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壇是一個沿海城鎮,有著人界三大港口之一。
港口支撐著械壇的繁榮昌盛,也滋養出謝家這樣的名門望族。
蔚藍的海近在咫尺,岸上的機械建築漸行漸遠。
修士們都被謝家安排在船上的房間裡。
凡人們就隻能聚眾待在甲板上。
離荔站在邊緣眺望著一眼望不到頭的海平麵。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看到海洋。
濕潤的空氣爭先恐後地進入鼻腔,離荔覺得這是她這三年來唯一一次真正的活著。
來參加這個雇傭任務的凡人幾乎都是結伴而來,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談論著。
“你聽說了嗎?這個船上似乎來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沒聽說但看見了,我剛上船那會,有很多修士高手查我身呢。”
“那這次我們豈不是沒什麼機會了?”
“你傻啊,就算沒有那些高手就你這樣的也完不成任務啊,咱們主要是來顛倒海長長見識的,這可是顛倒海啊。”
離荔把手指搭在護欄上,垂眸沉思。
顛倒海她曾去過,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時柳清還沒有回宗,她作為滌塵宗的核心弟子代表宗門參加了顛倒海裡世界一個宗門長老的成親儀式。
顛倒海如名,海上是離荔現在所在的外世界,海下是一些妖族宗門的裡世界。
海裡全是些未開智的妖獸。
那些等級高的妖獸不經意的一個翻身就能掀起千層巨浪,海浪衝天而起形成巨大漩渦,轟隆聲中天地色變。
現在還未進入顛倒海的海域,她要想辦法進入艙內,舊傷未愈,以她的情況待在外麵就是給那些修士們當魚餌把魚釣出來。
“讓開,讓一讓。”
混亂的人群讓開了一條路。
一隊訓練有素的黑衣人走在離荔麵前停下。
最前麵的男人對著她作輯行禮,語氣恭敬:“離枝小姐,我家主子請您一敘。”
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頭啊。
離荔嘴角揚起,笑的眉眼彎彎。
“還請公子帶路。”
甲板上的凡人目送著離荔進入艙內。
豔羨的議論聲被關在門後。
黑衣人直接帶著離荔來到了第二層。
肉眼可見的第二層要比第一層精美許多。
雕梁畫棟,精美瓷器排放有序,名貴的艼蘭花擺放在窗台上散發著絲絲香氣。
看來請她的這個人就是外麵那些人口中的大人物。
香爐裡升起來的香煙隨著清風飄到了屋內的屏風上。
裡麵的身影隱約可見。
“離小姐好久不見。”
溫潤的聲音似是寒潭裡的流水潺潺響起,咬文嚼字間有著一種獨特的韻味。
離荔在室中央站定,挑著眉看向屏風處。
她既然敢進來就敢確定這位貴人是不認識她的。
而且她自認記憶力不差,這種獨特的聲音她沒道理不記得。
男人似是猜出了離荔心中的想法,他輕笑兩聲接著開口:
“三年前的仙門大比上有幸見過離小姐,當時我的身份無足輕重,離小姐不記得我咳咳也是正常的。”
離荔坐在侍女搬來的座椅上,壓下眼瞼不動聲色的觀察四周。
仙門大比無論種族,無論身份貴賤都可前往觀看,但能出這麼大手筆的就隻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人族皇室。
她接過遞來的茶盞,輕輕吹了一下上麵漂浮著的茶葉。
“人族皇室,你就是去年剛被冊封的太子殿下吧。”聲音淡淡但語氣卻異常篤定。
皇族現在唯一的子嗣,異姓太子鬆霽。
沉重的屏風被人移走,自從冊封後就鮮少露麵的太子顯露出了真麵目。
離荔本來還在打量的眼神定定的停在他的臉上。
那張臉像是未乾油畫上的鈷藍陰影,清冷孤絕中又透露出淡淡的病弱感,稱得上一句鶴立寒潭。
“咳咳。”
如畫卷上的人突然輕咳兩聲喚醒了離荔。
她垂下眼不再看向對方,聲音依舊不鹹不淡:“早就聽聞殿下身體不好,讓藥閣的人瞧過了嗎?”
鬆霽勾起略顯蒼白的薄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不勞離小姐掛念,倒是離小姐你怎麼出現在了這?”
離荔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眸直視鬆霽的眼睛,也沒有回答他問的問題。
“那豈不是說明我們很有緣分?”
鬆霽眉宇間漾起一抹笑意,眼底卻依舊波瀾不驚。
他衝著身後的侍衛招手。
“之前就聽姑姑說離小姐精通機械原理,我這正好有個困擾多時的難題,想要請你幫忙。”
“自然不會虧待你,離小姐以後有什麼難處,孤定會儘力而為。”
離荔展顏一笑,原本冷硬的氣質乍然變得溫和起來。
這位殿下可是個七竅玲瓏心的聰明人,看似是他給出了承諾,實則是讓現在陷入水火之中的她欠了一個人情。
離荔接過侍衛遞過來的手繪設計稿,不出所料隻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小問題。
她剛要開口‘解惑’就感受到了一陣天旋地轉的失重感。
船隻要進入顛倒海的海域了。
顛倒海和外界的普通海融合在一起,入界口是一個透明的結界,肉眼根本看不出來,可一旦進入那迎接而來的就是截然不同的場景。
透過透明的窗戶可以把外麵的變化看的一清二楚。
清空白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昏沉永無日光的陰雲,平靜的海麵變得湍急洶湧。
遠處不時有幾條大魚如鯤鵬溟漲般在水裡翻騰,讓人心生退意。
一個身穿錦緞的青年衝進來和侍衛們一起把鬆霽圍起來,神情擔憂。
“殿下,您沒事吧?”
鬆霽掩唇咳了兩聲,低聲輕語:“孤無事,謝公子不必擔心。”
謝七鬆了口氣又狐疑的看向離荔,語氣中帶著捉摸不定:“殿下,這位是?”
“離小姐是殿下的貴賓,專門請來看機械圖紙的。”鬆霽身後的侍衛為他解答。
謝七動作不著痕跡的停頓了一下,恍然大悟般點點額頭:“哎呀,是我考慮不周了,沒想到殿下的貴客是位凡人,我現在就去準備一間上房出來。”
他來的快走的也快。
離荔把目光從外麵挪回到圖紙上,隨意的指點了幾處需要修改的地方。
鬆霽像是真有感觸般不斷點頭。
“殿下說會儘力而為,我還真有一件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我需要一枚凝靈丹。”
離荔走出房門後就立即把剛剛到手的凝靈丹給吞入腹中,暖流劃過全身百骸,皸裂的縫隙隨著丹藥逐漸修補。
隨之而來的是五感的恢複。
她清晰的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正陰毒的說道:“你們去,不管什麼辦法,今天那個姓離的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