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開著縫,帶著沿海村落獨有的鹹腥味灌進來。
陸臨舟掐在她腰間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林穗穗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林穗穗詫異看他,不敢吭聲,陸臨舟卻更湊近了幾分。
“不是說我褲子裡有蟲,你要幫我抓?”他牽唇:“現在裝什麼賢惠嫂子?”
林穗穗傻眼了。
眼前的男人眼底暗流翻湧,哪還有半點癡傻模樣?!
他、他該不會也重生了吧?!
書裡後來有寫,陸臨舟解毒以後,想起出事前的事,通過一封尋人啟事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海州船廠廠長。
認親後,陸臨舟正準備回到軍校,林穗穗懷孕找上門的事,被有心人利用舉報。
為此,陸臨舟差點回不去軍校,對林穗穗也有頗多怨氣。
前世他差點被她毀掉一輩子,要是他重生了,必定不會放過她!
但是她冤枉啊!
前世的那個不是她,她隻是穿書了!
她是2025年的網絡主播林穗穗啊!真正的原主早就被族長幾鞭子送上西天了!
她現在坦白還來得及嗎?他會信嗎?
腦子裡想過一百種可能性,林穗穗恨不得現在就澄清一切。
可她剛剛的表現,明顯就是對以前發生的事都知曉的。
就陸臨舟對她的憎恨程度,肯定不會相信,隻會覺得她是找托詞逃避責任。
不行,不能輕舉妄動。
“臭小子!”林穗穗屈膝頂他,趁他彎腰去防的時候,伸手一把推開他:“你這幾天在村子裡跟二流子都學了些什麼狗話?!”
“咚”的一聲,陸臨舟後腦勺砸到旁邊的牆上,他疼得下頜一緊。
林穗穗罵道:“嫂嫂教你的仁義禮智信,都喂狗肚子裡了?”
“嘶——”
陸臨舟突然抱著頭蹲下,痛到蜷縮。
林穗穗彎腰,小心翼翼戳了他一下:“喂,陸臨舟?”
煤油燈晃動的光影裡,他瞳孔中的陰鷙迅速退去,又變回霧蒙蒙的懵懂神色:“臨舟錯了!穗穗不氣!”
林穗穗怔了,是她下手太重,又把他給打傻了?
不對啊,她力氣哪有那麼大,輕輕磕一下就又痛成那樣?
林穗穗眨眨眼:“你……頭還痛嗎?”
陸臨舟搖頭:“不痛,臨舟背痛!”
那就不是她打傻的,大概是毒性有所波動。
“那就好。”林穗穗起身,把陸臨舟也拉起來:“走,嫂嫂送你回房間。”
“哦!”陸臨舟乖巧點頭,又露出澄澈的傻笑。
林穗穗往外走,忍不住側目看向陸臨舟。
陸臨舟察覺到了,低頭看她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單純。
要不是他乾淨的眼神和幼稚的對話,沒人能看出他是個傻子。
或者說,陸臨舟本來不是個傻子。
陸臨舟並非天生癡傻,而是中了原主公婆夫婦下的毒。
當年,原主公婆是去省裡辦事的時候撿到了走丟的陸臨舟。婆婆知道自己兒子是個天生不能人道的男人,家裡需要一個勞動力,也需要一個傳宗接代的人。
結果陸臨舟成績極好,居然考上了省裡的大學。
上學期間,陸臨舟無意間看到了當年的尋人啟事,發現和自己的所有特征都一樣。
他沒有直接回去認親,而是拿著尋人啟事回去問媽媽。
原主婆婆怕他認祖歸宗,不回來,也不會再幫這個家庭,就聽信偏方,給他喝了“聽話水”,結果喝成了傻子。
原文裡並沒有說明他是中的什麼毒,也沒有細寫什麼怎麼解讀的。
林穗穗想了想,回憶起今天吃的野菜裡,有幾株陸臨舟挖回來的金銀花。
原主沒什麼文化,不知道這是好東西,炒菜的時候也就跟著一起炒了。
能吃的野菜原主自己吃了,剩的金銀花,全被陸臨舟一個人吃了。
金銀花有解毒功效,陸臨舟吃了一些,才讓他短暫地恢複了意識。
林穗穗一邊往自己房間走,一邊在心裡盤算著。
陸臨舟是海州造船廠廠長的親兒子,要是她能快點幫他解毒,去省城弄到那張尋人啟事。她就能將他送回廠長家,成為廠長家的大恩人!
到時候,憑借著恩人的身份,她就能提出條件,離開這個封建吃人的柳灣村。
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規訓?
————
林穗穗扶著陸臨舟回房,替他處理了傷口。
陸家重活都是陸臨舟在乾,加上接連幾天招呼家裡來的親戚客人,林穗穗給他上藥的時候,他有點打瞌睡了。
林穗穗覺得他也怪可憐的,便讓他睡一會兒。
陸臨舟乖乖爬上床躺好,林穗穗伸手給他掖被子。
趁著陸臨舟睡了,林穗穗去挖了點野菜。其中,金銀花就占了半框。
她把那些金銀花熬成濃縮的汁水,兌進熬好的野草粥,攪拌均勻。
林穗穗端著豁口的搪瓷碗,推開陸臨舟房門,昏黃的煤油燈下,陸臨舟已經睡醒了。
見她進來,他笑眯眯地看她。
“吃飯了。”林穗穗把搪瓷碗遞給他,心下卻有點忐忑。
她下了藥進去,他不會不吃吧?
這樣想著,林穗穗決定親自喂他。
“張嘴。”林穗穗攪動著拌著金銀花汁的野菜粥,金銀花的苦香混合著野菜粥的香味,在房間裡彌散。
陸臨舟喉結滾動,乖巧張嘴。
吃到粥的一瞬間,他好像察覺出了不對勁,疑惑地看了林穗穗一眼。
眼底的防備,在看到林穗穗的瞬間就消失了。
雖然還是皺著眉,但仍是乖巧地吃粥。
林穗穗吹了吹勺子裡的粥,喂進他嘴裡,小聲嘀咕:“好到70最好。太蠢不好用,太精難掌控。”
她想要個愚蠢的正常人。
陸臨舟張嘴吃下一勺,在林穗穗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攥住她手腕。
搪瓷碗被撞得在桌麵打轉,金銀花的苦香混著野菜的澀味在兩人之間彌漫。
“你乾嘛?”林穗穗話音未落,整個人已被拽進胸膛。
陸臨舟滾燙的掌心貼在她後腰,另一隻手捏住她下巴,將半勺還帶著體溫的粥渡進她唇齒間。
林穗穗瞳孔驟縮,手指死死摳住他衣領。
他在乾什麼啊?!
溫熱的粥液順著嘴角滑落,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比當年直播時收到火箭嘉年華的打賞還要慌亂。
“啪!”搪瓷勺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林穗穗猛地推開他,指尖無意識撫過唇瓣。那裡還殘留著陸臨舟嘴唇的溫度,帶著金銀花的清苦和陸臨舟的氣息。
“你發什麼瘋!”
林穗穗“呸”了兩下,再帥也不能做這麼惡心的事吧!
腦子裡這麼想,身體卻又有了不可避免的反應。
丈夫陸臨山不能人道,但勤快老實,對原主千依百順。
原主念著丈夫的好,結婚後一直自給自足。
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誰知峰回路轉,陸臨山突發惡疾,就這樣撒手人寰。
在這封建吃女人的時代,被族長強留在傅家,原主對陸臨舟是橫豎看不順眼的。
直到那個蟬鳴的夏夜,陸臨舟勞作以後渾身大汗,在院子裡洗澡。
朗月星疏,他模樣俊朗,高大魁梧,打濕的白背心透出渾身結實的肌肉。
原主這才正視了小叔子,他雖傻,卻是個功能正常的男人,既然這輩子要留在陸家,那她取些好處,也是理所應當……
“穗穗……”
大概是林穗穗的反應讓陸臨舟有點委屈,他伸手要拉她,卻被她狠狠拍開。
“以後不準這樣喂飯!”林穗穗正色道:“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為什麼?”陸臨舟歪頭,濕漉漉的眼睛像被拋棄的小狗。
林穗穗張了張嘴,瞥見他嘴角殘留的粥漬:“因為會傳染幽門螺旋杆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