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嘭”的一聲巨響,木門板帶著碎裂的木屑,狠狠撞在內側的牆壁上,震得牆皮似乎都掉了一些。
這突如其來的暴力破門,讓房間裡原本還算輕鬆的氣氛瞬間凝固。
正翹著二郎腿坐在床沿上抱怨的阿力,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床上彈起來。他那點混跡街頭的凶悍之氣,在看到門口衝進來的幾抹橄欖綠時,瞬間被澆了個透心涼。
那是內地的軍人!
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一身筆挺的軍裝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冷冽和威嚴。
陸知衍是真上過戰場的,跟阿力還有刀哥這種隻是幫派的人完全不同,幫派的狠勁兒在於恐嚇普通人。
眼前的男人可不一樣了,那種上過戰場眼裡蘊含的殺氣讓人不自覺的感覺到害怕。
跟在他身後的,是幾個同樣穿著軍裝,手裡拿著真槍實彈的戰士。
他們動作迅猛,還不等刀哥和阿力反應,想捕獵的獵豹,瞬間就將刀哥和阿力死死按在了原地。
“你們……你們乾什麼?”刀哥被一個戰士反剪著胳膊,臉頰被粗暴地壓在冰涼的床單上,他掙紮了一下,卻發現對方的手臂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即便如此,當他的視線對上門口那個男人的臉時,一股莫名的底氣卻湧了上來。
薑聽瀾的軍人丈夫,雖然厲害可他是軍人啊。
刀哥的腦子轉得飛快,估摸這男人是來替他媳婦兒出氣的,畢竟北城公安都跟了他們兩天,這男人知道也正常,可轉念一想,他又不怕了。
看看他們這身軍裝,那可是正直,紀律的化身。
內地的解放軍紀律嚴明,這可是出了名的,他們這些天除了暗中觀察,連薑聽瀾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沒碰過,那晚跟蹤,他敢用自己在幫裡的地位擔保,這對夫妻絕對沒有發現他們。
沒證據,沒犯事,就算你是軍人又怎麼樣?還能濫用私權不成?
想到這裡,刀哥心裡的那點慌亂迅速被一種混江湖的傲慢所取代。他梗著脖子,即便被壓製得動彈不得,依舊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冷哼,擺出一副“有本事你就動我,看你這身皮保不保得住”的囂張模樣。
他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讓那兩個負責壓製他的戰士都皺了皺眉。
他們是跟著陸團長從槍林彈雨裡闖出來的,什麼樣的硬骨頭沒見過?可像眼前這人一樣,被抓了還敢這麼橫的,倒是不多見。
早聽說港城青幫的人喜歡為非作歹,那也是華國的地盤,因為一些原因,暫時不受華國管理,但此刻回到內地還敢狂?
其中一個年輕點的戰士手上微微加了力道,疼得刀哥悶哼一聲,臉上的得意僵了一瞬。
陸知衍邁步走了進來,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沉穩而富有節奏的“篤篤”聲,每一下都像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沒有看那個咋咋呼呼的阿力,目光冷冷地落在刀哥身上。
他最喜歡對付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滾刀肉,總覺得憑著一點小聰明和所謂的規矩,就能遊走在灰色地帶。
陸知衍走到床邊,看著被戰士們扣住站起來的刀哥,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垃圾。
“為什麼抓你們,心裡不清楚?”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淬了冰的寒意。
刀哥還想嘴硬,他抬起頭,迎上陸知衍的目光,剛想說幾句場麵話,卻見對方毫無征兆地抬起了腳。
那隻穿著軍靴的腳,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精準而凶狠地踹在了刀哥的膝蓋窩上。
“咚……”
刀哥隻覺得膝蓋一麻,隨即一股鑽心的劇痛襲來,整條腿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他就這麼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膝蓋骨與堅硬的水泥地麵猛烈碰撞,疼得他眼前一黑,冷汗差點流出來。
他整個人都懵了,跪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死死盯著陸知衍。
那眼神裡充滿了驚駭和憤怒,還有一絲無法理解的。
他怎麼敢?
他穿著軍裝,他竟然敢公報私仇?他身上那身皮不想要了嗎?!內地的紀律呢?規矩呢?
刀哥因為太著急連普通話都忘了說,張嘴就是一堆粵語。
陸知衍冷漠地看著刀哥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聽著他嘴裡的質問心底泛起一絲嘲諷。
就這種腦子,還號稱是青幫裡的軍師?看來港城那個所謂的青幫,水平也不過如此,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
他收回視線,仿佛剛才那一腳隻是撣了撣褲腿上的灰塵,他清了清嗓子,語氣瞬間變得公事公辦,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有人向我們部隊舉報,說最近有兩名口音奇怪的男人,在軍區大院周圍鬼鬼祟祟,形跡可疑,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們是潛入北城的敵特分子,現在依法帶你們回去進行調查。”
他微微側頭,對身後的戰士命令道:“把舉報信給他們看看,讓他們死心。”
一名戰士立刻從隨身的公文包裡取出一封信,抖開,直接懟到了刀哥的眼前。那上麵,白紙黑字,甚至還還說的有理有據,甚至他們什麼時候盯著大院的方向都記錄了。
刀哥的瞳孔猛地一縮,舉報信?鬼鬼祟祟?
他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混亂,怎麼可能?他們這些天為了不引人注意,明明每天都穿得人模人樣,一副港城同胞來內地探親旅遊的派頭,進出招待所都是大搖大擺,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有錢又氣派,怎麼就成了鬼鬼祟祟了?
可現在,陸知衍他們手裡捏著正兒八經的舉報信,加上他們這港城口音,還有那根本經不起查的青幫身份……
這個身份在港城,是他們橫著走的資本,可到了內地,這簡直就是一道催命符,在內地他們可隻能被稱為流氓混混。
現在還被人懷疑是敵特分子!
他混跡江湖多年,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事不能沾,在港城他們可以打打殺殺,那是道上的規矩。
可是在內地,要是被扣上這頂帽子,彆說掉腦袋,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例行審問?隻怕進了那地方,不脫層皮是彆想出來了。
要是他們交代不出一個正大光明的來訪目的,那這敵特的身份,可就真的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