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雲夢樓少樓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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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鈺此言一出,整個議事堂倏地一靜。

劉夙的瞳孔微縮,臉色終於變了變。

他下意識地看向主位上的蕭溟,可蕭溟卻隻是微微錯開眼,像是不忍直視似的,擺明了不打算插手。

蕭溟此時心裡暗歎一聲:你就好好坐著不行嗎?乾嘛非得去惹她?!

這小機靈鬼,刑牢那一手“引蛇出洞”使得漂亮,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未曾料到。雖然自損八百,但確實有效。

劉夙心頭微沉,察覺到自己已然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可偏偏蕭鈺並不打算放過他。

她指節輕敲桌麵,語氣不慌不忙:“劉叔,劉叔……發什麼呆呢?我在同您說話。”

她的聲音清朗而帶笑,可那笑意透著一絲鋒銳,如刀尖拂過。

劉夙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緒,拱手道:“大小姐,這期間可能有什麼誤會……”

“誤會?”

蕭鈺眯起眼,微微歎了一口氣,似有些遺憾:“可惜人死了,死無對證啊。”

她拖長了尾音,語氣卻轉瞬一變,帶著一絲隨意地促狹:

“要不這樣吧,不如讓月堂跟雪堂一起查下去。情報跟審查雙結合,公審整個案件。我相信,兩堂聯手,案子終歸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既不辱沒風堂兄弟們的冤魂,也同時給鬼刹一個洗刷冤情的機會。”

她唇角微微一揚:“您說呢?”

劉夙低垂著眼瞼,眸光微寒。

兩堂聯手,監查風堂的事務?!

這不是直接賦予另外兩個堂口處罰風堂的權力?

雲夢樓四大堂口,風花雪月,花堂向來無爭,不問世事。可雪堂、風堂、月堂,這三個堂口,可從來都是相互製衡、各有角力的。

若讓雪堂和月堂聯手監督風堂,那不就是打破了多年來的權力平衡?

蕭鈺這小丫頭……竟然要借這個機會,撬動雲夢樓堂口之間的製衡。

劉夙目光微斂,指尖微微一緊。

他意識到,自己若是此刻應下,風堂將徹底被削權,可若是拒絕——那便意味著,他得正麵接下這個黑鍋。

而蕭鈺呢?

她不過是端著茶,微微一笑,看好戲的模樣。

“孟曉啊!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吧……”

半晌,蕭溟淡淡開口,語氣不疾不徐:“吳越之事已經過去許久,死了那麼多兄弟。可這件事,既無實證,也無確鑿人證,過去這麼多年了,就算重審,又能審出個什麼結果?”

他聲音溫和,卻透著一股慣有的圓滑。

蕭鈺微微挑眉,心中冷笑——這是要和稀泥了?

她正要開口,烏洛塵卻搶先一步,輕輕一笑:

“樓主說的是。不過,既然這次行刺大小姐的事情發生在樓中,規矩上總該有個說法。”

蕭溟微微頷首,視線投向蕭鈺,語氣漫不經心:

“嗯。孟曉長大了,如今得了雲昭郡主的頭銜,是該鍛煉鍛煉自己的實力,也是時候接管雲夢樓的一部分事務了。”

蕭鈺微微一怔,眉心輕皺:“樓主的意思是……?”

蕭溟語氣淡然,目光平靜:“從今日起,你作為雲夢樓少樓主,接手操辦樓裡大小事務。”

此話一出,廳內氣氛驟然一滯。

連一向沉穩的烏洛塵,都忍不住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樓主——”劉夙的表情微僵,隨即很快恢複如常,語氣沉穩:“少樓主之位,曆來是男子接掌……”

“曆來?”

蕭溟眯起眼,斜睨他一眼,輕笑一聲:“雲夢樓的規矩,什麼時候不是我說了算?”

劉夙神情一滯,薄唇緊抿,不再言語。

烏洛塵微微一笑,語氣溫和:“樓主,大小姐性子獨,一向喜歡自由,未必願意接手……”

蕭溟聞言,神情不變,隻淡淡道:“她是什麼命,得認。”

這一句“得認”,意味深長。

無論是說給蕭鈺聽,還是說給在座所有人聽,都是一句不容置喙的定論。

蕭鈺指尖微微蜷了蜷,抬眼正對上樓主的目光。

從容、淡然,卻帶著一絲不動聲色的審視。

她忽然輕笑了一聲,語氣懶散:

“阿耶是覺得……我那份《雲夢樓工作規章製度改革報告》,瞧得還算滿意,允許我大展拳腳咯?”

話音一落,眾人神色微動。

烏洛塵聞言,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劉夙則不動聲色,指尖微微一緊,眸底暗潮洶湧。

蕭溟被她這句話戳破心思,哼了一聲,似笑非笑:

“你自己想怎麼折騰,你自己來。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了。還得操心這些事情,我同你姨娘喝茶、逛街、推牌九不好麼?”

說著,他將手一擺,將這個擔子徹底甩了出去,仿佛此事與他無關一般。

頓了頓,他忽然意味深長地補充一句:“彆總盯著風堂。風堂自有風堂的接手者。”

她的目光掠過劉夙,後者神色如常,目光深沉,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風堂的繼任者已經內定?今日這場戲,不過是他們合演的一出好戲?

這些老狐狸,可真是不好對付。

她垂下眼,似乎若有所思。

片刻後,蕭鈺忽然輕笑了一聲,唇角微揚,語氣隨意又帶著幾分不羈:

“既然阿耶開口了,少樓主之位——我接了。”

烏洛塵眸色微動,緩緩一笑,朝她拱手:“恭喜大小姐。”

而劉夙,則始終沒有再開口,神色藏在光影之中,晦暗不明。

蕭溟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目光淡然,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今日的議事,算是圓滿收場,幾方勢力相互製衡,他也終於可以消停片刻了。

隻是,還有一件小事未了。

他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盞,視線掃向廳堂中央那個跪著的年輕人,漫不經心地開口:

“那下麵跪著的那小子,你要是看著不順眼,就殺了吧。”

蕭鈺正低頭撥弄著茶蓋,聞言手一頓,抬眼瞪向自家老爹,直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阿耶,你怎麼動不動就要殺人?”她一臉無奈,毫不猶豫地把鍋甩了回去,“風堂現在人手不夠,您這一句話就廢掉一個羅刹,會不會太草率了些?”

這招欲迎還拒,屢試不爽,不膩嗎?!

然而,她這一句話,卻如同投下一顆驚雷。

羅刹?!

四周瞬間安靜下來,眾人表情頓變,氣氛陡然緊繃。

一個暗藏在侍者當中的羅刹,竟然潛伏了許久,卻沒有任何一位堂主察覺?

突然被蕭鈺點破,好比一聲驚雷,炸得會議堂裡的諸位高層神色聚變,表情複雜。

尤其還努屬於風堂之下,這豈不是等同於被人安插了眼線,自己卻一無所知?

劉夙的臉色黑得嚇人,額角青筋隱隱跳動,拳頭微微收緊。

敢怒,卻不敢言。

他如何不知,蕭鈺這已經不是“精進不少”,而是已經將整個局勢掌控在手心,甚至……

隻要她願意,哪怕隻是一個念頭,她就能以天刹與郡主的名義,取而代之,將整個風堂掌控在手!

劉夙背後一陣發寒,冷汗順著脊背滑落。

蕭溟神色未動,耷拉著眉眼,誰也不看。

可他心裡明鏡似的。

這丫頭啊,心思倒是越來越深了。

從進來到坐下,不過一盞茶的光景。受著重傷,又靈息全無,瞧一眼就能判斷出跪在地上那小子的身手了?!

蕭溟輕哼了一聲,嘴角微微翹起,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背後“高人”指點,有備而來。虛張聲勢,唬人玩呢!

花心思深入探查風堂的人脈背景,並能夠運用得得心應手,勢必下過一番功夫的。

這招“知己知彼”,用得很巧妙。

不像是她想出來的。倒像是前不久屢獲奇功,總是被她指使送口信的鬼刹,乾出來的事。

第一顆棋子,反而無心插柳柳成蔭。

蕭溟眼底閃過一絲趣味,再次端起茶盞,悠悠然地抿了一口。

為了讓他同意她的小動作,不惜以自己為餌,暴露在群狼的獠牙之下。

如今,暗牌已成明牌,那些老謀深算、慣用陰招的老家夥們,可有得愁了……

蕭溟端著茶盞,輕輕晃了晃,似笑非笑地開口:“怎麼看出來,下麵跪著的那位是羅刹?”

蕭鈺懶懶地撐著下巴,語氣隨意:

“風堂的人本來就沒幾個,查一個人還不容易?!況且,還是一個極力想抹去自己痕跡的人……”

這話落下,跪在堂下的少年手指微微一緊,埋在袖中的指節泛白。

這些情報,自然是白衍初提供的。

可既然有現成的“料”可用,她又何必藏著掖著?唬人這回事,得用足火候才行。

她終於將目光落在跪於下首的青年身上,神色淡淡,波瀾不驚。

封崎卻隻覺脊背滾燙,汗意浸透了衣衫。

他在風堂匿藏三年,步步謹慎,如履薄冰,卻被她輕描淡寫地道出,如同紙糊的偽裝,被她一指捅破。

她,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蕭溟的餘光掃過那跪著的少年,嘴角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帶著幾分審視與玩味:

“哦?你注意他很久了?”

封崎依舊沉默不語,低垂的眉眼遮住眼底暗湧的情緒。他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恐懼,這一刻,自己在雲夢樓的身份,已經不由自己了。

蕭鈺隨意地撥弄著茶盞,漫不經心道:

“沒有。來的時候隨手翻了翻這一年內風堂的名冊而已。”

噗——

蕭溟險些被茶嗆住,抬眼就看見自己閨女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氣得直接朝她刮了一眼,恨鐵不成鋼。

果然不出他所料,幾句話就破功了。

一點也沉不住氣!

蕭鈺眨了眨眼,見狀偷偷吐了吐舌頭。

一年不在樓內,她再怎麼懶,也得臨時抱佛腳補補功課,否則她爹爹還不得把她拎出來好好盤問一番?

而且,白衍初像個儘職儘責的特級助理,從頭到尾給她梳理了一遍雲夢樓的高層人脈,還順便標注了幾個可疑目標。她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可終究是聽進去了。

所以,當她前腳“出事”,後腳她爹就心急火燎地給她塞人,她便隱隱覺得不對勁。

這可不像是她阿耶一貫的行事風格。

風堂的內鬥,怕是比她想象得更複雜。

但要收人,怎麼也得象征性地反抗一下吧?

否則,她就不是蕭鈺了。

她目光落回封崎身上,眉頭輕蹙。

寬肩窄腰,氣息沉穩。脖頸始終低垂,顯得乖順聽話。

她不太喜歡這種性子,不像她的人,自由散漫。

可……勉強也能收了。

“收唄!”她一攤手,口氣懶洋洋的,“今日我要是拒絕了,哪天他再不小心給劉叔捅了簍子,回頭我還得去月堂刑牢撈人。”

她說著,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劉夙,然後朝烏洛塵狡黠一笑,“烏叔叔的水牢,天天用來對付自己人,不劃算的。”

烏洛塵正端著茶的手微微一頓,沒好氣地刮了她一眼:差不多得了,見好就收,彆得寸進尺!

蕭鈺眼底笑意更甚,連連暗暗點頭:收到,明白。

蕭溟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唇角止不住地上揚:“既然是這樣,那最好不過。”

他將一封帖子拋了過去,目光銳利而淡漠:“人手齊了,可以乾活了。你皇姑母那邊送了個任務過來,帶上這兩個小子去見見世麵。能活著回來,就留下,死了也好,省得麻煩——”

蕭鈺聽完,嘴角一抽。

她重傷!重傷啊!

她爹上輩子是黃世仁吧?這比最狠的老板還會剝削!

她內心瘋狂暗罵,但行動上卻半點不含糊,抬手接過帖子,慢悠悠地站起身,準備離開。

可臨行前,總覺得虧得慌,不如給她爹添個堵。

她微微側首,似笑非笑道:“可一個傷殘的鬼刹,另一個身份還是侍者,一上來就接天字任務——對外會不會有點略顯,我們雲夢樓不夠重視啊?”

話音未落,她便感覺到空氣一瞬凝固。

蕭溟的臉色黑了幾分,眼皮一跳,手中的茶盞險些摔了:

“侍者?不是羅刹麼?還有那個鬼刹,就差一個天字任務不就升羅刹了?再說了,你……少樓主,不是天刹?!”

“不夠?!”

“你個小混蛋,彆以為你爹我不懂府經廳的分配規則!”

蕭溟吹胡子瞪眼,差點拿手中的杯蓋砸她。

蕭鈺見勢不妙,連忙訕笑著擺手:“不敢——”

說完,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蕭溟氣得直指她背影:“你那是什麼表情?!你想氣死你阿耶是不是?!”

“哦——”蕭鈺敷衍地拖長尾音,腳步卻一點都沒停。

她伸了個懶腰,揉著脖子,晃晃悠悠地踱步出門。

途經封崎時,她腳步一頓,微微偏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少年身體微微一僵。

蕭鈺語氣懶散,唇角微揚,帶著幾分玩味:“跟我走吧!先說好,死了,我可不管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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