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待會我用符籙想辦法為你爭取一個機會,你逃出去之後看看能不能遇到其他仙宗的人。”
眼瞅著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陳悠然麵色肅然的摸著腰間布包,準備待會就拚儘全力,為沈崇明爭取一絲逃走的機會。
隻要逃出這些人的包圍圈,就有希望遇到金剛門或者其他和沈家交好的仙宗弟子。
沈崇明沒有說話,隻是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掌,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怎麼,本座的話你沒聽懂?”
楊巽麵色陰沉,聲音陡然冷了幾分。
他本打算一上來就將沈崇明二人斬殺的,但轉念一想,又怕兩人在山頂得到的是某種傳承功法亦或者其他東西。
同時,他也想知道這二人是如何做到禦風飛行而不被那恐怖的雷霆攻擊的。
若是能夠得到這個辦法,這秘境中幾座山峰上的所有建築便都任由百獸山探索。
沈崇明聞言,當即表現出一絲惶恐,忙拱手道:“仙師恕罪,在下方才太過激動了。”
說話間,他自懷中取出一顆湛藍色的晶石,悄悄注入了一道靈力道:“仙師請看,這是在下自山頂得到的寶物。”
那楊巽不知是對自己的實力過於自信,還是根本想到眼前兩個僅有練氣五六層的散修在這個時候敢生出什麼歪心思,根本沒有過多的防備,便緩步來到跟前,伸手接過那湛藍色的晶石。
見其拿到了晶石,沈崇明後退了一步,態度十分恭敬,但見其打量一番後,想要嘗試引出一絲晶石內的能量,當即便是撐起了靈力護罩,以神識引動了那注入晶石內的靈力!
轟!
楊巽拿到晶石的時候便是覺得這東西有些古怪,內部的能量十分精純,遠超靈晶。
本是想要引出一絲來看看是什麼,卻不曾想那晶石已經被沈崇明動了手腳。
蘊含著精純雷霆之力的晶石被引爆,大量的電芒狂舞,瞬間便將楊巽吞沒!
四周的百獸山弟子和一眾西荒修士被嚇得狼狽逃竄!
“走!”
趁著這個間隙,沈崇明當即一聲大喝,直接拉著陳悠然衝了出去!
“抓住他們!”
待得二人衝出去數十丈,那電芒方才緩慢消散,楊巽身上的法衣散發著淡淡熒光,手掌卻是一片焦黑,冒著陣陣白煙,周遭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絲淡淡的肉香。
其眸光冰冷,眼中殺意幾乎化為實質!
周圍其他百獸山弟子和西荒修士反應過來,當即朝著兩人追了過去。
雙方一逃一追,在山林中快速穿梭。
“哥,我來阻攔他們一下。”
陳悠然說著,手中掐訣,對著周圍的灌木便是打出一道術法!
一瞬間,那些灌木受到木靈力的影響,瘋狂生長!
然身後追上來的百獸山弟子可不是之前那陳姓老者帶領的一眾散修,這種低階的五行術法於他們來說根本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
幾道劍芒閃過,那些灌木便是瞬間被斬碎!
“五行術法,這二人絕不是西荒的散修!”
其中有百獸山的弟子見到陳悠然竟然能夠施展五行術法,瞬間便猜到兩人肯定不是西荒的散修。
當即便是讓人開始還以顏色。
大量的劍芒,火球以及各種術法轟來,嚴重影響了兩人的速度。
沈崇明能夠感覺到,百獸山的這些弟子若非是想要將他們活捉,二人此番怕是早已經被術法淹沒了。
眼瞅著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沈崇明咬了咬牙,當即從懷中摸出來兩張符籙!
那是此次來秘境之前衛秋靈給的,說是練氣巔峰的符籙。
朝著符籙灌注了一道靈力之後,便直接朝著身後丟去!
那符籙在空中炸開,瞬間便是有著大量的木矛自空中出現,朝著後方追來的百獸山弟子和西荒修士飛去!
一時間,身後響起道道淒慘的叫聲!
“是練氣巔峰的符籙,這二人肯定是仙宗治下的世家子弟!”
“都小心一些!”
一些躲過了攻擊的百獸山弟子大喝,其餘眾人紛紛撐起了靈力護罩。
方才的一道符籙雖是斬殺了不少西荒蠻族修士,但百獸山此次進來的弟子修為都不弱,除了兩個倒黴的練氣八層弟子被木矛洞穿,其餘眾人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沈崇明無奈,隻能再次丟出一張符籙。
隻是這張符籙還沒有在空中炸開,便是被一道劍芒直接斬碎!
是那楊巽追上來了!
他的右手被晶石中的雷霆炸傷,體內的靈力也是受到了影響。
此番卻是已經調息好,親自追了上來!
“哥,我們能飛嗎?”
眼瞅著楊巽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就追到了身後,陳悠然焦急大喊。
沈崇明連連搖頭。
他們隻是煉氣境修士,用禦風術這東西趕路還行,這般被人追殺,想要禦風就是找死。
莫說起飛的那一刻會被人當成活靶子,單就是在空中若是受到了影響,捏不住法訣,這禦風術便會立即中斷。
到時候從半空掉下來,不摔死也得摔殘。
二人一路狂奔,跳過麵前一個小水窪時,沈崇明腦海中忽地閃過一道靈光。
他當即回頭看了一眼那小水窪。
“三丈!”
“這小水窪當有三丈!”
“水澤三丈背青山可逢凶化吉……”
沈崇明念叨著,當即環顧一番,看到了二人之前所待的那座山峰,瞬間便是明白爺爺給的那句讖言是什麼意思了!
“格桑,這邊!”
沈崇明大喊一聲,立即拉著陳悠然轉變了方向,背對著那山峰朝左側跑去!
身後,楊巽眸光冰冷,強忍著心中的殺意,立即調轉了方向朝兩人追去。
他心中已然有了決定,待得抓住兩人,從他們嘴裡得到想要的東西,必須要把他們挫骨揚灰!
“生機……”
“生機在哪?”
沈崇明一邊拉著陳悠然狂奔,一邊打量著四周,想要看看爺爺所說的生機在哪。
“哥!他追上來了!”
眼瞅著身後的楊巽已經逼近二人身後,陳悠然當即一聲大喝,伸手摸出腰間的長鞭,轉身抽了過去!
那蘊含靈力的長鞭能夠輕易將一株大樹抽斷,此時卻是被楊巽直接抓在手中!
陳悠然駭然,也顧不得法器,隻能無奈鬆手!
卻說楊巽將那長鞭法器奪了過去,總覺得此法器有些熟悉,但也沒有多想,直接將長鞭收進了儲物袋中繼續追殺二人。
這期間,沈崇明又丟出了幾張符籙。
但楊巽的實力本就不弱於突破之前的衛秋靈,如今又時刻都在提防著他的符籙,沈崇明丟出的符籙根本影響不了他多少。
雙方追逐纏鬥,轉眼間便是逃出數裡。
眼瞅著衛秋靈所贈的符籙已經用完,所謂的“生機”還沒有出現,沈崇明有些急了。
正當他思考眼下該怎麼辦的時候,忽是看到前方的山丘上出現一群人!
“是金剛門的弟子!”
待得看清那群人中有人身穿半臂鎧甲,渾身氣血彌漫,沈崇明大喜。
“金剛門的道友,還請出手相助!”
拉著陳悠然,沈崇明大喊著朝那山丘跑去。
山丘上,金剛門眾人本是在遠處休息,此番也是聽到了這個方向有動靜,抱著看熱鬨、撈好處的想法過來看看的。
“那兩人是誰?”
金剛門陣營中,留著寸長頭發的青年看著狂奔而來的沈崇明和陳悠然皺眉開口。
他名金風,金剛門首席弟子金聖的侄子,年紀輕輕,修為卻已經達到了體修二境巔峰。
“兩個蠻族。”
身旁另一名壯碩的漢子甕聲開口。“追殺他們的好像是百獸山的那些家夥。”
“百獸山追殺西荒的修士?”
“內訌了嗎?”
金風神色有些古怪。
說話間,沈崇明二人已經來到了山丘下。
身後,楊巽等人也追到了數十丈外,看到對麵山丘上的金剛門弟子,楊巽雙眸微眯,隨後拱手道:“金剛門的道友,我百獸山在處理私事,還請莫要插手。”
“私事?”金風皺了皺眉,心中還在猶豫要不要插上一腳。
畢竟這幾年金剛門和百獸山本就不對付,能惡心他們一下好像也不錯。
“阿風,此事還是算了吧。”
身旁的壯碩漢子低聲道:“那是百獸山的首席弟子楊巽,你叔父沒來,我們這群人對上他,討不到多大便宜。”
聞得此言,金風有些驚訝道:“他就是白狼楊巽?”
壯漢點了點頭道:“此番他雖然沒有將那白狼帶進來,但其自身的實力也不容小覷,我們沒有三境的實力,想要對付他還是有些難。”
金風點了點頭。
體修二境巔峰論實力隻是相當於仙道修士的七八層。
可一旦突破三境,便足以媲美仙道的練氣大圓滿,三境巔峰甚至能夠和一些初入胎息的仙道修士交手而不落下風。
金剛門眾人疑惑的時候,沈崇明已經來到了十餘丈外。
“諸位道友,在下沈家沈崇明,這是我沈家的印徽。”
他將儲物袋中的印徽取出,亮給金風等人。
“沈家之人!?”
金風有些驚訝的看了看身旁的壯漢道:“九師叔,我記得此來之前,叔父好像專門交代過。”
壯漢頷首。
金風忽地自山丘一躍而下,來到沈崇明跟前,看了看他手中的印徽,又打量著他的裝扮笑道:“當真是沈家的兄弟?”
沈崇明點了點頭,悄悄撤去了用來易容的靈力,恢複原本相貌。
金風見此,立即咧嘴笑了起來。
“沈兄弟為何會被百獸山的人追殺?”
沈崇明苦笑:“得了些東西,讓他們看到,已經追了我二人半天了。”
“若非家中長輩給了些保命的符籙,怕是撐不到現在。”
金風點了點頭道:“此來叔父專門交代,在秘境中若是遇到沈家人,一定要好好照顧。”
“沈兄弟放心,遇到我們,你就安全了。”
說著他便讓沈崇明和陳悠然先到山坡上,自己迎著走來的楊巽等人抱臂而立。
楊巽來到跟前,冷聲質問道:
“沒有金聖在,你一個小輩也敢招惹我百獸山?”
金風聞言咧嘴一笑。
“叔父教導,修士之間隻有三個輩分。”
“比我強的是前輩,和我差不多的是道友,比我弱的是螻蟻。”
“你既然覺得我是小輩,那就打上一架,看看你有沒有資格當前輩。”
金風的神情肆意張狂,挑釁一般看向楊巽。
若是放在以往,以他體修二境巔峰的修為自是不敢輕易挑釁一個練氣圓滿境的修士。
但就在剛才,他已經看到楊巽的右手受傷了,適才敢如此挑釁。
楊巽聞言,雙眸微眯,身上的靈力一陣湧動。
但隻是片刻後,便又忍了下來!
之前被沈崇明陰了一次,右手的傷很嚴重。
眼前這個金剛門的小輩雖是僅有體修二境巔峰,但體內的氣血卻澎湃如潮,顯然不是一般雜魚。
一旦動了手,那山丘上可還有諸多金剛門的弟子,以自己現在的實力能不能將他們擊殺不說,萬一讓右手的傷惡化了,那這手臂可就保不住了。
“很好……”
楊巽冷笑一聲道:“金剛門既然鐵了心要與我百獸山為敵,此事楊某記下了。”
“走!”
放了一句狠話,楊巽便是直接帶人離開了。
見危機解除,山丘上的沈崇明和陳悠然當即鬆了一口氣。
……
沈家莊園。
沈文煋眉頭緊皺,於院中獨自踱著步子。
片刻,一身儒衫,容貌俊美的沈崇玄自後院匆匆走來,臉上帶著憂色拱手。
“大伯。”
沈文煋頓住腳步開口道:“你娘的病情如何?”
沈崇玄微微搖頭歎息道:“郎中說,鬱結成疾,非藥石可醫。”
“侄兒出來時,三嬸正以靈力為阿娘調理身體,當能緩和一些。”
沈文煋聽後暗自歎了一口氣。
他清楚趙萱心中憂鬱之事是什麼,隻是眼下各大仙宗久久沒有消息傳來,也是沒有辦法。
“大伯,爹他……還會回來嗎?”
沈崇玄遲疑片刻幽幽開口。
七年了,記憶中父親的相貌都已經有些模糊了。
望著自家侄兒眼底的思念,沈文煋暗自握了握拳頭,隨之笑著安慰道:“仙宗之中有一個名為聽風穀的,十分擅長打探消息。”
“大伯稍後便讓人去一趟,托聽風穀在儋州打聽你爹的消息。”
“這幾日好好照顧你娘,讓她莫要擔心。”
聞得此言,沈崇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隨之拱手道:“有勞大伯了。”
“我去看看阿娘。”
望著沈崇玄的背影,沈文煋眼中的猶豫逐漸變得堅定。
初次知道聽風穀時,他便已經找衛秋靈詢問過,能否讓聽風穀幫忙尋找弟弟沈文焰。
衛秋靈給出的答案讓他很是糾結。
聽風穀尋人價格很昂貴,尤其是儋州這麼大,他們連沈文焰大致在哪兒都不清楚,想要讓聽風穀幫忙,價格估摸著不是沈家能負擔起的。
但眼下趙萱因思念鬱積,已經病倒,如這般心病,仙人也很難醫治,唯有儘快將沈文焰找回來,才能讓其解開心結。
其他仙宗沒有辦法,如今便也隻能指望聽風穀了。
至少要先看看聽風穀要什麼價。
心中有了決斷,他來到黑水閣,將正在煉化白玉龜甲的沈元喚醒。
聽了他想法之後,沈元思忖片刻道:“可告知聽風穀,那逆子曾在蒼芒城附近出現過,後來去了岐山之中,能夠確定人還活著。”
“有了這些線索,聽風穀的要價應該會低很多。”
他並沒有說出沈文焰和牝元慧珠有關,否則的話,牽扯到這麼高層次的存在,聽風穀估計又要獅子大開口了。
聞得此言,沈文煋心中有些驚訝,但隨之一想,便也隻以為父親在大衍之道上有些許精進。
這些消息當都是他推演出來的。
“行,那此次兒便親自去一趟碭郡,找聽風穀問問。”
……
儋州,岐山。
蒼茫的大山之中,一條體長百丈,通體長滿宛若玄鐵般鱗片的恐怖大蛇正橫衝直撞的在山林之中嘶吼前行!
大蛇冰冷的豎瞳死死盯著前方不斷逃竄的兩道身影,時不時便會張開大嘴,對著兩人噴出大片大片的腥臭毒液!
四周沾染了這些毒液的巨樹和草木瞬間被腐蝕的冒起黑煙,繼而枯萎當場!
“娘子小心!”
遠處正在逃竄的二人中,沈文焰看著那彌漫而來的毒霧,當即揮手打出了一道文氣玄光,於空中出現一個“禦”字,形成一麵潔白的大盾,將那些毒霧擋在身後!
然那大蛇噴出的毒液實在太過恐怖。
白色大盾僅僅隻抵擋幾個呼吸的時間,便是被腐蝕的失去光澤,最終慢慢消散在天地之間。
沈文焰見此,體表倏然湧現出一道浩然正氣,下一刻,整個人便是憑空飛起,周遭的文氣瞬間爆發出恐怖的威勢!
一個巨大的“山”字出現在大蛇的頭頂,那“山”字在急速下墜的過程中,迅速化為一座百丈高的巨大山峰!
轟!
短短一息的時間,那百丈的山峰便是轟然壓在大蛇的身上!
遭受如此一擊,那大蛇並沒有被壓成肉餅,反而還能劇烈的掙紮著,將那浩然正氣所化的大山掀得一陣晃動!
沈文焰雙眸閃過道道精芒,極力操縱著那做山峰想要將大蛇鎮殺!
大蛇發出陣陣嘶鳴,強而有力的蛇尾不斷的抽打著壓在身上的山峰!
嘭!
嘭!
巨大的動靜在林間回蕩,驚得四周無數飛禽走獸倉皇逃竄。
“夫君莫要與它纏鬥,這裡是岐山深處,有更強大的妖物存在。”
身後不遠處,胡媚兒抱著懷中的沈狸大喊。
沈文焰聞言,心中浮現出一絲無奈。
“這方天地之間的文氣還是太弱了。”
那大蛇的修為已然達到胎息中期!
煉化一半的牝元慧珠,借此凝聚文心之後,他才發現,這方天地的文道隻是雛形,天地之間的文氣實在太弱。
加之體內孕養的一縷“浩然正氣”遠不如陸致遠那般精純,此番竟是連一條胎息中期的蛇妖都擊殺不了。
“若是換做夫子在,當可一招鎮殺了這畜生吧。”
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沈文焰當即揮手。
那壓在大蛇身上的山峰倏然一分為十多根岩石巨矛圍成一圈,將大蛇困在其中。
“困!”
隨之一個“困”字浮現在其麵前,憑空飛向那些石矛!
得到“困”字的加持,那些石矛全都散發出道道熒光,變得堅硬無比!
那大蛇被困其中,身軀一陣橫衝直撞,卻是沒能奈何那些石矛。
“我們走。”
沈文焰轉身拉上胡媚兒,身形一閃便是直接出現在數百丈外!
這也是他摸索出來的一種文道術法,名為“縮地成寸”。
沈文焰估摸著,此術若是徹底完善之後,體內的浩然正氣能夠支撐住,當能夠將千裡路程縮至方寸之間,一步跨出,身體出現在千裡之外也不成問題。
牝元慧珠彙聚了白澤瑞獸畢生的所有,僅僅隻是煉化了一半,便是將他的悟性提升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娘子,其他的寶貝就莫要再去尋了,待得日後有了實力再來尋找也不遲。”
看著麵前的妻女,沈文焰笑著開口。
月餘之前,他借助了白澤所留的秘術,悟出了一門能夠完全遮掩牝元慧珠氣息的辦法,便是想著儘快帶胡媚兒和沈狸離開大山深處。
這幾年,關於文道的雛形他已經悟的差不多了,也進行了多次完善。
按照仙道修行,他將文道劃分為“文心九竅”。
文心之前,於體內孕養一縷浩然正氣,上引神庭,下抵心湖,念頭通達後,那一縷浩然正氣便可在體內化作一個本命字。
以本命字鑄造文心,當如仙道修士體內的仙胎。
文心又可生九竅,每一個竅穴之中又可重新孕養一縷浩然正氣,藉此衍化第二個本命字。
如他所料,文心九竅,每三竅堪比仙道修士的一個大境界。
即四竅對應金丹,七竅堪比紫府,九竅大成,當不弱於化嬰境大能。
當然,這一切還都隻是他推演出來的雛形,具體能否真的如此,還要等日後修行到了那一步方才能知道。
此番離開岐山,一是因為想要帶胡媚兒和沈狸回去見見父母。
再者便是將自己悟出的文道修行之法傳給陸致遠,並在暘淖之地開創文道修行,讓這方天地之間的文氣慢慢成長起來。
一家三口趁著那大蛇被困住,慌忙朝著遠處遁去。
待得確定那蛇妖追不上之後,夫妻二人方才降下速度,來到一處小溪旁的古樹樹蔭下。
“給家人的禮物都差不多了,但夫君說,萱姐姐是凡人,這些天材地寶中大都不適合她。”
“媚兒記得此去西南兩百裡,有一株太陰葵水藤,之前和白澤爺爺路過的時候,那藤上已經長出了花骨朵,算著時日,此番差不多也能結出果子來了。”
“夫君,回頭我們再去一趟吧,那太陰葵水藤結出來的果子,當對萱姐姐有大用,服之可延壽駐顏。”
胡媚兒一邊哄著沈狸吃奶,一邊笑吟吟開口。
這段時間,他們在這山中四處闖蕩,招惹了不少強大的妖獸,為的就是給沈家眾人尋找一些合適的天材地寶,帶回去當見麵禮。
沈文焰無奈的點了點頭。
他本不想讓母女二人跟著自己一起在山中冒險,但這些所謂的天材地寶唯有胡媚兒知道具體的位置。
為了之前的寶貝,他們已經遭遇了不少凶險,如今胡媚兒還要再去尋找那太陰葵水藤。
“行,那說好了,太陰葵水藤是最後一個了,找到之後,我們就立即離開岐山深處。”
“決不能再冒險了。”
胡媚兒笑著點了點頭,其懷中的沈狸此時好似也看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咯咯笑著。
夫妻二人簡單休息了一下,便是直接帶上沈狸朝著太陰葵水藤的方向趕去。
與此同時,遠在黑水閣中的沈元忽地自修煉中睜開雙眸,其麵色也罕見凝重!
“究竟是怎麼回事?”
自蒲團上站起身,沈元來到窗戶跟前,眸光深邃的望著閣樓外的黑水潭。
方才正在煉化白玉龜甲,心中卻是沒由來的生出一絲濃濃的不安和悸動!
借助大衍之道,他先是略微推算了一下沈崇明的安危,發現其已經平安歸來,並未遇到什麼凶險。
緊接著便又推衍了遠在山中前線的沈崇弘,亦是沒有什麼問題。
可那種心悸不安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讓他意識到肯定有大事要發生。
“難道是那逆子一家?”
自窗戶跟前返回蒲團盤膝坐下,沈元當即將意識沉入識海,開始借助白玉龜甲推衍沈文焰一家的情況。
靈韻熒光在白玉龜甲上閃爍,片刻之後便是倏然黯淡。
不夠!
儲存的靈韻根本不夠推衍一家三口的情況。
簡單思考片刻,沈元心中一橫,便是直接強行開啟了推衍。
【推衍家族成員沈狸的安危,需要消耗壽元三十年。】
白玉龜甲上浮現出了一行血色文字,沈元掃了一眼,便是咬牙選擇了繼續。
一瞬間,識海中的白玉龜甲忽然散發出一股詭異的吸力!
這股吸力出現之後,沈元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某種東西被這白玉龜甲抽走了一截!
一股淡淡的虛弱感傳來,讓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似蒼老了很多,身心俱疲!
此時若是有人注意到沈元的相貌,便會倏然間看到其頭頂多了些許白發,容貌也從之前的三十多歲,變成了五十上下。
隻是他現在根本無暇關注這些,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識海中的白玉龜甲上。
三十年的壽元灌注其中,白玉龜甲又泛起了朦朧的靈韻,隨之便緩緩浮現出了兩行文字。
【穢煞掩福,破家之象!】
【奇才天妒,家族麒麟兒沈狸命途多舛,此為人生中第一場大凶劫難,前路渺茫!】
看到這兩行文字,沈元本就虛弱的身體忍不住微微一顫。
“沈狸……”
“果然是老夫的寶貝孫女要遭遇劫難了嗎?”
意識回歸,沈元的眸中帶著一絲疲憊和濃濃的擔憂。
破家之象……命途多舛……大凶劫難……
這一連串的詞彙都足以證明老二一家人現在的處境怕是十分危險!
“文安!”
疲憊的眸子沉思許久,他當即衝著樓上喊了一聲。
黑水閣二樓,正在修煉的沈文安聞聲來到樓下,瞬間便是看到了沈元發生大變的相貌。
“爹!”
“您這是怎麼了!?”
匆匆來到沈元跟前,沈文安一臉驚駭和擔憂。
身為練氣八層巔峰的修士,容貌衰老已經極為緩慢,若非壽元將近,亦或者受到嚴重的傷勢造成境界衰退,一名修士的容貌不會在短時間內出現急速衰老的情況。
沈元擺了擺手:“隨我回家一趟。”
父子二人離開黑水閣來到家中。
“去把你大哥與秋靈都找來。”
負手走進廂房,沈元沉聲開口。
沈文安也沒多問,當即將沈文煋和衛秋靈都找了過來,隨行而來的還有沈崇明。
幾人來到廂房之後,也都注意到了沈元那忽然蒼老的容顏,麵色瞬間都變得凝重。
“那逆子出事了。”
但見兒孫都來到跟前,沈元聲音略微有些沙啞開口。
“阿奴?”沈文煋急聲問道。
衛秋靈似是也忽然明白了他的容貌為何會突然發生這般變化。
大衍之道本就是竊天機之術,強行推演某些東西,遭到反噬而折損壽元是常有的事。
“爹以大衍之道算出來的?”衛秋靈沉聲開口。
沈元點了點頭。
“那逆子在儋州納了妾,生了一個女兒名沈狸。”
“為父方才感到心神不寧,便是強行推衍了那逆子一家三口的安危,得到了一個‘破家之象’。”
廂房內,幾人雖是不太理解卦象讖言,但這“破家之象”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卦象。
“秋靈,為父想讓你和文安一起回一趟儋州……”
沈元抬頭看向衛秋靈,眼中帶著絲絲懇求。
這些年,他雖然一口一個“逆子”,一口一個“小王八蛋”的罵著,但沈文焰畢竟還是他的兒子。
此番知道他有凶險,心中所有的怨氣也都被擔憂取代。
更何況遇到凶險的不止他自己,還有自己的寶貝孫女以及另一個兒媳。
“爹您彆這樣說。”
衛秋靈慌忙開口道:“兒媳和文安現在就趕回儋州,並發動宗門的弟子和諸位師叔一起去尋找二哥,爭取儘快找到他們。”
“這是一顆傳音石,您拿著,兒媳這邊若是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您這邊若是有急事,也可用傳音石與我和師弟聯係。”
衛秋靈手中光芒一閃,取出一顆傳音石遞來。
“爹莫要太擔心,我們走了。”
沈文安起身拱手,隨後看了衛秋靈一眼,二人當即離開廂房,禦風離開了黑水潭。
“這事兒先不要告訴你娘和趙萱母子幾人。”
目送沈文安二人離開,沈元沉聲開口。
身後的沈文煋和沈崇明聽後都點了點頭。
“爺爺,您先彆擔心,二叔應該不會有事,您還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沈崇明走上前來,攙扶著沈元開口道。
倏然損失了三十年的壽元,他的身體很是虛弱,看上去很讓人擔心。
“爺爺沒事。”看了看身旁的大孫子,沈元臉上擠出了一絲微笑,隨之便朝著黑水閣走去。
親眼看著他盤膝坐下之後,沈崇明猶豫了一下,兀自來到黑水閣的三樓,將那能夠凝聚靈液的銅壺取來,將銅壺內的數滴靈液倒出,端到沈元麵前。
“爺爺,將這靈液喝了吧。”
沈元頷首,將玉杯中的靈液一飲而儘。
有了大量的靈力補充,他便感受到體內的虛弱感緩和了不少。
“替爺爺守著,莫要讓任何人來打擾。”
將玉杯遞還給沈崇明,沈元便是直接閉上了雙眼。
方才因為急切,他都沒來得及思考其他,此番稍稍冷靜下來之後,他便開始思考,自己是否能為沈文焰一家三口做點什麼。
意識再次沉入識海,看著識海中的白玉龜甲,沈元一一打量著龜甲上的東西。
一柄紫色的小劍,那是當初豢龍者遺跡的機緣所化,具體有何作用也不得而知。
一個紅白兩色漩渦,那是和白澤有關的,眼下唯一能看出來的作用便是這漩渦似乎能夠點亮刻畫……命符!?
看到那個被紅白兩色漩渦點亮了四分之一的命符,沈元的眸光瞬間盯向白玉龜甲上另一個完整的命符!
這枚命符在白玉龜甲上存在很久了,之前一直沒有用到。
此番若是用了,能否改變老二一家的命運?
盯著那枚命符許久,沈元忽又猶豫了。
命符隻有一枚,該給誰使用又成了問題。
給兒子或兒媳用,孫女身上也有大凶劫難,前路未知,說不得也會遇到危險。
給孫女用,破家之象便意味著兒子和兒媳也有可能遭遇凶險。
沈元的內心十分焦灼,此番選擇,無異於砍左手還是砍右手一樣讓人為難。
內心爭鬥了許久,他忽地淒然一笑:“逆子啊,莫要怪為父心狠了。”
呢喃一句,他便狠下心來,將那命符給了未曾謀麵的孫女沈狸。
識海中的白玉龜甲上,那枚命符閃爍了幾下,便是慢慢消散。
於此同時,龜甲上也緩緩浮現出一行新的文字。
【使用命符,家族成員沈狸的命運發生變化,生機已顯。】
伴隨著這個卦象的出現,白玉龜甲再次傳來一股淡淡的吸力,沈元還未反應過來,便是覺得自己的壽元又被吸走了一絲。
隻是這次消耗的壽元貌似不算太多,大概隻有一兩年的樣子。
……
岐山深處。
天空中,一尊渾身綻放著淡藍色光芒的身影傲立虛空,其頭頂金燦燦的“山”倏然變成一座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巨大山峰轟然墜落,朝著遠處正吞吐著太陰玄光的恐怖飛禽砸去!
那飛禽某種閃過一絲駭然,慌忙扇動翅膀想要逃離白山峰覆蓋的區域!
奈何它的身形好似已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山峰朝著自己砸來!
轟!
一聲巨響傳來,巨大的煙塵自下方山林中泛起!
那恐怖的飛禽隻是發出了一聲淒慘的悲鳴,便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動靜。
半空中,沈文焰身上的淡藍色光焰緩緩消散,雙眸的眼底卻是依舊有著淡淡的光焰在燃燒。
神識一掃,發現那凶禽已經徹底絕息,他才慌忙跑向遠處的隱秘山洞。
“娘子?”
胡媚兒抱著沈狸自山洞中出來,其氣息有些萎靡,嘴角還帶著鮮血。
“娘子沒事吧?”
沈文焰見此,關切開口。
胡媚兒微微搖頭,眸中卻滿是擔憂的看著他道:“夫君……強行吸收了剩下的牝元慧珠?”
沈文焰沒有回答,隻是笑著抹去了她嘴角的血跡道:“那畜生已經被我殺了,我們走吧。”
胡媚兒瞥見其眼底還在燃燒的淡藍色光焰,眼中含淚搖了搖頭:“夫君……”
見是瞞不住她了,沈文焰笑著開口道:“那畜生太強了,不這麼做,你和狸兒都會有危險。”
見他承認,胡媚兒眼中的淚水便是倏然流了出來。
她癡癡的望著沈文焰許久,方才幽幽開口道:“夫君還有多少時間?”
白澤坐化之前曾經特彆囑咐過,牝元慧珠的煉化決不能操之過急,一旦強行吸收,變等同於點燃了自己的生命和神魂。
沈文焰聞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釋然笑道:“還有一年的時間,足夠帶你們回到暘淖之地了。”
胡媚兒聽後,當即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都是媚兒的錯!”
“若不是媚兒堅持要來尋找太陰葵水藤,便也不會遭遇這頭胎息圓滿境的凶禽……”
沈文焰淡笑著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水,緩緩將母女二人攬在懷中道:“莫要傷心,夫君這一生,愧對了爹娘,愧對了趙萱和崇玄他們兄弟。”
“此番便是決不能再愧對白澤前輩和你們娘倆。”
“餘下歲月,我定要將你們母女安全送到沈家,要讓狸兒快快樂樂的長大。”
他低頭看了看不哭不鬨,好奇睜著大眼睛的沈狸,笑著逗弄著小丫頭粉嫩的臉蛋。
“走吧,我們回家。”
攙扶著胡媚兒起身,沈文焰笑著開口。
他方才還是騙了胡媚兒。
若隻是強行吸收剩下的牝元慧珠力量,以他現在的神魂強度和生命力,確實還能堅持一年。
但為了斬殺那頭胎息圓滿的凶禽,他不僅一次性吸收了牝元慧珠剩下的力量,還強行在文心上開辟了四個竅穴!
如今他體內的文心已經如同遍布裂痕的瓷瓶,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碎!
一旦文心崩碎,他根本堅持不了幾天就會被牝元慧珠的力量反噬,燒光所有的神魂與生命力。
所以,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敢耽擱,必須要儘快護送母女二人離開岐山,趕回暘淖之地。
夫妻二人離開山洞,一路朝著岐山的外圍趕去。
時間轉眼便是過去了月餘。
兩道身影終是回到了當初白澤坐化的地方。
夫妻二人找到了那處之前共同生活了兩年的小村落,簡單祭拜了一下白澤後,便朝著儋州和暘淖之地間的結界趕去。
殊不知,就在兩人剛出現在這裡時,便已經被兩名聽風穀的弟子發現。
待得他們離開,兩名聽風穀弟子撤去了身上的斂息術,其中一名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望著夫妻二人離去的方向麵露沉思。
“穀內自那些大妖口中得到過消息,白澤瑞獸當年行走在岐山之中時,身旁跟著一隻胎息境白狐所化的小丫頭。”
“當年白澤在此地坐化,有確切的消息表明,牝元慧珠裹挾著兩個人飛向岐山深處。”
“玄鵠方才發現沈家二公子身旁那女子就是一隻狐妖,這般看來……又是一門巨大的商機啊!”
那聽風穀的弟子摸索著下巴,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其身旁的另一名略微年輕的聽風穀弟子正以靈米喂著肩頭那隻類似貓頭鷹一樣的飛禽,聞得此言,眉頭微皺道:“聽風穀售賣的消息當要有確切的證據,此事是否還要再確定一下?”
那中年男人笑著搖了搖頭道:
“牝元慧珠關乎重大,即便隻是懷疑,這修行界也自是有大把大把的修士願意掏靈晶購買。”
“而且,回頭我們可以將這個情報的價格定低一些,並提前告知客人們,線索不保真。”
“如此這般,到時候就算鬨出了烏龍,也不是我聽風穀的錯。”
那青年弟子聞言,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隨之拱手道:“師兄好計謀!”
中年男人嗬嗬一笑道:“走吧,沈家二公子如今算是找到了,隻不過牽扯到了牝元慧珠,這之前談好的價格,當是要再翻上一倍。”
兩人的身形慢慢消失在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