“不錯。”柳時晏漫不經心地放下茶盞,似是在談論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荊南即將麵對昭周的侵略戰,王需要更強大的士兵。”

他頓了一下,語氣輕描淡寫地道:“不過,僅僅用來打仗,未免太浪費了。”

蕭鈺眸色漸沉,握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

柳時晏輕笑一聲,繼續道:“不如依靠這個舞台,借助王族的力量,給’戰奴丹’正名,豈不是更妙?”

蕭鈺心頭一震。

她終於明白柳時晏的真正目的:借助荊南王的勢力,讓戰奴丹名正言順地推廣,讓所有國家都接受它。

戰奴丹不再是見不得光的黑市丹藥,而是能“增強士兵戰力”的官方用藥。

隻要戰奴丹獲得正統認可,那麼無論昭周、安晉,甚至大遼,都可能願意購買。

這不僅僅是一場黑市交易,而是徹底的產業化,是一場席卷九州的利益風暴。

蕭鈺深吸一口氣,指尖不自覺地拂過袖中藏著的藥瓶,眼中掠過一絲冷意。

她終於明白,自己一不小心卷入了一個更大的局中。

不過,好在她卷進來了。

柳時晏目光沉靜地望著她,聲音低緩而溫和:

“毒醫丹師,你聰明,想必不會拒絕一個如此光明正大的機會。”

蕭鈺微微一笑,眼底波瀾不驚:“……那便要看,柳大人能給出什麼樣的條件了。”

兩人對視,皆在彼此眼中窺探試探。

棋局已開,他們都知曉,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

夜色濃稠如墨,荊南城的街道早已沉入寧寂,唯獨城北一處大宅仍透著暗紅色的光。

宅院深處,高聳的煉丹房靜靜佇立,火光透過厚重的窗欞,投下隱隱晃動的影子。

蕭鈺貼著屋簷疾行,足尖點落無聲。

循著線索追查“戰奴丹”的來源,本以為這隻是一座普通的煉丹坊,卻在靠近時,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她皺了皺眉,心底隱約升起一絲不安。

正當要躍上房頂,準備找個切入口時,一道黑影卻已經先她一步站在那裡。

夜風拂過,黑衣翻飛,白衍初負手立在屋脊之上,垂眸看著下方的煉丹房,神色淡漠。

蕭鈺停下腳步,眸光微斂,語氣平靜:“怎麼是你……”

白衍初偏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大小姐就是神通廣大,連這裡都能找到。”

蕭鈺未理會他的調侃,隻是看了看下方。

白衍初既然已經來了,說明大遼打算站在昭周這一方了。

也算是好事,給她減少了阻力。

她沒有多言,目光示意煉丹坊的方向。

白衍初微微挑眉,下一瞬,二人便如兩道輕煙般掠下屋簷,默契地一前一後潛入煉丹坊。

煉丹坊內部寂靜無聲,唯有丹爐的火光映照出搖曳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草味,但掩蓋不住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

蕭鈺皺了皺眉,正要往前走,卻聽見白衍初的腳步忽然停住。

他站在一麵牆前,目光微沉,手指微微收緊。

牆上,懸掛著一排排孩童的屍骨,細小的白骨整齊排列,骨骼之上殘留著淡淡的血漬,甚至有些還未徹底風乾。

白衍初的身體僵了一瞬,下意識地伸手,就去捂住蕭鈺的眼睛,聲音低啞:“彆看。”

但已經遲了。

蕭鈺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微滯,指尖不自覺地握緊。她站在那裡,幾乎無法動彈。

牆上的白骨層層疊疊,宛如某種扭曲的供奉,映在她眼中,竟帶著一股詭異的儀式感。

空氣仿佛凝滯了。

蕭鈺撥開擋在眼前的手,緩緩走上前,指尖輕顫著拂過一塊孩童的肋骨,聲音極輕:“……他們的血,被用作丹引。”

她的聲音平靜,語氣卻隱隱透著一絲控製不住的顫抖。

白衍初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微微顫抖的指尖,眸光暗了暗。

他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說,他也不好受。

煉丹坊的火光映照著牆上的白骨,那些孩子或許在幾個月前,甚至幾天前,仍然活著,仍然在哭喊,仍然以為自己能回家……

但他們沒有回家,他們的血被煉成藥引,他們的骨頭被清理、曬乾、掛在牆上,成為丹師引以為傲的“材料”。

沉默如潮水般蔓延。

蕭鈺站了一會兒,緩緩閉了閉眼。

然後,她鬆開手,神色重新恢複了冷靜。回頭看向白衍初,語氣平靜:“下去。”

白衍初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兩人沒有再多言,繼續深入查探。

地牢的鐵門厚重冰冷,蕭鈺探手觸碰,門縫間透出的腥臭味讓她眉頭微皺。

白衍初隨手一撥,鎖扣輕易被撬開。

門內,是一片幽暗的牢房。

五名衣衫襤褸的男子被鎖在狹小的空間裡,手腳被沉重的鐵鏈束縛,身上布滿傷痕,地麵上殘留著尚未乾涸的丹藥渣滓。

他們的眼神是空洞的,沒有焦距,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

空氣裡彌漫著血腥味與腐爛的氣息。某個戰奴聽見動靜,緩緩抬起頭。然後,忽然瘋狂地嘶吼起來,撞向鐵欄!

“啊啊啊啊——!”

他的瞳孔已經失去了神采,布滿血絲,整個人如同野獸一般,不停地嘶吼,似乎想掙脫鐵鏈撲出來。

這不是人,這是活著的武器,是徹底被改造的怪物。

白衍初站在門口,眸色沉沉。

他握緊了拳,指尖微微泛白,眼底浮現出些許不屬於此刻的情緒。

這一幕,與他的某些記憶,重疊了。

血,痛苦,絕望,被當作武器,被迫吞下藥物,被改造,被訓練,被拋棄……

他忽然覺得胸口發悶,呼吸也有些不暢。

蕭鈺察覺到他的異樣,微微側頭:“你——”

然而話音未落,她便聽到身後傳來利刃劃破喉嚨的聲音。

噗嗤。

鐵鏈的晃動戛然而止。

白衍初剛剛還僵硬的手臂,此刻已經沾滿了血。

他殺了那幾名戰奴。

蕭鈺的眼神微微一凝。

正要驚訝於他的身手,九尾突然在識海裡出聲:

「這小子能借用那老東西的力量,但不多。能力……像是被什麼封印住了。」

蕭鈺沒有說話,腦海裡一閃而過的疑問被她壓下。

她低頭看了看白衍初沾血的手指,神色沒有波瀾。歎了口氣:“……走吧。”

此時的白衍初麵無表情,沒有解釋什麼,隻是轉身離開。

兩人一路下行,來到煉丹坊最深處的丹爐前。

火熾烈,空氣中彌漫著焦臭味。

蕭鈺低頭看了一眼,爐內燃燒著的,不僅僅是藥渣,還有一具尚未完全炭化的屍體。

他們今晚並未找到戰奴丹的完整配方,相當於無功而返。

沉默了許久的白衍初,忽然笑了:“不知道在荊南城縱火,是什麼罪行?”

蕭鈺淡淡道:“肯定比虐殺這麼多孩童判得輕。”

白衍初微微挑眉,手指輕輕一轉,一抹墨色火苗在指尖跳躍。

下一刻,火焰吞噬了一切。

煉丹坊在夜色中燃燒殆儘,而他們躍上房簷,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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