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這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小石子,瞬間漾開了圈圈漣漪,打破了方才那略顯凝滯的空氣。
她仰著小腦袋,一本正經、信誓旦旦的模樣,仿佛自己說的是大道理,那小大人兒似的認真勁兒,直接把薑聽瀾和陸知衍都給逗笑了。
陸知衍心中的沉鬱也在這童言稚語中消散了大半,他蹲下高大的身軀,伸出帶著薄繭的大手,輕輕捏了捏寧寧肉嘟嘟的小臉蛋,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寧寧說得對,爸爸記住了。”
說完他抬起頭,深邃的目光轉向旁邊含笑望著他們的薑聽瀾,那眼神裡還帶著一絲未完全褪去的、小心翼翼的試探,聲音低沉而認真:“我保證,永遠不會惹瀾瀾生氣,所以瀾瀾也永遠不會不要我,是不是?”
他的語氣太過鄭重,帶著一種近乎孩子氣的執拗。
薑聽瀾心頭一軟,又覺得好笑,這男人平時沉穩得像座山,怎麼在這種時候,反倒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她佯裝嗔怪,伸出纖細的手指,在他結實的腰側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幾分嬌嗔:“喂,陸知衍,你夠了啊。”
這一下不疼,反而像羽毛拂過,帶著點點酥麻的癢意,陸知衍捉住她作亂的手,包裹在自己溫熱乾燥的大掌裡,眼神卻依舊執著地鎖著她,語氣斬釘截鐵:“我說的是真的,瀾瀾。”
“好啦,好啦,知道啦。”薑聽瀾被他這副認真的樣子弄得沒轍,踮起腳尖,伸出另一隻手,學著他剛才的樣子,也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感受到指下溫熱緊實的皮膚和微微的胡茬,她放柔了聲音,像是在哄一個鬨彆扭的大孩子,“我薑聽瀾,永遠不會離開我家陸先生,這下滿意了吧?嗯?”
她怎麼感覺,這個男人在她麵前,好像越來越黏人了呢?非要一個口頭承諾才安心。
陸知衍眼底瞬間漾開滿足的笑意,他緊了緊握著她的手,這才將注意力轉向了那個被他放在矮櫃上的蛋糕。
“這是給我準備的蛋糕嗎?”他湊近了些,“造型真彆致,我還是第一次見用米飯和紅燒肉做的蛋糕。”
他以前見過西式奶油蛋糕,也見過雞蛋糕,但這樣充滿家常味道,又如此用心的生日蛋糕,卻是獨一份。
“對呀!”薑聽瀾立刻像獻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將那紅燒肉米飯蛋糕重新端起來,湊到陸知衍跟前,眉眼彎彎,帶著一絲小小的得意和期待,“我親手做的!怎麼樣?喜不喜歡?”
“喜歡,很喜歡。”陸知衍的目光從蛋糕上移到她亮晶晶的眼眸裡,那裡盛滿了期待和笑意,他的聲音低沉而真摯,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發出,“瀾瀾做的,我都喜歡。”
“那還愣著乾嘛呀?”薑聽瀾被他看得有些臉熱,連忙催促道,“快許願!蠟燭都快燃完了!”
“爸爸,你許了什麼願望呀?”寧寧最好奇,忍不住拉著陸知衍的衣角追問。
安安在一旁趕緊拉住妹妹,小大人似的教育道:“噓!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說著,他又湊到寧寧耳邊,用他認為小聲的音量悄悄說:“不用問也知道,爸爸的願望肯定就是媽媽呀!”
薑聽瀾:“……”
這小家夥,現在都知道拿爸爸媽媽打趣了!她哭笑不得,嗔怪地瞪了一眼旁邊那個沒起好帶頭作用的孩子他爹。
陸知衍感受到她的目光,睜開眼恰好對上她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心頭一動,趁著吹滅燭火的時候親了一口她撅起的嘴。
“謝謝瀾瀾。”他的聲音帶著滿足的喟歎。
吃過晚飯
臥室裡隻亮著一盞床頭的小台燈,散發著柔和朦朧的光暈。
房間裡一時間很安靜,隻有細微的呼吸聲,以及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這種安靜,不是那種令人心悸的死寂,而是充滿了溫馨和暖意。
“對了,阿衍。”薑聽瀾靠著丈夫忽然想起來家屬院有個相熟的嫂子生孩子了,“咱們院兒裡張嫂子又生了,明天我得跟吳嫂子她們一道去探望一下。”
“嗯,好。”陸知衍應了一聲,他不太關注這些,所以聽到妻子這麼說,隻能點頭。
薑聽瀾抬起頭,“按規矩,得送點東西吧?我想著拿十個雞蛋過去,你看行嗎?”
七十年代物資匱乏,雞蛋算是很不錯的禮品了,尤其對於剛生產完需要補充營養的產婦來說。
但是她不知道十個雞蛋行不行,會不會太少了。
“好,十個就可以了。”普通關係十個雞蛋已經算厚重了,“咦,我怎麼記得這個張嫂子家孩子挺多的?”
“對,這一次生的是老七了。”薑聽瀾說著忽然翻身趴在顧知衍身上問:“阿衍,你還想過要再生個孩子嗎?”
這個年代,家家戶戶好像都生得不少,像張家嫂子那樣生七八個的雖然不多,但生三四個,四五個的卻很普遍。
陸知衍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身體微微一僵,身體都有些了變化,不過還是把她摟在懷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瀾瀾還想再給我生個孩子?”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薑聽瀾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很老實地說:“我不想生了。”
她這回答,倒是乾脆利落。
陸知衍聞言,像是鬆了一口氣,其實他更不想生,生怕媳婦兒還想生了。
他眼底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柔軟的手,語氣篤定地說:“嗯,我也不想生了。”
“咦?為什麼呀?”薑聽瀾有些意外,也更好奇了,“我還以為你會想多要幾個孩子呢,你看你剛才那麼害怕我離開你,不是應該多生幾個孩子把我拴住嗎?孩子多了,我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啊。”
她這話帶著幾分促狹的玩笑意味,想看看這個男人會怎麼回答。
沒想到,陸知衍聽了這話,眉頭卻倏地擰緊了,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怕你離開,是因為我愛你,是我離不開你,而不是想著要用什麼手段把你留住,如果我抱著多生幾個孩子就能拴住你這樣的想法,那我跟畜生有什麼分彆?”
“愛一個人,是希望她自由,希望她快樂,而不是把她當成生育的工具,或者用孩子作為枷鎖,瀾瀾你的想法很危險,以後不許再有。”
他還教育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