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獸白澤坐化,一身道行凝聚成牝元慧珠,引發了儋州震動。
如今牝元慧珠已經消失多年,各大仙宗和勢力的強者也都陸續自山中撤回。
漸漸地,修行界便有一些傳言流出,說是牝元慧珠已經被山中某位大妖尋得煉化。
但很多人依舊是不死心,一直關注著和牝元慧珠有關的消息。
紫雲峰是落霞山宗主樂芷怡的居所。
峰頂竹舍,一身宮裝,氣質華貴的樂芷怡正盤膝坐在竹舍中與衛秋靈以及沈文安喝茶論道。
一名落霞山的青年弟子匆匆趕來。
“宗主,我們守在聽風穀的弟子得到消息,沈家二公子有消息了。”
聞得此言,沈文安與衛秋靈臉上皆是露出喜色。
“人在哪?”
衛秋靈連忙開口。
那弟子麵露苦笑搖了搖頭:“師姐恕罪,這消息是沈家和聽風穀的生意,我們的人也隻是得知聽風穀有了消息,但具體的卻是無法知曉。”
“且……聽風穀今日還放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那弟子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他們對外宣稱,疑似發現了當年跟在白澤瑞獸身旁的那隻化形狐妖。”
“哦?”聞得此言,樂芷怡倒是來了一絲興趣。
“消息拿到了嗎?”
那弟子搖了搖頭:“聽風穀將此情報定價一百靈晶,且還告知每一個去購買消息的修士,線索不保真,事後若是發現不對,聽風穀概不負責。”
此言一出,樂芷怡三人都皺起了眉頭。
牝元慧珠的珍貴性在修行界早已不是秘密,和它有關的消息,絕不可能隻值一百靈晶。
這聽風穀也是有意思,拿一個不保真的線索來賭諸多修士對牝元慧珠的貪婪。
一百靈晶對於一些胎息圓滿亦或者金丹境的老怪物來說不算什麼,聽風穀雖是提前說了線索不保真,但也不可能拿一個毫無根據的假情報來誆騙眾人。
“去讓人將這情報買來。”
樂芷怡沉思片刻開口。
“是!”
那弟子拱手之後便離開了。
“秋靈,你現在便和沈老家主聯係,看看能否確認文安兄長到底在哪,若是有了消息,你二人當親自跑一趟,將人先帶回落霞山再說。”
樂芷怡端起麵前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
衛秋靈和沈文安起身,朝著她拱手行禮之後,便是離開了紫雲峰。
待得回到住處與沈元傳音之後,衛秋靈麵色有些古怪。
“聽風穀的消息向來都是明碼標價的,此番忽然翻倍要價,定是二哥的行蹤牽扯到了更高層次的存在。”
沈文安頷首。
“兩百枚靈晶我沈家暫時確實拿不出來。”
“師姐……”
他當時自那黑鬆林的靈晶礦脈得到了一百多枚靈晶,之後開采靈晶礦脈,沈家也分到了一些,但如今家中的靈晶怕也是不足兩百枚。
衛秋靈見此,淡淡一笑:“那我便先借給你一些,要還的。”
說話間,其便喊來一名弟子,讓他帶著自己的令牌,去府庫支來兩百枚靈晶。
“你是沈家之人,倒也不必返回暘淖之地,我二人現在就去一趟聽風穀,將消息買回來便可。”
……
數日之後。
聽風穀的消息如同一塊巨石砸向剛安靜沒多久的儋州修行界。
白澤坐化那晚,被牝元慧珠裹挾著離開的兩人,疑似暘淖之地沈家的二公子沈文焰與一直跟在白澤身旁的化形狐妖!
如今那狐妖和沈文焰出現在蒼芒城以東千裡的東屏山附近。
儘管聽風穀一直都在強調,這個線索不保真,隻是懷疑,但最先得到消息的岐山各大仙宗與勢力還是在第一時間派人趕到了蒼芒城,準備在第一時間找到沈文安與胡媚兒。
一些聰明的仙宗勢力還在第一時間派人趕往儋州通往暘淖之地的結界入口,期待能夠在結界跟前堵住他們。
落霞山這邊,衛秋靈和沈文安自然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此時的兩人正與落霞山宗主樂芷怡商討接下來的對策。
“師父,這則消息不僅會讓二哥一家三口陷入凶險,連帶著暘淖之地的沈家怕是也要被人盯上。”
“那些人長時間找不到二哥一家,說不得便會將主意打到其家人身上。”
衛秋靈麵色凝重開口。
岐山各大仙宗勢力雖自詡正道,很少有人會乾出拿家眷威脅之事。
但牝元慧珠的誘惑實在太大,誰也不敢保證一些窮途末路的散修亦或者仙宗之人,暗地裡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樂芷怡微微頷首,麵色肅然道:
“岐山各大仙宗和勢力倒是很好解決。”
“稍後為師便告知金剛門與天符宗等幾位道友發出諭令,告知岐山修行界吾等幾大仙宗已經和沈家互為同盟。”
“如此當是能夠震懾住岐山的這些勢力。”
“但眼下的當務之急有二。”
樂芷怡沉吟片刻看向衛秋靈道:“為師會讓你的諸位師叔帶上宗門弟子協助你,搶在其他勢力之前先找到沈文焰一家。”
“隻要能先找到人,便還有周旋的餘地。”
衛秋靈頷首。
樂芷怡轉而又看向沈文安道:“岐山的各大勢力和仙宗會忌憚吾等幾大仙宗,不敢輕舉妄動,但整個儋州比吾等幾大仙宗強的勢力太多,想要震懾住他們,唯有青蘿劍廬。”
聞得此言,衛秋靈眉頭微蹙拱手道:“文安與那靈珊劍仙也隻有一麵之緣,此番前往青蘿劍廬莫說能否見到靈珊劍仙,就算是見到了,青蘿劍廬是否願意為沈家撐腰,也未曾可知。”
樂芷怡點了點頭。
“話雖如此,但眼下唯有此舉方能解決沈家的危機。”
衛秋靈還想說什麼,一旁的沈文安卻是微微拱手道:“二哥之事就勞煩師姐了。”
“前輩,文安現在就趕往青蘿劍廬。”
“且慢。”樂芷怡喊住他語重心長囑托道:“你當要記住,此番前往是去求人的,青蘿劍廬是上宗,切不可意氣用事。”
沈文安微微頷首道:“前輩放心,文安自不會魯莽。”
說完這話,他便直接禦劍朝著青蘿劍廬的方向飛去。
……
東屏山是一片距離蒼茫城上千裡的山脈。
自岐山深處出來,沈文焰便是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將胡媚兒母女二人送到暘淖之地的沈家。
但一家三口還沒離開東坪山,便是遇到大批的仙宗弟子和世家修士湧入這片山脈。
察覺到不對勁的沈文焰立即帶著胡媚兒躲了起來。
伴隨著越來越多的修士湧進東屏山,沈文焰也是從他們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隱秘的樹洞內,胡媚兒已經用幻術將周圍的一切都遮掩起來。
“夫君,眼下該怎麼辦?”
望著眼前麵色凝重的沈文焰,胡媚兒神色焦急。
牝元慧珠對那些修士來說,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他們現在的位置已經暴露,伴隨著越來越多的修士到來,這幻境根本瞞不了多久。
沈文焰沉聲道:“如今消息已經傳開,莫說我們走不出這東屏山,就是僥幸走出去了,也斷然不能回暘淖之地。”
他很清楚,盯著牝元慧珠的存在都是何等恐怖。
不僅有上宗的金丹境大能,還有岐山之中的恐怖大妖。
一旦他們回到了暘淖之地,讓這些存在追過去,到時候莫說沈家,整個暘淖之地怕是都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看了一眼麵前的妻女,沈文焰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
他自知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此番隻要能夠想辦法將她們母女送出去,自己再當著諸多仙宗強者的麵死在儋州,當是不會讓沈家受到牽連。
想到這,他的心中便已經有了謀劃。
蒼芒城。
衛秋靈帶著一眾落霞山的弟子趕到此處,花了些代價稍稍一打聽,便是得到了諸多關於沈文焰的消息。
畢竟這段時間來此尋找他們一家三口的修士太多了,這些修士閒暇之時便會來到蒼芒城交換一些情報。
這些情報中有真有假,想要從中得到有用的消息,自然需要考驗判斷力。
衛秋靈和沈家接觸十多年,雖是和沈文焰不熟,但嫁入沈家的這些年,也是從眾人口中了解了一些和他有關的事情。
從這些事情中,她能夠斷定此時的沈文焰絕對不會想著將麻煩帶回暘淖之地。
不去暘淖之地的話,於他們來說,相對安全的地方便隻有岐山深處。
有了這個判斷,她當即便帶人趕到東屏山靠近岐山深處的方向。
“勞煩幾位師叔吩咐下去,這是沈家的印徽標記,讓眾位師弟和師妹們在一些隱秘的地方留下印記。”
“二哥若是遇到了,當知道是沈家之人在找他。”
山林中,衛秋靈拿出一枚沈家的印徽開口。
落霞山的幾位峰主聞言頷首,紛紛召集各峰的弟子,讓他們分散開來,在一些顯眼的地方留下沈家的印徽。
數百名落霞山的弟子得到消息後便是各自散開。
……
儋州之東,有兩座衝天高峰,宛若兩柄鋒利的長劍直插蒼穹!
青色的劍光自遠處飛來,落在峰前一處草坪上。
片刻,一道劍光自左側的山峰飛下,停在沈文安麵前數丈。
卻是一名劍眉星目的俊美青年。
青年手持一柄銀色長劍,身著錦衣,身上同樣散發著胎息境的氣息。
“散修沈文安見過道友。”沈文安拱手行禮。
那青年聞言神情一怔,隨之笑道:“原來是沈道友,久仰大名。”
“在下青蘿劍廬陽劍峰弟子樗遠峰,見過沈道友。”
“道友此來青蘿劍廬所為何事?”
沈文安拱手道:“在下此來想要拜會靈珊劍仙,勞煩樗道友通稟。”
“沈兄要見靈珊師姐?”那樗遠峰神色有些古怪,隨之淡笑道:“沈兄不知青蘿劍廬的規矩?”
規矩?
沈文安微微皺眉。
他當年隻是和靈珊劍仙有過一麵之緣,之後也沒有關注過青蘿劍廬的事,自是不知青蘿劍廬有什麼規矩。
樗遠峰見狀,無奈開口道:“我青蘿劍廬有規矩,如無拜帖,欲拜山門,當過三關。”
“沈兄要見的還是我青蘿劍廬的一位劍仙,這三關可不是那麼好過的。”
聞得此言,沈文安微微皺眉,旋即拱手:“敢問道友,這三關是哪三關,在下鬥膽,想要嘗試一番。”
對於他的回答,樗遠峰似是一點都不意外。
眼前的沈文安和他們青蘿劍廬的靈珊劍仙之間的傳言,不僅是在儋州修行界,就是在青蘿劍廬內也被諸多弟子津津樂道。
作為一個敢在劍仙麵前拔劍之人,這拜門三關自是嚇不住他。
“沈兄且聽好,這第一關名劍招。”
“樗某身為當值弟子,修為與沈兄相當,自是由我來與沈兄過招。”
“沈兄稍後若是能以三招逼退樗某,便是能夠通過這第一關。”
三招逼退?
沈文安看了一眼樗遠峰,察覺到他的修為確實與自己差不多,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氣。
同境界相爭,若三劍還不能將他逼退,倒是白瞎了他這劍道天才的名頭了。
“那第二關呢?”
樗遠峰淡笑:“第二關需要沈兄通過第一關方才能知曉。”
“沈兄,請吧。”
說話間,他已經抽出了自己的配劍,體內劍元湧動,準備迎接沈文安的攻勢。
青蘿劍廬作為儋州劍修心目中的聖地,能夠拜入其中的劍修皆非庸才。
沈文安雖然不是青蘿劍宗的弟子,但樗遠峰卻是不敢小瞧於他。
畢竟其劍道天賦可是得到了青蘿劍廬最年輕的劍仙認可。
沈文安見此,手中光芒一閃,直接將斬龍法劍取了出來。
“道友小心了。”
他的話音落下,手中的斬龍法劍便是隨手一揮。
青色的太玄劍氣攜摧枯拉朽之勢朝樗遠峰飛起!
嗯?
樗遠峰見狀,眉頭緊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他是清楚自己絕非對方的對手,但方才已經言明了這第一關比的是劍招。
眼下,沈文安卻隻是隨手一揮,根本沒有動用劍招,如此輕視,讓他有些不爽。
“沈兄此番有些小瞧人了。”
樗遠峰道了一句,手中的銀色長劍便是閃過一道劍元波動,迎著那飛來的太玄劍氣輕輕一揮,空氣中竟是傳出了清晰的水浪聲。
其劍氣在麵前蕩起道道漣漪,如同潮水般湧向太玄劍氣,誓要憑借這一波接一波的潮汐之力將太玄劍氣衝散。
沈文安見此,眸光閃過一道精芒。
劍招……還能這樣?
他自踏入修行以來,所修的便隻有一部劍經,《太玄劍經》之中雖也有劍招,但那都是針對禦劍術的劍招,如《太玄分光劍》等。
樗遠峰這種劍招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頓感有些神奇。
他能感覺到樗遠峰這如同潮汐一般的劍招後續劍勢連綿不絕,且一道強過一道。
但應該是擋不住自己的太玄劍氣。
思緒閃過心頭時,二者的攻擊便已經碰到一起。
轟!
樗遠峰的第一道劍勢潮汐狠狠撞在太玄劍氣上,卻如同海浪拍到了堅硬的礁石,瞬間支離破碎!
還未等其第二道劍勢潮汐拍來,太玄劍氣便主動撞了過去,如同一艘乘風破浪的青色小舟,接連衝開一道道浪潮,狠狠撞向了樗遠峰的身體!
“這麼強!?”
樗遠峰駭然,連忙舉起手中的長劍抵擋!
鏘!
太玄劍氣狠狠斬在其手中的長劍上,巨大的力道將他的身體推出去數丈遠,才勉強止住腳步。
沈文安見狀,微笑收劍拱手:“樗道友,承讓了。”
樗遠峰臉上閃過一絲苦澀,緩步來到跟前拱手還禮:“讓沈兄見笑了。”
“在下到現在方才明白師父所說的話。”
“真正的劍修要做到心中有劍,不拘泥於形式,萬物皆可為劍,隨手一揮便勝過萬千招式。”
沈文安聞言,心中倒是也有了一些感悟。
這些年,他自己所修的劍道,皆是自己摸索而來。
之所以能有如今的成就,執劍者的殘缺劍魂當有極大的功勞。
“還請樗道友告知這第二關。”
他眼下是有急事要見靈珊劍仙,不是與樗遠峰坐而論道的時候,自是不願意耽擱時間。
樗遠峰倒是沒有因為方才的落敗而有怨恨。
劍修者多為豁達之人,小肚雞腸不適合修煉劍道。
“沈兄隨我來。”
將長劍收歸劍鞘,樗遠峰領著沈文安朝遠處的山峰走去。
……
東屏山。
沈文焰自那樹洞中出來,戒備的看了看四周,忽地發現前方的一株古樹上有著一個極為熟悉的印記!
他匆匆來到跟前,撫摸著那印記,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隨之心中便升起一絲酸楚。
那是他沈家的印記!
此番離開沈家已經八年了,倏然看到家族的印徽圖案,讓他心中的思鄉之情不由的又濃了幾分。
壓下心中的思念,沈文焰微微握了握拳頭。
他此番出來,本是打算碰碰運氣,看看能否遇到落霞山的人。
岐山諸多仙宗,金剛門與天符宗等幾大仙宗與沈家結盟的事情他並不清楚,隻是知道落霞山與沈家關係不錯,也不知道如今弟弟沈文安已經娶了落霞山首席弟子衛秋靈。
他打算找到落霞山的弟子,拜托他們將胡媚兒母女送到暘淖之地,自己尋個機會,引動牝元慧珠的力量,死在諸多修士麵前。
如此這般,所有的危機便都能解決了。
現在看到了沈家的印徽出現,他隻道是弟弟沈文安找了過來。
當即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沈文安的蹤跡。
一番猶豫之後,他便調動文氣,在哪印徽刻痕下方留下了一道刻痕,期望回頭沈文安能夠再回到這裡,發現自己留下的暗號。
做完這一切,沈文焰又回到了樹洞之中。
數日之後,一行落霞山的弟子浩浩蕩蕩返回了落霞山。
待眾人進了山門之後,衛秋靈朝著幾位落霞山的峰主拱手:“此次勞煩諸位師叔了,秋靈代文安師弟向諸位師叔道謝。”
麵前幾人聞言,紛紛笑嗬嗬的擺了擺手離去。
場中便是隻剩衛秋靈和兩名身披白色鬥篷的身影。
“二哥隨我來吧。”
衛秋靈看向二人開口。
紫雲峰竹林小築,樂芷怡細心的檢查著沈文焰的身體。
良久之後,她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這牝元慧珠的力量著實霸道,本座也無能為力,且……”
“前輩。”見樂芷怡還要繼續說下去,沈文焰忽然笑著喊了一聲。
樂芷怡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胡媚兒,微微歎了口氣。
“此番你如何打算的?”
沈文焰微微一笑拱手:“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勞煩落霞山將晚輩的妻女安全送回暘淖之地。”
“至於晚輩自己……”
他回頭看了一眼胡媚兒和她懷中的沈狸,轉而對樂芷怡拱手起身道:
“沈家自一普通農戶,一步步成長到現在,全賴父兄與其他族人的付出。”
“晚輩早年恃傲驕狂,偏激固執,不僅沒能為家族做出什麼貢獻,還頻頻傷了父兄和母親的心,未儘人子之孝。”
“後來與賤內趙萱成親,育有兩子,為人夫,為人父,都未儘到該有的責任。”
“如今幡然醒悟時,卻已是為時已晚。”
樂芷怡聞言,歎息搖頭。
她方才已經看出來了,沈文焰如今所剩的時日已經不多。
想要儘責儘孝確實已經晚了。
沈文焰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朝著樂芷怡再次拱手:
“晚輩聽弟妹說百獸山這些年仗著一頭偽丹境的老猿,三番五次欺辱我沈家。”
“此番倒是想要看看,一頭偽丹境的老猿到底有多強。”
“晚輩想拚上這幅殘軀,為我沈家,為妻女子侄儘一份力,若是能夠將那老猿斬殺,當可為沈家除一大敵!”
“你……”
感受到沈文焰身上湧現出的那種決意赴死的氣勢,樂芷怡微微有些動容。
她很想勸阻沈文焰,但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良久——
“百獸山的那頭老猿之前好像也受了傷,如今卻不知已經恢複了多少。”
“你既已有決定,本座便也幫你一次。”
說話間,其手中光芒一閃,取出了一個精致的玉盒。
“這是一枚天元丹,當年棲雲穀贈與本座的,如今便是送給你吧。”
“此丹能夠在短時間內增強神魂,提升自身的狀態,本是一些金丹修士破境時才會服用的珍品,於你來說,當有些用處。”
沈文焰聞言,也沒矯情,當即拱手道:“多謝前輩!”
他如今的身體狀態已經很差了,如果將餘下的生命和神魂全都點燃,當還有一戰之力。
然此次與那老猿對戰,並非是一對一的廝殺。
他需要殺到百獸山,要破百獸山的護山大陣,期間必然還會遭遇百獸山其他胎息境強者的阻攔。
沒有這顆天元丹,他或許連那老猿的麵都見不到,就要力竭而亡。
見其收下丹藥之後,樂芷怡又開口道:“你準備何時動手?”
“明日。”沈文焰微微一笑道:“我的實力每拖一日,便會弱一分,早動手最好。”
樂芷怡點了點頭:“落霞山也幫不上其他的忙,隻能儘全力把你的妻女送回沈家。”
沈文焰恭敬的躬身行禮。
“有此就足以。”
……
青蘿劍廬,昏暗的溶洞內擺滿了密密麻麻形式各異的長劍。
在這些長劍的中央,一柄高十多丈的巨大石劍斜插在地麵上,石劍跟前,沈文安盤膝而坐,雙目緊閉。
這溶洞便是拜門三關之中的第二關,劍心。
問劍之心是否堅定是一個劍修的基礎。
此番沈文安已經進入這問劍洞數日,卻遲遲未能從中走出來。
山洞外,樗遠峰與幾名青蘿劍廬的弟子全都神色古怪的等待著。
“樗師兄,那沈文安當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樗遠峰身旁的青年狐疑道:“這劍心一關,我都用不了這麼久,他到現在還沒出來,不會劍心有問題吧?”
樗遠峰也是滿臉狐疑。
照理說,這劍心一關對於沈文安這種劍道天才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此番怎麼進去數日還沒出來?
幾人正疑惑著,一道劍光忽地從山腳下飛來,那劍光落到樗遠峰跟前化作一名紫衫少女。
“幾位師兄,儋州西部的岐山發生了一件大事!”
幾人聞言對視了一眼,樗遠峰笑著開口道:“喬師妹又探得了什麼消息?”
那紫衫女子興衝衝開口道:“昨日有一青年殺到岐山之中的百獸山,用一種很奇怪的方式,招來一座巨大的山峰,直接將百獸山的護山大陣強勢轟開!”
“隨後淩空揮手,在空中寫下萬千‘劍’字,你們猜怎麼著?”
紫衫少女說的眉飛色舞,樗遠峰幾人聽得一頭霧水。
那紫衫少女顯然不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關子賣出去了,都沒等幾人的好奇心被勾起,便忍不住繼續開口道:“那些字竟然在空中化作漫天的飛劍,比師父的萬劍歸宗招來的飛劍還多!”
“對著百獸山就是一陣狂轟亂炸,不知有多少百獸山的弟子慘死在其劍下!”
樗遠峰眉頭緊皺,身旁其他幾人神情愕然。
能操控如此多的飛劍或劍氣對敵,這必然得是劍修啊。
儋州之地,除了青蘿劍廬,有這麼厲害的劍修嗎?
難道是從其他地方遠渡而來的劍修?
可百獸山隻是一個下品仙宗,蝸居岐山之中,怎會招惹這麼恐怖的存在?
“後來呢?”
“那百獸山不是有一隻偽丹境的老猿嗎?”
樗遠峰開口問道。
紫衫少女點了點頭繼續道:“那老猿之前不是在岐山之中遭遇了靈珊師姐和那凶禽大戰,受了傷嗎?”
“如今傷勢肯定沒有徹底恢複。”
“被人打上山門,破了大陣都沒敢露頭。”
“隻是後來被那青年萬劍齊發逼了出來,兩人大戰了一場。”
“老猿被殺了?”樗遠峰身旁的青年急聲問道。
紫衫少女搖了搖頭。
“那青年也不知是身上有傷還是怎麼回事,雖是將那老猿的身軀打崩,但卻忽然就不行了。”
“聽說那青年當著諸多修士的麵傲立百獸山上空,狂笑大喊了一句‘文道可戰否’隨之一身皮囊和所有,化作一個燃燒的怪物,慢慢消散在百獸山的山門中。”
“就聽說那怪物和前段時間出現在東屏山上空的白澤很像,也不知是真是假。”
紫衫少女的話說到這,情緒明顯有些低落。
似是為一尊強者的隕落而感到惋惜。
白澤!
樗遠峰先是一愣,隨之便猛然想到了什麼,轉身看向身後的問劍洞!
聽風穀放出來的消息青蘿劍廬自然也是知道了。
他其實已經猜到了沈文安此來青蘿劍廬,著急要見師姐靈珊劍仙的原因。
如今聽了那紫衫少女的描述,便是瞬間意識到,那攻上百獸山,最終戰死在百獸山上的青年極有可能就是沈文安的兄長,那位半個儋州修士都在尋找的“沈家二公子”。
此時此刻,樗遠峰大概也明白了沈文安為何會在問劍洞內這麼久都沒能度過劍心這關。
劍心純粹,若是在問劍的過程中,內心產生了其他的想法,那在這問劍洞中,麵對的將不再是最為純粹的劍意,而是由無數前輩劍修的劍意與問劍者心魔形成的複合體。
沈文安的劍道天賦本就很強,此番問劍,麵對的又是另一個自己與青蘿劍廬諸多劍修劍意形成的強大對手,想要快速突破,絕非那麼容易。
想到這,樗遠峰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猜到沈文安此來儋州,應該是為了救自己的兄長,為了救沈家。
但如今他的兄長已經戰死,而他……
“你們在這守著,他若是從問劍洞中出來,暫時先穩住他。”
“我去見靈珊師姐。”
樗遠峰囑咐了一聲,便是直接朝著遠處的陰劍峰峰頂飛去。
……
岐山。
沈文焰強勢殺到百獸山的事情已經徹底傳開。
且當日為了吸引更多人的注意,沈文焰故意在百獸山的山門外叫戰,且以文氣凝聚了一座恐怖的大山,以最為顯眼強橫的方式攻破了百獸山的護山大陣。
此番動靜自是吸引了岐山諸多仙宗和勢力的圍觀。
可以說,整個岐山各大仙宗和勢力的人都親眼見證了那場大戰。
他們為沈文焰那種不似任何修行體係的攻擊方式感到驚訝,也為其年紀輕輕竟然能夠爆發出堪比金丹境的實力而感到恐懼。
隻可惜的是,百獸山傳承久遠,宗門底蘊深厚。
那頭偽丹境的老猿仗著宗門大量的底蘊,最終還是硬生生耗死了沈文焰。
但同樣的,這一戰也讓諸多和百獸山有仇怨的仙宗勢力看到了希望。
他們所有人都看到百獸山那頭偽丹境的老猿當時被打的有多慘,猜測那老猿即便是沒有被當場斬殺,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
眼下隻等那老猿坐化的消息傳出,一些仙宗和勢力必然會對百獸山有動作。
沈文焰的死訊傳回落霞山,衛秋靈悲傷之餘,卻是準備趁此機會再給百獸山添一把火,讓沈文焰死的更有價值。
於是,百獸山的那場大戰剛過去沒幾日,岐山修行界中便是傳出了一則消息。
消息指出,沈文焰在百獸山自爆了白澤瑞獸所化的牝元慧珠,那牝元慧珠的力量是何等神奇,自是不會徹底消散。
百獸山因禍得福,雖是受到了極大的損失,但山門那塊地方和門內的弟子必然會受到牝元慧珠力量的影響。
這則消息乍一看好似也沒什麼,但消息傳開之後,卻是讓一些人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大戰過去之後,百獸山雖然在第一時間選擇修複護山大陣,封山自保。
但一個偌大的仙宗,自是不可能完全與外界斷了聯係。
一些出門執行任務的百獸山弟子開始出現莫名的失蹤,百獸山的山門外也出現了諸多鬼鬼祟祟的身影。
落霞山紫雲峰上,樂芷怡看了一眼麵前的衛秋靈道:“眼下各大仙宗和勢力的目光全都被百獸山吸引,隻待文安那邊有了結果,便是要儘快將那狐妖母女送到暘淖之地。”
“儋州那些上宗勢力甚至山中的妖王很快就會得到牝元慧珠的消息,說不得會不死心來到岐山查探。”
“若是讓他們知道狐妖母女就在我們落霞山,怕是會很危險。”
聞得此言,衛秋靈麵色凝重歎了口氣。
“那胡媚兒本就有傷,此番知道二哥已經身死道消,道心近乎崩潰,情況很是不好。”
“孫長老雖是已經為她及時救治,但卻隻能緩解。”
“孫長老說,這般下去,其很有可能出現傷勢惡化,從而難以維持人形,重新退化為妖獸形態。”
樂芷怡聞言,無奈歎息搖頭道:“妖獸有時候比人類更純粹,這狐妖對沈文焰倒是難得癡情,隻是苦了那孩子……”
“如今百獸山已經不足為慮,岐山其他仙宗倒也不會有什麼心思,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燧火教。”
提及燧火教,樂芷怡的臉色罕見凝重。
衛秋靈聞言,神色微動,當即開口道:“師父查到燧火教的一些秘辛了?”
樂芷怡微微頷首:“這燧火教隱居岐山多年,一直獨來獨往,吾等各大仙宗還是被其麻痹了。”
“這段時間為師讓人細細調查之後,終是得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若是猜想屬實,這燧火教怕是要比百獸山更難對付。”
話說到這,樂芷怡忽又淡然一笑:“此事倒也不是我落霞山一家之事,你暫且不用太過擔心。”
“此番借助沈家,落霞山與金剛門以及天符宗的關係更近了一些。”
“文安登門拜訪青蘿劍廬,也算是和青蘿劍廬搭上了關係,這便是落霞山的機會。”
“暘淖之地的事交給你,這儋州的事情為師來處理。”
“落霞山能否崛起,就看你我師徒二人了。”
衛秋靈頷首。
她也覺得眼下正是落霞山最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了,那就證明落霞山命中注定沒有輝煌的可能。
……
青蘿劍廬。
沈文安手握一根青竹長劍靜靜的站在陰劍峰的山峰下,望著那高聳入雲的山峰。
此番自問劍洞內出來,他本還打算去闖第三關時,卻被樗遠峰阻止了。
樗遠峰將這柄青竹長劍交到他的手中,言及是靈珊劍仙給的,讓其將青竹劍帶到儋州和暘淖之地結界跟前,以劍元激活其中的劍意便可。
沈文安雖是不明白靈珊劍仙此舉的用意,但人家既然這樣說了,那便是給了一個態度。
自己此行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感受著手中那青竹劍中的精純劍意,沈文安朝著青蘿劍廬的陰劍峰抱劍拱手,隨之便直接禦劍離開了青蘿劍廬。
待其回到落霞山時,方才得知了二哥沈文焰在自己去青蘿劍廬的這段日子,已經被找到,且獨自一人殺到了百獸山。
強勢攻破了百獸山的大陣,並將那頭老猿打的重傷垂死。
但自己最終也是力竭死在了百獸山上。
衛秋靈告訴他這些時,已經暗自運轉了靈力,準備攔住有可能失控的沈文安。
然沈文安卻隻是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長劍,並沒有想象中要不顧一切衝上百獸山的舉動。
“狸兒母女呢?”
其身上湧動的氣息慢慢被壓下,聲音淡然開口。
衛秋靈見此,暗自舒了一口氣道:“在紫雲峰,媚兒姐姐的身體出現了一些狀況……”
她當即將胡媚兒因沈文焰之死而出現的情況說了出來。
沈文安頷首之後開口道:“我想帶他們母女回家。”
他了解自己兄長,知道他冒死自岐山深處出來,最終落得這般下場,無非就是想要將母女二人帶回沈家,讓爹娘見見自己這個兒媳,見見孫女。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得知兄長之死,必然是要衝上百獸山大開殺戒,即便是戰死也斷然不可能咽下這口氣。
然青蘿劍廬的問劍考驗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
自己的劍是守護之劍。
護的是自己的家人,是整個沈家。
如今的沈家終究還是太弱,自己一旦出現意外,父兄幾十年的隱忍經營,頃刻間便會毀於一旦。
二哥沈文焰選擇以這種方式向儋州的修士表明牝元慧珠已經不在了,卻也難保一些惱羞成怒的修士會選擇對母女二人出手,唯有儘快將他們帶回暘淖之地,淡出那些人的視線,方是最好的辦法。
衛秋靈頷首道:“師父也是這個意思,儋州終究還是太危險了。”
“我帶你去見見她們吧。”
夫妻二人來到一處雅致的竹舍小院。
院中的胡媚兒正呆坐在院中,麵前的竹床上,幼小的沈狸已經能夠爬上爬下,圍著母親嬉鬨。
胡媚兒的神情哀傷,氣息極其不穩,淩亂的發絲下,一雙長滿白色絨毛的狐狸耳朵已經顯露出來。
衛秋靈和沈文安來到跟前,注意到她的情況,麵色都有些凝重。
“媚兒姐,這是文安。”
衛秋靈遲疑了一下輕聲開口。
胡媚兒回過神,慢慢轉動腦袋看向沈文安那與沈文焰有著幾分相似的臉龐,眸中淚水倏然落下。
這一刻,衛秋靈終是從她的神情之中看到了所謂的“心死”。
那是一種自精氣神各方麵都失去了昂揚向上的信念。
“咿呀……”
小沈狸爬到她的身旁,抓著她的衣衫蹣跚站起,伸出小手咯咯笑著去接她臉上滑落的淚珠。
沈文安看到這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
“媚兒姐,我來替二哥帶你們回家……”
“回家……”胡媚兒呢喃的說了一句,忽地淒然一笑,眼中的淚珠不斷湧出,輕輕撫摸著沈狸的小臉哽咽道:“夫君呢?”
“他說要帶我和狸兒回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