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三妹離婚的話一出,現場便一片嘩然。
蓋因廖三妹這些年的窩囊形象深入人心,離婚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太反常了。
王和平也驚了一下,然後就皺眉喝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添亂。”
廖三妹抱著小閨女春芽,一雙眼平靜無波地看著王和平,“你說你娘養大你不容易,讓我孝敬她,順著她,我可以聽話,可以忍受她的虐待,但閨女是我的底線,她今天要把春芽送出去當童養媳,明天是不是就要把春華、春柳也送走?我絕不允許!”
王和平急道:“娘她拎不清,鬨著玩呢,再說了,人家肖副師長和安嫿同誌是啥人?能同意春芽當他們的童養媳?”
“這跟他們同不同意沒關係!”廖三妹吼道:“你娘起了這個心思,就足以說明她對我閨女是個什麼態度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前陣子在嘀嘀咕咕什麼,是不是她讓你過繼個侄子過來?嫌我閨女占地方了,想把我閨女趕走!”
“我已經拒絕了!”王和平看了眼王老太太,“我是領導乾部,我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女兒對我來說跟兒子是一樣的,不需要過繼。”
王老太太想說什麼,王和平搶先道:“娘,這個問題是原則問題,你彆再說了。”
旁邊就有人誇道:“王副政委這點還是不錯的”
“彆的我不管,老太太必須回鄉下,否則離婚。哪怕離婚後我去要飯,都能把孩子養大,好過留在王家,不知道哪天孩子就被當奶奶的賣了。”
廖三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把王和平都嚇了一跳。
她不像是在威脅,好像真做得出。
王老太太跳腳了,“好你個廖三妹,我當初看你老實才聘你做兒媳婦,原來老實都是裝出來的,居然挑唆我兒子趕我回老家,我今天打死”
眾人連忙就要去攔,王和平比他們快一步。
王老太太氣得在兒子身上掐了一把。
王和平麵不改色,“娘,你還是回老家吧。”
王老太太愣住了。
王和平不太敢看她的臉,低了低頭,“我過兩天就給你訂票我會多買點東西讓你帶回去的。”
很明顯,王和平先前已經被王老太太說得感動,沒打算把人送回去了。
廖三妹的一句離婚,讓他改變了主意。
眾人都有些驚訝,看來王和平對媳婦還是在乎的,不想離婚。
廖三妹也沒想到,王和平竟然在娘和她之間,選了她。
她真的都已經做好離婚的準備了。
婆婆就這麼輕易被解決了,讓廖三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王和平拉著哭個不停的王老太太和廖三妹,回了家。
眾人見沒熱鬨看了,也散了。
安嫿懷疑道:“王老太太能這麼輕易被送回去嗎?”
肖政點頭,“能。”
她看向他,“這麼肯定?”
肖政拉著媳婦進屋,跟她分析。
“先前大家都知道王老太太虐待兒媳婦,但對王和平造成的影響卻不是很大,主要原因在於他媳婦沒有申訴,反而還幫著遮掩,但是今天,他媳婦當著這麼多人麵喊出了離婚,等於是把遮羞布當眾扯了下來,以後他再也不可能讓兩個女人維持表麵的和平了。”
安嫿:“所以他必須做出選擇。”
肖政點點頭,“離婚對一個乾部的影響太大了,更何況他家的事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鬨出來的,他媳婦離婚的原因都看在大家眼裡,他想粉飾都沒機會。”
安嫿若有所思,“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影響到他自己的前途了,他才這麼果斷地做出決定。”
太理智了。
也有些冷血。
安嫿對肖政道:“這種人不能深交。”
肖政笑著點頭,“好,我聽我媳婦的,不跟他深交。”
明明自己心裡就有杆秤,還裝作是聽她話的樣子。安嫿嗔他一眼。
安嫿沒有跟肖政說太多,她很快將注意力放到了兒子身上。
冬冬被王老太太的行為驚嚇到了,也不說話。
安嫿逗他幾下,他才出聲,卻是問的:“童養媳是什麼?”
安嫿想了想,還是跟他解釋了一下。
“舊社會裡,有些人家窮,吃不起飯,把女兒送給彆人當童養媳,還算是情有可原,但也有些養得起的不願意養,認為女兒遲早是彆人家,嫁出去還得陪一份嫁妝,不如早早送給彆人養。大多數的童養媳日子並不好過,被夫家欺壓打罵是常有的事歸根結底,這種風俗的本質是壓迫女性、不把女性當獨立個體看待。”
冬冬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聽不懂。”
安嫿笑笑,“沒關係,等你以後長大了,或許突然有一天就懂了。”
冬冬點點頭,又惆悵地歎了口氣,“我還能跟春芽一起玩嗎?”
“當然可以,為什麼不行?”安嫿鼓勵他,“你跟春芽當好朋友,是因為跟她在一起很開心對不對?那就不要管其他的,你們一起玩耍又沒影響彆人,不要管其他人做什麼說什麼。”
冬冬看著媽媽,黯淡的眼睛漸漸有了光亮,“嗯。”
安嫿摸摸他的頭。
肖政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隻覺得媳婦怎麼那麼會教孩子!換成是他,除了說“行”和“不行”,哪想得出那麼多話。
安嫿對肖政道:“好了,你快去繼續乾活吧,儘量多的利用休息時間,把床儘快做出來。”
“好嘞。”肖政立馬行動。
冬冬也恢複了精氣神,跟在爸爸的屁股後邊,去看爸爸做木工活了。
王和平這回確實說到做到,很快就給王老太太買了回老家的車票。
隻不過,誰也沒想到,王老太太會在走之前還搞一個大的。
安嫿這天下班回家,一進家屬院就感覺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指著她,和她手裡牽著的冬冬嘀嘀咕咕。
“是不像,肖副師長多英氣一人啊,冬冬太斯文秀氣了”
“她膽子咋這麼大呢,肖副師長一拳頭能掄得她下不來床吧,她也真敢。”
“她雖然長得挺好看,但我感覺沒有水性楊花的勁兒,是不是誤會什麼了?你們還是彆亂傳了。”
“能誤會啥?你看冬冬的長相!”
“你們還不知道吧,她在軍校的時候就不安分!之前還跟肖副師長鬨過離婚!”
安嫿沒有聽到那些人具體說的什麼,但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走到家門口,周梅花叫住了她,周梅花讓冬冬先回了家,拉著安嫿去了自己家。
“妹子,我先給你打個預防針,你彆被氣著。”
安嫿:“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感覺大家看我的眼神不對。”
“嗐!”周梅花猶豫了一下,才道:“也沒啥,就是不知道誰傳的,說冬冬不是肖政親生的說得有鼻子有眼!不過我是不信的,雖然肖政對你不好,但你的人品和教養擺在這,哪乾得出偷人的事啊。”
安嫿暫時沒追問為什麼周梅花會覺得肖政對她不好,她問:“嫂子,你是聽誰說的?”
周梅花歎氣道:“大家都在說,影響很不好這種事屬於越描越黑,最好的辦法是讓你家肖政來解決,隻要他說一句孩子是自己親生,旁人還能傳什麼謠言?”
可那是治標不治本,肖政能把彆人的嘴堵上,可管不住彆人心裡怎麼想。
說起來,當安嫿聽到這個謠言時,並沒有很意外,因為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天來的時候,在食堂遇到葛紅英,葛紅英看冬冬的眼神就很彆扭。
她隱隱感覺到了,這個謠言的源頭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