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韓登(1 / 1)

推荐阅读:

劉員外家的大堂裡,淩晨已經坐了好一會了,核桃殼剝了一桌子,老登還是絕口不提差旅費的事,不禁讓他有些煩躁,忍不住出言提醒起來。

“事兒已經辦妥帖了。”

劉員外和劉廷讓站在淩晨麵前,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後,紛紛拱手說道:“老朽已經聽說了,淩相公真是快人快語,雷厲風行。”

“嗯……”

三人一起沉默了會,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息。淩晨心中疑惑至極:這老登怎麼回事?讓人乾活不給工錢,啥意思?嫌命太長了?還是他喜歡被人惡意討薪?

“我跟縣衙請了十五天的假……”

“耽誤相公的正事了。”

劉家父子麵對著淩晨,精神壓力倍兒大!他們雖是地方豪強,做慣了土皇帝,但也惹不起這位爺。又有勢力,又有背景,動起手來那叫一個快準狠,指不定一個不高興就……

拉扯了一番後,淩晨實在沒了耐心,於是皺起眉頭開門見山的說道:“那個……這幾天告假的工錢衙門不發,而且我這一趟遠門,人吃馬嚼的也花了不少銀子,你們……是打算拖著我的工錢,還是壓根沒想著給?”

聽到淩晨這麼說後,劉家父子頓時臉色大驚!尼瑪……光顧著害怕,把這麼重要的事竟給忘了!

劉員外連忙躬身行禮道:“老朽豈敢!隻是攝於相公虎威,忙於聆聽吩咐,沒敢插嘴打斷相公。廷讓!還不快去封好銀錢、絹鍛和一應用度,送去青檸家中?!”

劉廷讓慌忙拱手:“孩兒這就去!”

哦,原來不是想拖欠啊,那沒事了。

淩晨笑著站起身來,走上前去拍了拍劉員外的胳膊,嚇得老頭一個激靈。

“都鄉裡鄉親的,幫長輩乾活是我們這些小輩的義務嘛~以後有這事還找我啊!不過咱們親兄弟明算賬,要是找上我,不管做不做,都要給錢。”

劉員外隻得點著頭惶恐陪笑,心中卻暗暗下定決心——以後有事再也不找淩晨了,這真是與虎謀皮啊!風險太大了!

軍中做事都這麼狠辣嗎?

與陳嘯不同,劉家父子並不知道淩晨是一個人去的,還以為是淩晨動用軍隊裡的關係乾的。但即便如此,也夠讓他們震驚的了。

淩晨心滿意足的在劉廷讓的陪同下離開了劉員外家,看著身後劉家下人抬的幾個箱子,心滿意足。

不僅又開了一單,還為百姓除了禍害,這趟沒白跑。

可是當他回到自家院子裡後,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青檸站在上房門口,正捂著嘴咯咯笑著,和一個男人聊天。

那人看著二十左右的年紀,和自己一般大小,麵如冠玉,俊朗帥氣,笑起來讓人感覺如沐春風。一身黑紅官服,左手握在腰刀的把上,右手背向身後負立堂下,不知說了什麼,把自己老婆逗的開心極了。

淩晨望著這小子很不爽,因為他感覺青檸好像戀愛了。

正在談話的兩人也注意到了淩晨等人,劉廷讓命人將東西抬進庫房後,便識趣的向淩晨告彆離去。

青檸走到淩晨身邊,看起來心情很好,手心朝上指著那人向淩晨笑意吟吟的介紹道:“這位韓大人是刑部來的,說是你的同僚。”

淩晨望向青檸的眼睛,那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裡隱隱傳達出兩個字——

小心。

“哎呀淩兄!久仰久仰,在下韓登,蒙家族蔭庇在朝中混口飯吃,今日冒昧登門,實是聽說了淩兄在貴縣裡陽鎮那邊出謀劃策的事跡,深感佩服,故而不請自來,以敘仰渴之情,若有攪擾之處,萬望海涵~”

這個韓登頂著一張陽光帥氣的臉,但行為舉止卻十分市儈,甚至還有點吊兒郎當的。

刑部的人不會無緣無故來你家串門,如果來了,那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剛巧淩晨才做了一件好事,你說巧不巧?

“大人言重了,我不過是為知縣大人提供一些不成熟的建議,那都是全縣同僚的一起努力的結果,我豈敢獨自攬功?大人登門,著實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快請進屋上坐。”

對方沒有直接戳破目的,淩晨自然也不會傻到去往坑裡鑽,既然你喜歡串門,那就閒聊會唄~

進入上房正堂後,二人互相謙讓了一番,分賓主而坐。

韓登打量著四周的陳設,十分感慨的讚歎道:“淩兄是個人物啊!以一介流民身份,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就脫胎換骨、煥然一新。若是換了韓某,怕是做不到兄台這般……”

淩晨聽的心中微驚,這小子是把自己查了個底朝天嗎?

“想不到大人還了解我以前的事跡。”

韓登聽出了淩晨話語中的意思,於是嗬嗬一笑道:“那是~畢竟你的經曆太過精彩,著實叫我好奇。而且刑部要了解一個人的過往還是很容易的,真要較勁,前世今生都能查出來。”

淩晨聽的心中一沉,雙手不自覺的握緊了座椅的把手。這是他來到大周之後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脅,底牌暴露的性命威脅!

“前世今生”這四個字,究竟是他的比喻,還是敘實?

如果是比喻,那無所謂。如果是敘實,那眼前這人就必須得死。

“那大人不妨說說,我上輩子是乾什麼的?”

韓登望著淩晨,露出一股有些無語的笑容:“我哪知道你上輩子是乾什麼的?那就是一句誇張的介紹,你怎麼還當真了?你信禪啊?真的相信人有來生?”

“……”

淩晨緊握的手鬆開了,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示意韓登也喝後,就自顧自的抿了一口,潤潤有些乾燥的嗓子。

你大爺的!嚇死老子了,我還以為這大周能修仙,有搜魂術之類的呢……

韓登喝了一口茶後,將白瓷茶杯放在桌子上,十分放鬆的握著雙手斜靠在椅子上,滿麵春風的向淩晨問道:“我聽說了淩兄的事跡後,就去縣衙尋你,沒想到衙門裡說你前些日子告了半個月假,可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並沒有,隻是去年連日征戰,回來後又一直忙碌通曲橋和衙門裡的事務,沒有時間陪著拙荊,所以想休息一段時間,多陪陪她。怎麼,這犯法嗎?”

韓登打量著淩晨,依舊是笑容滿麵:“瞧你說的,這犯的哪門子法?淩兄與夫人舉案齊眉,自然是人之常情。隻是我方才聽夫人說,淩兄這些日子並不都是在家中,不知……”

嗯?

難道是青檸這傻丫頭被他套話了?

這下淩晨犯難了,他不清楚剛才青檸是怎麼跟韓登說的,所以不好回答他。萬一說的和青檸不一樣,那不是明著告訴韓登自己有鬼麼?

就在淩晨低頭笑著拖延時間之際,青檸不知是剛好進來,還是一直待在門口守著,非常及時的走進屋子對著韓登抱怨道:“韓大人莫要和我家相公打趣,我幾時說了相公不全在家?他這些日子一直在屋裡,門都未曾出過,你又何苦戲耍他?”

韓登見青檸走進來戳穿自己,也不生氣,隻是立刻拱手含糊遮掩起來:“哈哈哈~尊夫人休惱!我這人就這性子,愛跟人開玩笑,莫要見怪。”

青檸假裝生氣的白了他一眼,將手搭在淩晨的肩膀上問道:“午飯想吃什麼?”

淩晨伸出手握住青檸,目光卻望向坐在對麵的韓登:“不急,等大人走……”

“我都行,尊夫人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嘿!你特麼……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青檸穩下場麵後,還是朝著韓登微微一禮,便出去準備午飯了。

韓登也終於開始了正題:“淩兄,前些日子壽春府發生了一件大事,你可聽說?”

淩晨無辜的搖著腦袋問道:“什麼大事?”

“霍縣有一處匪寨,被人屠了。”

“什麼?!”

淩晨聞言大驚失色,驚的都站了起來!可隨即又麵色一舒,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嚇死我了,你是說匪寨啊~那屠了就屠了唄,又不是良民,慌個什麼?”

韓登一直盯著淩晨的眼睛,似乎不準備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說的也是,做這事的人也算是為民除害了,隻是手段也忒淩厲了些。此事影響甚廣,民間、京中,乃至聖上都有所耳聞,著令刑部、戶部聯合調查,定要找到人,以安民心。”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說來也巧,出事的時間,剛好是淩兄告假休沐的這段期間。”

淩晨一臉後怕的說道:“哎呦~得虧我這幾天在家休息,不然縣衙裡肯定會加派人手下鄉巡視,萬一要是遇上那些人,打也打不過,抓也抓不住,那可如何是好?”

“那些?”韓登立刻抓住追問道:“淩兄怎麼會覺得是多人作案?”

淩晨一臉懵:“你不是說匪寨被人屠了麼?那必定是很多人一起做的啊!難不成還能是一兩個人乾的?”

韓登雙手附在椅把上,身體向後仰著,臉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雖然凶手為了掩人耳目,中途專門換了那幫土匪的武器,但他明顯是有點看不起我們了。武器可以換,但手法和意識卻換不了,那些屍體上的傷口皆是一擊斃命,直指要害,可以肯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從最後築立京觀的現象來看,此人不僅手段直接,甚至性格可能還有點幽默。”

淩晨聽的嘴巴微張:“一個人?屠了一座匪寨?這不可能吧!”

“起初我也覺得不可能,懷疑是我們的判斷出了問題,可是後來連夜查訪時,在下突然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淩晨望著似笑非笑的韓登,疑惑的問道:“什麼有趣的東西?”

“淩兄去年於江淮戰場時護佑文大人,不就是在深夜獨自一人斬殺了四十多人麼?此事可是在江淮軍中廣為流傳呢,難不成淩兄這麼快就忘了?”

淩晨哈哈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嗐……那都是同袍們瞎傳的,我當時就出去弄死了七八個,還是趁著夜黑偷襲……”

“可江淮軍呈報給兵部的文書冊錄裡,可是實實在在的記錄了那晚的戰鬥和功勞。究竟是淩兄對我撒了謊,還是江淮軍向朝廷虛報了呢?”

“這……嘶!不是,你不會以為是我殺了那幫土匪吧??”

淩晨似乎聯想到了什麼,立刻瞪大眼睛看向韓登:“大人,這就太牽強了吧?你看啊~我家宅安寧,夫妻和睦,又有軍功在身。在臨潁縣這一畝三分地上,上官愛護,百姓尊敬,不缺銀子不缺名聲的,我乾嘛要跑到幾百裡外去殺一幫毫不相乾的人呢?

你不能因為我有這個實力,就胡亂推測啊!這種事你一旦覺著像,就會越看越像。我知道上頭逼你逼的緊,可那也不能押良冒功啊!若你執意如此,我與文大人也是有些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交情,他為了我,未嘗不會與刑部爭辯一二!”

韓登望著勃然大怒的淩晨,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微笑,直到淩晨氣喘籲籲的揮舞著拳頭揚言要告他欺壓良善,拿好人去頂包交差後,韓登這才站起身來,十分自來熟的按住淩晨的雙肩,和聲細語的將他按倒在椅子上:

“淩兄休要生氣,我幾時說過懷疑是你做的了?隻不過是聽聞你有這樣的好武藝,所以來和你聊聊,聽聽你的意見和想法,看看能不能摸出點頭緒來。就像你說的,你完全沒有理由啊!”

“哼!”

淩晨冷哼一聲,言辭也不再客氣:“我之前殺人,殺的是唐軍,為得是大周百姓!說句狂妄的,你今天能有機會查案,也是我們這些行伍裡的粗人用命掙來的。大人查歸查,可彆想著屈打成招、冤枉好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韓登隻能拍著淩晨的胳膊示意他消消氣。

話說到這裡,這件事也就基本結束了試探和拉扯。青檸端來午飯後,韓登毫不客氣的炫了起來,看起來是真餓了。

席間,這小白臉不住的誇青檸手藝好,還對淩晨一頓恭維,說通曲橋修的如何如何好,活乾的有多漂亮雲雲。淩晨他們夫妻倆也客套的陪著他說場麵話,賓主儘歡。

直到目送著韓登走出大門後,小兩口的臉上才雙雙淡去笑意。

青檸摟著淩晨的胳膊,望著已經合上的院門喃喃道:“這個韓大人……可一點都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麼好說話,先前用話試探相公,怕是藏著什麼不好的心思。”

淩晨微微吐了一口氣,青檸說得對,這家夥隻是古人,不是傻子。他乾完活才七八天,對方就能精準的找到家裡來,確實不是庸碌之輩。

淩晨扭頭看向青檸,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就不問問我前些日子為何騙你?”

青檸歪著頭抬起下巴看向他,目光溫柔似水:“既然你不想讓我知曉,那一定是有緣由。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我們是夫妻。”

淩晨聽罷後笑了,伸手將青檸摟進懷裡,吻了一口她的額頭後,突然問道:

“那要是我在外麵尋花問柳呢?”

青檸聽後愣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回答,而是輕輕揪住了淩晨腰上的細肉。

“啊——!!”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