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隱之外,氛圍也越發緊張起來。
明明天梯碎片隻差最後一塊的消息傳出來時,所有人都在歡欣鼓舞。
可不少宗門與大勢力的掌權人開始變更,繼位交接等的儀式與大典的邀請函,一張一張的往大家手裡遞。
聰明人都發現了不對勁。
其中就有秦禧。
她拿著手裡一疊的邀請,努力維持平靜問她爹。
“為何您與其他前輩都要卸任,你們要做什麼。”
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絕不是她願意看見的事。
秦滄淞無奈扶額。
他就說吧,一下齊刷刷的卸任,不被大家看出異常才怪。
但形勢所迫,他們不得不準備起來了。
“飛升天梯難以修複,不僅僅需要司遙小友與聽婉小友的努力,難不成你覺得,我們這些老前輩真就乾等著兩個小姑娘來救世?”
他說完,心疼的揉揉自家寶貝女兒的腦袋。
“圓圓長大了,也該要承擔起宗門的責任了。”
“不要太辛苦,有什麼事可以讓你哥給你分擔分擔,還有你姑姑與姑父,他們都會幫著你的。”
“至於你母親…”
秦滄淞的嗓音低沉下去,“這些年咱們也沒愧對過她,這幾日我會將和離書準備好,將她遣送回母族。”
他當權還能忍一忍自己刻薄的夫人,但他不願意女兒受這種委屈。
秦禧聞言忍不住笑起來,“您終於舍得和離了。”
她接管宗門以來,母親從不給她好臉色,整日待在院子裡閉門不出,與母親交好那些長老在背後議論她不孝。
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任誰被冷待厭惡百年,也會如她一般無視自己這位母親的。
“哦?我一直沒寫和離書,就怕你還對她有期盼。”秦滄淞瞬間清明。
倒是他當局者迷,怕徹底寒了寶貝女兒的心而畏手畏腳。
父女倆一拍手,歎著可惜沒早點將此事辦了。
蹲在樹腳蛐蛐那個腦子不好的瘋女人,蛐蛐完之後,秦滄淞理理衣袍神清氣爽的離開。
等人影快要消失時,秦禧臉上的笑忽然一頓,大眼睛裡滿是無奈。
“爹!您又轉移我的注意力!”
所以他們這些老前輩們,神神秘秘的要乾什麼去啊!
給秦禧氣得不顧她沉著冷靜少門主的模樣,急得在那跳腳。
秦滄淞腳步一軟,聽著身後女兒氣呼呼的聲音,忍著沒回頭,心軟又複雜的迅速離開。
問劍宗。
雲謙與褚侯站在晏山君麵前,聽著師父一改外人麵前的嚴肅模樣,絮絮叨叨的給他們囑咐很多事。
起初師兄弟倆人安靜聽著,後來連心大如褚侯也覺得不對勁了。
“師父,你該不會也要將宗主之位交給大師兄吧。”
晏山君的話一頓,與他一直沉默的大徒弟四目相對。
雲謙平日溫煦清潤的目光,在此刻有些暗了下去。
良久,到褚侯抱臂瞅他們時,雲謙才複雜開口:
“師父,您知不知道方才這一大段像什麼。”
“像什麼?”
褚侯也不眨眼的盯著他大師兄。
雲謙淡淡吐出兩個字。
“托孤。”
托的是問劍宗這個宗門,還有他遠在雲隱一無所知的小師妹。
晏山君一噎。
褚侯袒露胸膛這麼一個不羈的人,都嚇得趕緊呸呸呸了兩聲。
“雲謙你說什麼呢,不吉利。”他皺著眉有些不高興。
小師妹在費勁的找碎片努力飛升,師父雖然言行有些迷惑,但也不似托孤那樣沉重。
褚侯覺得一切都挺有希望的。
但是那師徒倆,一個比一個執拗的望著對方。
褚侯的話落在地上,他費勁的哼了一聲,隨意在他師父下方的台階坐下來。
師父與大師兄兩個謎語人,他懶得去猜。
褚侯很熟練的等著。
過了片刻,晏山君歎氣。
“我有我的事要做,但恕師父沒儘責,我想將宗主之位風風光光的交給你,但其他勢力都在交接,若咱們第一宗也這樣,會引起修真界動亂。”
師父沒否認。
隨地而坐的褚侯忽然目光一滯,皺眉回頭。
在低位仰頭望著他師父,一雙紅眸格外認真:“要做什麼事,師父好好做您的宗主,我替你去。”
白發與單邊的金耳環晃了晃,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著晏山君。
雲謙順聲看過來,目光平和卻朝師父翹了一下唇。
你看吧,心大如他師弟也格外的關心。
“我與師弟師妹,如今都能擋在師父共同麵對。”雲謙開口。
這些年,兩位天命之女在尋找碎片。
六界眾生皆在拚命成長。
瘋狂的卷修為。
曾經不常見的渡劫期一連多了好幾位。
雲謙與褚侯也已入大乘巔峰。
大家都想為此劫做些努力,但晏山君瞧著他們笑了笑,“行,真到了那天,師父找你們一起。”
話是如此說,真實想法是如何卻不得而知了。
但自從這日之後,雲謙繁忙之餘,盯著他師父盯得很緊。
晏山君動容又好笑。
但他們都知道,若是晏山君真想去做些什麼,雲謙根本盯不住也攔不住他。
雲隱。
宋聽婉開始與小徒弟一起,在各種族之間遊走。
翻著小徒弟記錄的手冊,查看各種族發生的情況。
她瞧得仔細,為半咽氣的鮫人仔細查看。
隨後回屋裡搗鼓了兩三日。
煉出了一顆有些泛紫的丹。
丹香襲人。
半咽氣的鮫人沒完全恢複生機。
但麵色與身體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
一時間來求她的種族多不勝數。
甚至有外麵的人瘋狂想要進雲隱尋宋聽婉,想讓她救救自己的種族。
還有些修士也想方設法前往雲隱,試圖求丹。
宋聽婉皆避之不見。
她隻要一鬆口,便會有無窮無儘的人來求她。
雲隱族長交接儀式之前,宋聽婉搗鼓出來的新丹,暫時能將那些半口氣的衰亡生靈給吊回一口氣。
但也隻是僅此而已。
還想煉製重回生機的丹藥,但顯然不是普通靈植能煉製出來的。
短短幾日時間,宋聽婉還沒解決這個難題。
冥冥中有些感應,但想不出來能用什麼去煉製。
宋聽婉有些困惑,一直在嘗試各種寶貝。
連功德都放了些進去。
煉出來的丹藥令人沉醉,卻對喚回生機無效。
直至族長交接儀式。
前一日,阿遙從屋裡出來,神清氣爽的舞了一套劍法。
宛若遊龍,一招一式間比浩然正氣更多了些以天地立心的氣勢。
宋聽婉聽見舞劍的聲音,與沈酌川一起並肩走出來。
舞動間,玉蘭花與葉子皆隨劍氣而動,整一個院內之景格外美。
“我家阿遙就是厲害。”
她輕笑著,朝沈酌川炫耀。
沈酌川頷首笑,“你們姐妹都很厲害。”
兩人並肩站在這幅美景之前,宋司遙傲然收劍,朝他們遠遠抬了抬下巴。
“我新創的,斬邪劍第二式。”
“名字還沒想好,阿姐替我想一個?”
宋聽婉輕笑著走過來,“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往後是要揚名天下的,可不能隨意取名字。
“交給阿姐了。”
宋司遙挽了個劍花,呼出一口濁氣。
“阿遙每次精進,都讓我刮目相看。”
沈酌川在一旁低笑誇讚,宋司遙微微抬眸,矜持冷漠:“你也不差。”
男人有些意外的笑起來,“難得聽你這般誇我。”
宋司遙橫他一眼,“沒誇你,客觀事實罷了。”
這些年看著阿姐常與他閒聊,聊完總是有些柔情蜜意。
她不想認,以後遲早也得認的。
宋司遙收回目光,看向她阿姐時就變了一副表情。
“阿姐,我們用早膳去。”
宋聽婉掩唇一笑,瞅著沈酌川無奈的神色,笑著回道:“走吧。”
姐妹倆在前邊走著,沈酌川在她們身後跟著忍不住的笑。
宋聽婉朝妹妹低語:“瞧你給他樂得。”
宋司遙甚至懶得回頭看。
“丟人。”
她這未來姐夫,真是丟人。
沒眼看。
但姐妹倆唇角弧度深深,一行三人從玉蘭花樹下路過,天清氣朗,其樂融融。
宋朝玄在飯桌前等著他們,三人坐下,眨眼間百裡戲江風風火火從外麵跑進來,“師父師父!我睡了一覺又有了新的想法…”
開口便是叭叭叭的說著煉丹的事。
其餘人笑起來,宋朝玄在一旁示意他們先動筷。
隨後百裡戲江提出了好幾種假設,宋聽婉與他一同分析著能否可行,又打算好一樣一樣試之後,早膳也在他們談話聲中落下。
午後,百裡戲江與宋聽婉在石桌上寫寫畫畫,又翻找了許多能入丹的、不能入丹的東西出來。
沈酌川在一旁給他們添茶,饒有興致的瞧著宋司遙在舞今日所創的劍法。
看得多遍了,甚至自己也拿了一根枯枝,雖是使長槍的,卻在重複她劍法時,感受到幾分暢意與豁然開朗。
花落滯空。
枯枝劃過,花瓣一分為二跌落在地。
在一旁專心練劍的宋司遙一頓,驚訝的看過來。
男人周身的氣息不對。
這是隱隱要突破的氣流。
果然,下一刻枯枝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手中炸開化為灰燼。
宋聽婉與百裡戲江也聞聲抬頭看來。
沈酌川回首朝他們笑:“恐怕交接儀式無法榮幸參加了。”
“我得離開突破一段時日。”
他的目光緊瞧宋聽婉,女子在陽光下溫柔朝他笑,“你快去吧。”
男人頷首,利落的飛向群山之間。
後有長槍直指天穹,隨後一股震動天地之力不斷由山間席卷而去。
雲隱之人看向群山之間,不似他們本族的力量。
似是那隻小白龍。
阿婉的未來道侶啊。
沒事了。
不知是不是沈酌川與百裡戲江常與雲隱來往,這些年龍族也常來這邊。
甚至,當年那隻搗蛋的紅龍他們也知道是誰了。
由來雲隱玩的口風不緊的前輩壞笑著說,當年來的竟是百裡戲江的娘,如今的龍族族長,是她禍害的雲隱。
眾雲隱族皆不可置信,在這之前,他們一直在私下猜測,估摸著是跟隨在沈酌川身後的百裡狄。
可沒想到是百裡戲江他娘百裡嵐啊。
如今很強勢的龍族族長,幼年竟這般頑劣。
怪不得這五年百裡戲江一直在雲隱待著,龍族的禮物絡繹不絕,除了給族長大祭司與長老們,普通的雲隱人們居然都有份。
當時還覺得龍族族長很貼心,合著是心虛呢。
但這些年,就算他們不是族長,但也知道龍族與雲隱合作找出來不少礦洞。
也送來不少亮晶晶的好東西。
還能怎麼辦。
人家如今已是沉穩靠譜的龍族族長,莫非他們還要揪著從前的事,打上門去討個說法?
彆說百裡嵐,他們都嫌丟人。
於是大多數人放下了當年的恩怨。
但他們也不知的是,百裡嵐在尋思著,找個時間親自帶著禮物上門,為當年的事賠罪。
一直沒好意思上門賠罪,年少頑劣,後來她沒少偷偷借雲隱山上那些靈物的名義,給雲隱送好東西。
後來自己的庫房送出去一小半了,她心裡覺得應該差不多了便心虛的將此事揭過。
雲隱重新出世,她也不動聲色一直支持雲隱的各種合作。
可自家兒子在人家族裡呢,她後知後覺,覺得這樣自己也太不誠懇了。
據好大兒說,雲隱的叔叔嬸嬸們都特彆友善,經常拿好東西招待他。
百裡嵐更不好意思了,跟百裡戲江他爹商量之後,還是覺得找個好時間登門拜訪,最好是枕眠神女在的時候。
可惜近來六界都緊張兮兮的,她覺著這個時機不太好。
隻能遺憾先放在一旁。
不過令愁思的龍族族長愉悅的是,阿川又突破了。
在雲隱的群山之間,氣勢震四方。
交好的前輩們都發來恭賀的傳音。
她引以為傲的將消息告訴沈酌川的姐姐。
沈琢玉得知後不過淡淡一笑,“他自小天賦就好,待飛升天梯恢複之後,他會是第一波飛升的修士。”
他們姐弟二人性格都挺獨立,平日隻有發生重要的事才會發個傳音。
她常年沉眠。
若不是當時惡界將所有人都卷了進去,她或許不會醒來。
時間紛紛擾擾,不如去睡一覺。
張揚明豔的女人撩撩頭發,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百裡嵐無奈的看著她,“又要去沉睡了?最後一塊碎片兩個月後就能找齊,飛升大劫在即,你一沉睡就沒人叫得醒你。”
若真是失敗,這孩子在世界毀滅時可能還在睡呢。
沈琢玉懶洋洋的眨了眨明眸,“那不正好?”
上比不上大佬前輩們,下也隻能乾看著沒她什麼事。
生死有命。
好好睡一覺什麼也不用操心。
她朝族長揮了揮手,懶倦的沉入火山之下,給弟弟說自己睡了,隨後變回一隻紅龍的模樣,龍尾甩甩往那一趴就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