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虛子心中冷笑,麵上卻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歎道:“貧道也是無能為力,隻能勸秦公子暫且推遲婚事,待下個月天象轉好,再擇吉日成親。”
“再不然,等欽天監正大人回來之後,請欽天監正大人給看個好日子。”
南疆年後一直乾旱無雨,眼看著農田乾涸,再這樣下去,今年的收成就完了。
也正是這樣,欽天監正大人才親自去了南疆。
他說天象不穩,並不是危言聳聽。
把欽天監大人抬出來,就是要秦家上下相信他的胡言亂語。
秦世清眉頭緊鎖,若不是欽天監正大人去了南疆,雖然他位卑言輕,和欽天監正大人說不上話,若是沈棲月出頭,欽天監正看在沈國公的臉麵上,幫他找個合適的日子,不是不可以。
可眼下,欽天監正去了南疆,等欽天監正大人回來,最少三個月之後,到時候,容疏影肚子裡的孩子都該出生了。
心中雖有不甘,卻也不敢冒險,隻得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依道長所言,暫且推遲婚事吧。”
沈棲月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玉虛子裝模作樣,差點笑出聲。
若不是重活一世,她會真的以為這個月沒有好日子了。
根據上一世得知玉虛子被捉奸在床,活活被人打死,加上今日一早見到玉虛子衣衫不整,蓬頭垢麵的樣子,心中了然。
定是玉虛子嫉妒秦世清可以享齊人之福,而他隻能與人苟且,還要擔驚受怕,故意給秦世清添堵。
既如此,她就添一把柴,令玉虛子嫉妒的大火燃燒起來。
她淡淡一笑,說道:“道長,既然這個月沒有好日子,那下個月的好日子,還請道長早些告知,我們也好早做準備。”
聞言,玉虛子更加惱恨。
秦世清有什麼好的,都兼祧兩房了,沈大小姐還如此儘心儘力。
他絕對不會令秦世清得逞。
“夫人,出家人不打誑語,下個月的日期,隻能下個月再看,等過了這個月貧道一定登門。”
站在一旁的容疏影,半晌沒有開口,此時說道:“什麼沒有好日子,全都是無稽之談,若是娶親能影響人的壽命的官運,那天下男兒,為了長輩的生命和仕途,全都打光棍不成?”
一句話否認了玉虛子所說。
玉虛子緩緩轉過頭,死死盯著容疏影:“這能一樣?秦大人兼祧兩房,原本就違背了倫理常識,亂了天乾地支,上天降罪,就在眼前。”
“你既然不信貧道所言,那你把費用給了貧道,貧道這就離開。”
“這……”秦夫人看看秦剛,左右上下打量眾人。
這該怎麼辦?
玉虛子可是紫金觀有名的道長,能請到玉虛子看日子,也得是有臉有麵的人。
而現在,容疏影的話已經得罪了玉虛子,玉虛子還能給幫忙化解煞氣?
秦剛想了想,說道:“道長的費用是……?”
“文銀三百兩。”
“什麼?”秦夫人一下子就跳起來。
你怎麼不去搶?
“你並未看好日期,怎麼就要收這麼多費用,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容疏影一語道破玉虛子的心思。
畢竟兼祧兩房的事情,並不是天天發生,這玉虛子故意拿兼祧兩房說事,要訛詐秦家。
玉虛子仰臉:“你們秦家請我進門,看什麼兼祧兩房的日期,已經壞了貧道的修行,給你要三百兩,都是我玉虛子積德了。”
“什麼官宦人家,京城哪個官宦人家能做出兼祧兩房的惡心事?”
“你們執意要繼續下去,貧道不妨把後果全都說出來,若是你們不怕氣死老者,懷孕胎死腹中,你們隻管一條道走到黑。”
秦世清一下子就火了。
說他仕途受損,他忍了,說他克死長輩,他也認了,萬不該說他孩子胎死腹中。
玉虛子這張嘴,不能要了。
秦世清上前一步,一腳把玉虛子踹在地上:“胡言亂語!”
“來人!把玉虛子趕出府去!”
玉虛子坐在地上,大聲喊道:“好言難勸該死鬼!貧道好心指條明路,你們偏偏不聽,反而仗著官身欺負出家人。貧道這就去京兆府告你們秦家,沒了貧道的銀子不說,還對貧道拳腳相加。”
“你個……”秦世清再次被激怒,跳起來就要動手。
容疏影連忙輕輕拉了拉秦世清,道:“一個無賴,打發走了便是。”
這種人,撒潑打滾,本身就是個滾刀肉,和他計較,沒有好果子吃,在現代的時候,她見得多了。
剛才她也是一時氣急,才和玉虛子爭執,真是白白浪費了自己的智商。
“行,給你三百兩。”秦剛一錘定音。
秦剛也看出來了,玉虛子就是故意的。
秦剛說完,看向沈棲月。
沈棲月靜靜坐在一旁,眉眼低垂,神色淡然,仿佛一株風中的梨樹,任憑周圍如何喧鬨紛擾,她自巋然不動。
秦夫人和容疏影的爭執聲、秦世清的焦慮、玉虛子的裝腔作勢,似乎都與她無關。
她手中捧著一盞清茶,茶香嫋嫋,氤氳在她如玉的麵容前,襯得她愈發清冷出塵。
秦夫人見沈棲月這副模樣,心中愈發不滿,忍不住尖聲說道:“棲月,你倒是說句話啊!清兒的婚事可是大事,你怎麼能如此無動於衷?”
沈棲月抬眸,目光如水般平靜,淡淡說道:“母親,既然道長說了這個月不宜成婚,那推遲便是。婚事雖重要,但也不能因此壞了秦家的氣運。至於其他的,自有父親和世清做主,我不過是婦道人家,不便多言。”
剛才秦剛已經說了,給玉虛子三百兩銀子,要玉虛子走人。
秦夫人哪裡是要她說話,分明就是要她拿銀子。
人又不是她請來的,要她出銀子,還當她是冤大頭?
秦剛睨著沈棲月,對沈棲月的不滿差點溢出:“月月,人是你請來的,還是你送道長離開的好。”
他心中甚至懷疑,玉虛子敢在秦家囂張,是不是得了沈棲月的銀子,或者受了沈棲月的蠱惑。
沈棲月淺笑一聲:“父親抬舉我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既沒有官身,也沒有功勞在身,道長名滿京城,我哪有請道長的臉麵?”
“……難道是……?”
秦剛疑疑惑惑看向秦世清。
難道是兒子和容姑娘把人請來的?
如此說來,玉虛子所言,並不是沈棲月所授?
是他想多了?還是說,兒子和容姑娘在一起,真的有違天乾地支,老天會降罪秦家?
“夫人,給道長三百兩銀子,請道長喝茶。”
秦剛明白,眼下,先把玉虛子請走,後麵的事,重新考慮。
三百兩銀子喝茶?
秦夫人感覺一顆心在滴血。
秦夫人心中一陣絞痛,仿佛那三百兩銀子是從她心口生生剜出來的一般。
她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指尖微微發白,臉上的笑容也勉強得幾乎掛不住。
三百兩銀子啊!
那可是足夠鄉下平常人家過上好幾年的富足日子,如今卻要白白送給一個裝神弄鬼的老道,她怎能不心疼?
她咬了咬牙,強壓下心中的不滿,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對玉虛子說道:“道長,這是三百兩銀子,請您收下,權當是喝茶的錢。今日之事,還望道長多多包涵。”
玉虛子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連忙伸手接過銀子,臉上堆滿了笑容:“秦夫人客氣了,貧道不過是儘了些微薄之力,實在不敢當如此厚禮。”
他嘴上說的客氣話,手中的動作卻絲毫不慢,迅速將銀子收入袖中,生怕秦夫人反悔似的。
秦夫人看在眼裡,心中更是憤恨,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暗暗咬牙。
沈棲月冷眼旁觀,心中冷笑。
秦夫人一向吝嗇,今日卻不得不拿出三百兩銀子,想必心中早已痛如刀割。
她輕輕抿了一口茶,神色淡然,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秦世清見事情已了,便對玉虛子說道:“道長,今日多謝您指點,改日若有需要,再請您過府一敘。”
玉虛子連忙點頭哈腰:“秦公子客氣了,貧道隨時恭候。”
白白得了三百兩銀子,還出了心中的一股惡氣,這種好事,不是天天有的,他樂意再來。
說完,便轉身離去,腳步輕快,顯然心情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