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盆裡的血水漾起細密漣漪，將琉璃瓦漏下的天光折射成破碎的巫文。沈含錦舌尖卷走銀針尖端的血珠，鐵鏽味混著肉豆蔻的辛香在口腔炸開，視網膜上炸開猩紅光幕：【五石散劑量超標300，主要成分：丹砂、雄黃、曾青、白石英、紫石英——建議立即解毒】
“娘娘的舌頭倒是比銀針靈驗。“九娘冷著臉遞上第七根砭石針，右手缺了三指的手掌在陽光下泛著屍斑般的青灰，“太後頭風發作三日，太醫院開的方子可都驗過了？“
沈含錦的指尖撫過藥渣，前世實驗室的記憶與眼前景象重疊——電子顯微鏡下的五石散結晶正與太後藥碗裡的如出一轍。她突然拽過九娘的手腕，犬齒咬破對方虎口處結痂的傷口：“姐姐試藥時“舌尖嘗到硫磺與朱砂的苦辛，“不覺得天突穴發緊？“
九娘猛地抽回手，燒山火針法特有的螺旋狀灼痕在腕間若隱若現。屏風後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沈含錦旋身避開飛濺的參湯，卻撞進扶鈺裹著雪鬆香的懷抱。玄色蟒袍下的冰蠶絲甲硌得她鼻尖生疼，雪發間垂落的金流蘇掃過眼睫，帶起一陣裹著藥香的涼意。
“鬨夠了？“他指尖銀針抵住她頸動脈，“太後的金針“
話音未落，沈含錦突然將三棱針刺入自己曲池穴。暗紅血珠湧出的刹那，二十枚金針從太後百會穴顫動著浮出，針尾墜著的蠟丸遇熱融化，露出裡麵蜷縮的赤眼蠱蟲。那蠱蟲背甲紋路竟與玉璽缺口完全契合。
“這才是頭風的病根。“她捏碎蠟丸，紫色黏液在指尖拉出銀絲，係統光幕同步解析：【蠱蟲分泌物含5羥色胺類似物，可誘發偏頭痛】，“五石散脆化血脈，蠱蟲食髓——好一招釜底抽薪。“
窗外銅鈴驟響如催命符。九娘突然甩出三枚藥鏢擊碎琉璃窗，二十名黑衣死士破簾而入。沈含錦抄起紫檀藥碾砸向為首之人，沉香木屑混著雄黃粉在殿內爆開，遇燭火燃起幽藍磷光。她趁機熔了金針插進機關孔，暗門開啟的瞬間，瞥見太後枕下的《顱囟經》——泛黃的扉頁上，自己與沈明珠的生辰八字被朱砂圈在一起，中間畫著雙螺旋結構的詭異圖騰。
“抓住她！“玉衡公主的星月菩提佛珠突然炸裂，三百顆檀木珠化作淬毒暗器，在空中拚出北鬥吞賊星陣，“這妖女要謀害太後！“
沈含錦反手扯下浸過龍腦香的鴛鴦帳幔。錦緞遇毒爆燃，火舌舔舐過處，檀珠竟融化成液態金屬，在青磚地上蜿蜒成殘缺的玉璽紋樣。扶鈺的劍鋒挑開她衣襟，心口饕餮紋遇熱顯現，與空中圖騰嚴絲合縫，每一道紋路都浮現出微縮的《黃帝內經》篇章。
“原來在這兒“她咬破舌尖按向火幕，鮮血遇高溫汽化成赤霧，“山河祭第三局——開！“
地磚轟然塌陷。墜落的失重感中，前世記憶如潮水倒灌——少年扶鈺被玄鐵鏈鎖在白玉祭壇，太醫院首座正將浸透五石散的金針刺入他大椎穴。血順著雪發滴在玉璽碎片上，漸漸凝成“山河永固“的咒文。每一滴血珠裡都映著雙生子被剜心的場景，那些心臟正在琉璃罐中跳動，連著細如蛛絲的冰蠶線。
“醒醒！“扶鈺的掌心貼上她後頸，寒毒壓下夢境餘痛，“你的血“
沈含錦這才發現腕間傷口泛著詭譎的藍光。暗室四壁的夜明珠突然亮起，照出三百具懸吊的藥人——每具心口都插著帶編號的金針，針尾琉璃管中封存著不同顏色的液體。最末端的藥人竟是孩童身形，乾枯的指節仍攥著半塊發黑的桂花糖。
“永昌三十七年，父皇令太醫院試新藥。“扶鈺的劍尖挑起具藥人的殘破衣料，露出裡麵焦黑的骨骸，胸骨上刻著“癸未七十七“的字樣，“五石散改良方需童子血為引，這些都是雙生子中的'殘次品'。“
暗處突然射來淬著屍毒的弩箭。沈含錦旋身將扶鈺撲倒，箭矢擦著耳際釘入石壁，箭尾係著的琉璃瓶炸開，紫色毒霧中浮現德妃的虛影。那虛影竟由萬千蠱蟲聚成，每隻蠱蟲複眼裡都映著不同的慘劇。
“好一對亡命鴛鴦。“虛影撫過藥人乾枯的麵容，指尖流出琥珀色的鬆脂，“當年沒拿七殿下試成藥，倒是可惜了這身冰肌玉骨。“
沈含錦的犬齒刺破舌尖。血腥味衝散迷障的刹那，她看見德妃虛影的心口位置——三百隻蠱蟲正拚出玉璽殘缺的北極星方位。係統光幕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線粒體dna異常重組】
“王爺可願再賭一把？“她熔了腕間羊脂玉鐲，玉液在掌心凝成柳葉刀，“我要那老妖婆心口的玉“
扶鈺的雪發突然絞住她手腕，發絲間冰晶凝成鐐銬：“用這個賭。“他扯開衣襟，心口同命鎖的烙痕泛著血光，皮下隱約可見遊走的蠱蟲，“剜這裡，比剜她的快。“
沈含錦的指尖按上他跳動的心脈。實驗室的基因測序儀嗡鳴聲與此刻心跳重疊，她突然咬住他喉結，犬齒刺破肌膚嘗到冰髓的寒意：“我要活的玉璽核心，不要死的心臟標本。“
暗室開始坍塌。九娘劈開逃生密道時，沈含錦將最後三枚金針射向德妃虛影。針尖沒入虛空的刹那，遙遠宮室內傳來鈞窯瓷碎裂的脆響——真正的德妃正嘔出混著蠱蟲的黑血，每隻蠱蟲背甲都刻著微縮星圖。
“娘娘這以毒攻毒的法子“扶鈺將染血的桂花糖塞進她齒間，糖芯裡裹著雪山頂的冰魄，“倒是比太醫院的方子高明三倍。“
沈含錦舔去他指尖血漬，嘗到同命鎖咒印的苦澀：“王爺的毒血咳比五石散帶勁百倍“
月光如銀汞瀉地，漏進蜿蜒的密道。葛玄樸的藥葫蘆在簾外搖晃，活蠍尾針正指向北方雪山。那蠍尾的擺動頻率竟與係統光幕的心率監測完全同步，每一下都刺痛著沈含錦的太陽穴。
“第七局在昆侖墟“她將帶血的金針編入扶鈺的雪發，針尾墜著的蠱蟲屍體突然爆開，濺出的黏液在發絲間凝成星圖，“王爺備好千年玄冰棺了？“
扶鈺的唇擦過她灼傷的耳際，寒氣在肌膚上凝出霜花：“本王不就是“雪發突然暴漲裹住她周身，“你的人形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