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青山有思,白鶴忘機。
紅日幾與地麵相疊,彎月已升,將日光晚霞儘數壓下,月光深藍幾將日之殷紅擠壓地隻剩一線,天空除卻地麵上僅存一線紅暈,其餘皆已呈深藍之色,而紅藍相接之處,顯出濃濃紫味。
三色耀空,人間美景,詮釋著太平盛世,若有詩人雲遊至此,定要賦詩一首...隻可惜,此時的汴京南城郊外,並無詩人,有的隻是三匹良駒馱著騎士馭馬緩行之景。
許是這三人皆身穿寬大鬥篷,將周身遮得嚴嚴實實,給此等世間美景平添了一絲詭異。
不知是否一路出城,行得太久,行在隊尾馬背上的騎士,隨著城外山林之路愈發難行而左右搖晃,似是力有不濟,儘管如此,他仍是強撐著扯動韁繩,緊緊跟隨前方兩騎。
汴京之地,並無多少山路,唯林深茂密,又行不多久,當先那人還未開口,倒是騎行中間之人,微歎出聲。
“若再不歇息片刻,怕是你家主子,難以支撐了。”
此言一出,前方那人當即勒馬,回首望去,隻見行於隊尾的馬背騎士,已是搖搖欲墜,當自己與那開口之人同時勒馬之時,他似仍未察覺,徑直馭馬前行。
當先這人,眸中立時顯出驚色,身形驟起,足尖輕點馬鞍,眨眼間就已出現在搖搖欲墜的騎士身旁,在他墜馬一瞬,張開雙臂,牢牢接下其身形,顧不得其他,一把掀開其兜帽,俊朗麵龐立顯,
俊朗麵龐,無一絲血色,雙目也顯出頹然之色,瞧得此狀,當先這人忙將這公子身軀托下馬來,還不忘向著適才開口之人暗暗威脅道:“你最好老實待著,我若出手,你可不會隻變成冰雕那麼簡單了。”
那馬背騎士,絲毫不懼此人威脅之言,隻是從容道:“如我想逃,隻需這位公子栽下馬時,乘機遁走,又何必提醒於你,隻管放心,我此來是為送信,既是同去,我不僅不會逃,還會全力助他。”
聽得此人從容之言,領頭人並未再多言,隻將公子扶坐而起,正欲運功傳入公子體內,卻聞那人再開口來。
“雖我武藝粗淺,但也知虛不受補的道理,他眼下已如此虛弱,你再強用內力,怕是會要了他的性命。”
一語驚醒夢中人,在明月清風莊中之時,自己也曾用此番話勸阻過江凝雪,如今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差點犯下大錯,欲向馬背上人道謝之時,卻見他已是翻身下馬,快步而來。
“我在軍中,也略知粗淺醫術,依我觀來,你這主子是乃久病沉屙,還是莫要用強得好。”來人扯下兜帽,顯出麵容,正是此前為蕭相傳令,陷落明月清風莊眾中的吳奮,而身旁主仆,便是唐九與公子二人。
見對方亦看穿公子病情,唐九心中已有殺意,公子所言,此人乃齊雲七子,亦是齊雲軍中之人,若是公子病情傳出,後果不堪設想。
儘管非是武境高手,但曆經沙場多年,吳奮對危險的感知,強於旁人,身旁鬥笠客隻是一眼,吳奮就已察覺對方心中殺意,不過這位征戰多年的將軍,怎會懼怕生死,隻從容一笑,繼續開口。
“你主既已決意赴我主之邀,想來也不願在見我主之前,讓我喪命於此,閣下若想殺我,不妨再耐心等待。”
見對方知自己動了殺心而絲毫不懼,唐九心中反升起些許敬佩,不由暗讚,齊雲能問鼎中原之地,且不論武林中那些高手,便是這些軍中將領,也非南唐能比。
正當心中暗下決心,待此間事畢,便要出手為將來唐軍北伐,鏟除一強勁敵手之時,卻聽劇烈咳嗽聲傳來。
暫斂心神,側目望去,見公子麵色煞白,雖已幽幽轉醒,但唇角溢出的血漬,已然彰顯他病情之重,無論明槍暗箭,毒物兵刀,唐九無有畏懼,唯獨公子病情,令他束手無策,暗自一歎,輕聲開口。
“公子...”
疲憊雙眸,略微一掃,公子強撐開口:“九叔莫驚...我隻是疲乏難當...這才墜馬...咱們還是...繼續趕路,莫要誤了時辰。”
“公子已是這般,為何執意前去...孫府家主已回,咱們明日便可入孫府拜見,待求得金靈九轉,緩解公子病情,咱們再去赴約不遲...”唐九深知公子對於南唐意味著什麼,即便幾人已身處汴京城外,仍想借機勸公子回城,但話音未落,公子已抬手止住,所言話語,令這位宗師高手,暗驚不止。
第(1/3)頁
第(2/3)頁
“如有生之年,能見...那位...無雙...國士一麵...死又...何懼。”
明月清風莊中,唐九並不曾看到錦囊之中信箋,隻知這位齊雲七子之主相邀,但此時聽公子提起‘無雙國士’之名,終是變了麵色,喃喃開口道:“邀公子相見的,竟然是...蕭...”
話音未落,語勢頓止,雖是被那無雙國士之名所懾,但還不至讓唐九失語,隻因這位宗師高手已然察覺,林中除卻自己三人,已有一道細微聲響傳入耳中。
吳奮不知,但公子卻了解自己這位九叔性子,當即明了是有人暗藏山林之中,疲憊雙眸微轉,強撐著胸腹之中火灼之痛,向一旁吳奮虛弱開口。
“我...既來赴約...足下也不想我死在...赴約路上吧?”
明月清風莊中,雖隻短短接觸,吳奮已然察覺這位公子心深似海,難以琢磨,此番無端說出此言,定有不對,但蕭相之令,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稍一思忖,當即開口:“這是自然...不知公子有何所求?”
扶住身旁樹身,勉力起身,公子滿是疲憊目中顯出些許光彩:“將軍不想我死在見蕭先生路上...那若有人埋伏,將軍自會護我性命...是與不是?”
“當...”
正當吳奮要滿口應下公子之時,卻聽聞山林之中傳來破空之聲,目標所指,正是扶樹而立的公子...
吳奮大驚,忙撫腰間,欲抽刀相阻,這才想起,此前被廳中女子一招製住,早無兵刃在身,這一摸,摸了個空...不願眼睜睜看著公子命喪赴約之路,為完成相爺托付,吳奮毅然躍向公子,欲以身為盾,為他擋下這暗中一擊。
公子顯然也沒料到,這位齊雲將軍,竟不顧身死,以身相護,心中不由歎道:“若我南唐將士,有此等決心,何愁天下不定...”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身影隻在破空之物即將正中吳奮後心前,早已立身在前,輕揮鬥篷,便將襲來之物瞬間震開。
得以生路的公子、吳奮二人,凝目望去,隻見身前唐九,如雕像般,巋然不動,待那破空之物欲逃遁之際,冷笑一聲,五指攥住鬥篷再揮,輕蔑之聲一並傳出。
“雕蟲小技!”
唐九何等人也,仙人之下,宗師之境,這一揮攜無上劍意,傾瀉而出,山林之中,似有數柄銳利之劍,激射而出,追向那已經遠遁入山林之物。
不消片刻,山林之中,隱傳爆裂之聲,而後便是煙塵彌漫,撲麵而來...吳奮隻以為這公子身旁高手出馬,公子已然無恙,卻不曾想,煙塵之中竟又生破空之聲。
此前隻是一道,此刻已破空之聲已不絕於耳,仿佛煙塵之中有無數銳箭出於勁弩。
但此聲又與弩箭有異,吳奮聽聞一霎,眼神登時亮起,即便在明月清風莊中麵對重圍,都不曾顯出絲毫慌亂的眼眸,已是隱隱顯出興奮之色。
反觀唐九,在察覺這些異常之聲時,不僅未顯平靜,眸中反倒生出幾分戰意,唇角亦勾勒出幾分弧度。
“看來是我輕敵了,沒想到荒郊野外,竟有如此高手。”開口之際,唐九周身氣勢彌漫升騰,直將對方煙塵之中破空之聲儘數壓製。
寬袖微撩,唐九劍指,緩緩抬起,直指向煙塵之中,在身後兩人注視下,三指彎曲,一道若隱若現之氣如海之漩渦,兀自盤旋,顯於指間,隻在一息之間,便已顯現劍形。
目光凝視,劍形逐漸清晰,隻憑肉眼,已能瞧出劍柄、劍鋒,隨著劍形愈發清晰,唐九再抬眸時,眸中殺意已再無法遮掩。
而煙塵之中,盤旋破空之物,似也察覺到了這手‘凝氣化形’,深知若讓宗師搶得先機,哪還有對敵之法,故在唐九抬眸一霎,破空之聲已決意先下手為強。
彌漫如牆的煙塵,忽顯出幾處缺口,當凝目望去,正見幾枚鈍物激射而出,直衝擋於公子身前的唐九而去。
第(2/3)頁
第(3/3)頁
眨眼及至,唐九指間‘凝氣化形’之劍尚未成形,麵對來勢洶洶之物,應是暫避鋒芒,但唐九一步未退,凝聚劍形的指法不變,左掌急出,撩動寬袖,瞬間就已在身前布下一方真氣之牆來,將襲來之物儘數遮擋。
看起來輕鬆化解,但唐九身後兩人卻瞧得真切,雖是擋下這招偷襲,但唐九身形已被襲來之物硬生生逼退,足底在山間林地之中留下存餘拖拽之痕。
瞧得一瞬,吳奮與公子神色各異,公子顯然不曾想到這山林之中隱匿的刺客,竟能將宗師唐九逼退,反觀吳奮,則是滿目興奮,若非還顧及公子與那位宗師顏麵,隻怕已是要拊掌叫好了。
不過吳奮興奮勁未過,就已察覺不對,身後公子不僅未因唐九被逼退而顯緊張,反是冷笑一聲,輕聲自言。
“太小看宗師之力了,煙塵彌漫,尚能以那古怪兵器擾亂九叔感知,如此以來,豈不中了九叔請君入甕之計。”
聽得此言,吳奮立時大驚,當即便要開口提點匿身煙塵之中的神秘刺客,但還未曾開口,唐九劍招已成...隻見身穿鬥篷的唐九已是回轉身形,指尖凝氣而成的氣劍已三寸有餘,借回轉身形一霎,蓄力而彈,指尖長劍脫指而出,如脫韁野馬,疾馳衝撞,破開煙塵,衝入其中。
吳奮欲縱身同去,可身形才動,卻被唐九敏銳察覺,隻是寬袖一掃,便將吳奮震退開來。
隱匿煙塵之中的那人,此時方覺這劍之威,適才襲擊公子與唐九的數枚暗器驟起,幾是在唐九氣劍鑽入煙塵一瞬,一同飛回。
說來也怪,不似先前之招,在山林之中產生爆裂轟鳴,宗師境的凝氣化形鑽入林中,仿佛泥牛入海,毫無聲響,這倒令公子、吳奮,難以置信。
倒是唐九看穿了其中玄妙,眸中欣賞之色愈發濃烈,未再出招,靜靜觀望,似在等待著什麼。
此等高手之間較量,隻可惜公子與吳奮二人不曾堪破其中玄妙,若有江湖高手在此觀戰,方能看出,公子幾人身前的煙塵早該在唐久與煙塵之中隱匿的刺客交手下散去。
偏偏這煙塵仿佛凝結了一般,不僅未曾消散,便是濃度都不曾降低分毫。
“欲踏宗師,須先強體魄,而後登堂入室,領器人合一,方入知天,知天之後,參悟‘境’之玄妙...不知是哪方高手,能使知天之‘境’,不妨現身一見。”唐九之聲,蘊宗師之威,隱含畢身劍意,銳不可當,抵凝聚之煙塵之時,如同敲擊之錘,重重砸擊煙幕之牆上...
煙幕如鏡麵,在唐九如錘之聲重擊下,破碎開來,境之一破,煙塵滾動,漸有消弭之勢,而隱匿其中‘刺客’也終是漸顯輪廓。
一道人聲傳來,知天之‘境’再起。
“乾為天,巽為風,下巽上乾...他鄉遇友喜氣歡...隻可惜...他鄉所遇,已非友矣...而喜氣...也已儘化怒氣。”
那人口中說著,已是抬步而行,此前破空襲擊之物縈繞周身,淩空轉動,身旁林中飛鳥、走獸,儘皆驚起。
可飛鳥扇動翅膀,才將飛起,便已停滯當場,而受驚走獸,躍起逃竄,卻又懸停半空,唯那闊步行來之人,口中之言不曾停止。
“一張二吳三端木...四褚五衛六令狐...想不到,這才過了多少年,堂堂齊雲七子、奮威將軍,竟成了叛國之賊,為了一己榮華,甘願做南唐之鷹,護主之犬...”
「諸位看官,還記得這位‘煙塵刺客’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