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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雁北城上。
“你們為何要這麼做,我們身為軍人的使命,不是為了保境安民嗎?”被捆住雙手的年輕將軍衝著持刀逼近的士卒開口怒喝道。
“保境安民?那昏君之舉,彆說咱們這些小卒了,你回首看看這滿城百姓,他們心中的恨、怒...我勸將軍還是早早降了為好,晉宗氏早已應下了咱們,隻要肯開城投降...”
幾個士卒持刀逼近,見這年輕將領似陷猶豫,還道是自己勸降之言說動了他,麵上一喜,立時就要說出降晉條件。
恰在這幾個士卒分神一瞬,被捆住雙手的將軍陡然躍起,衝著身前失神的士卒疾速出腳。
隻一腳,先前開口勸降的士卒就踢飛出去,直撞在城樓垛口之上,腦袋開花,紅的白的,流了一地,當場身亡。
一眾士卒見狀,立時暴怒,持刀圍將上前...年輕將領並不慌張,眸中沉靜如水,手腕一抖,指尖赫然顯出數枚銀針,銀針之形如箭...
左閃又避,不停躲閃斬向自己的軍刀,躬身就地一滾,與一眾嘩變的士卒錯身而過,待得一眾士卒轉身之時,見那年輕將軍掙脫了捆住雙手的繩結。
眾士卒驚恐萬分,先前不過是仗著年輕將領被捆住了雙手,方敢相攻,此番年輕將領手中寒芒之銳,映射得眾人心寒。
恐懼一旦被點燃,再無法被熄滅,眾士卒哪裡還有抵抗之心,轉身欲逃,卻被身側一人
一刀斬殺一人,開口喝道:“事已至此,與其逃命,不如取下他項上人頭,去換功名。”
此言一出,加之這人斬殺欲逃之人,眾士卒橫下心,回身再度望向年輕將領,刀鋒冷冽,殺意已決。
“看來,你就是那晉主派來誘我士卒叛國的賊子。”年輕將領,此時方才瞧清此人,雖是穿著趙之甲胄,可那雙眼中銳意卻與尋常士卒截然不同,當即蹙眉開口。
對麵之人眼神冷漠,倒也不藏著掖著,唇角一扯:“早就聽聞雁北城中,有你這麼一號人物,今日一見,倒有些名不符實,實是讓人失望。”
年輕將領將手中銀針撤去,向著對麵之人冷笑開口:“光明正大的交鋒,你們破不開雁北城,就來使這些下作手段,還大言不慚。”
“下作手段?哈哈哈哈...自古以來,兵不厭詐,趙帝昏聵,所行之事,天怒人怨,我主才是這天下之主,兄台不妨向城下瞧瞧,以閣下一身本事,若肯投於我主麾下,我願為引薦之人,保兄台青雲直上...”對麵之人,仰天一笑,開口招攬起年輕將領。
年輕將領側首望去,晉之鐵騎已然破開了雁北城池,踏馬入城,但卻並未如這人口中所言,對百姓愛護,反倒是晉之鐵騎已對雁北城中開始了劫掠...
對麵之人似是抓住了年輕將領心中絕望,再近一步,急切開口:“兄台,如何?瞧瞧我晉之鐵騎,莫說
小小雁北,便是天下,再難有人能擋,此時投於我晉麾下,正是一展兄台心中所學之時。”
年輕將領似在這一言之下眸中堅定稍去,向著對麵之人開口之時,已顯動搖之姿,閉目聆聽,雁北城中,男人的慘呼、女人的求饒、孩童的哭鬨、老人的絕望、士卒的呻吟,諸多聲音,交織成亂世哀曲,直入雲霄,鑽入城樓之上的年輕將領耳中。
緩緩睜開雙目,年輕將領緊握的雙拳已然鬆開,仰天一探,自顧呢喃:“罷了...罷了...”
對麵之人見狀大喜,開口道:“兄台果是明智之人,我這就去...”
“且慢!”話音未落,卻被年輕將領出言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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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麵之人不解,遞過疑問目光。
“我不想...他人知曉。”年輕將領的目光已緩緩劃過身前一眾嘩變士卒麵龐。
一眾士卒當即聽出了年輕將領言外之意,瞳孔驟縮,慌忙轉身欲逃。
卻在轉身一瞬,一抹寒光劃過眼簾,隨後便失去了知覺,命喪當場...瞧著數具屍身,對麵之人冷笑甩落手中刀上殷紅,向著年輕將領開口道:“如此...兄台可滿意了?事不宜遲,兄台隨我快快去見淳於將軍...”
口中急切,對麵之人已是轉身欲行下雁北城樓,卻在轉身一瞬,耳中聽到了一聲極不易察覺的破空之聲,心中警覺一起,來不及多想,下意識的側身避讓...
但還是晚了,數道銀
光透體而出,貫穿對麵之人身體,直沒入雁北城樓垛口之上,對麵之人的身軀也隨之倒地。
再觀年輕將領,手中正架著數枚銀針,針芒呈菱形,年輕將領眼中再無先前猶豫之色,眸中決意與針芒一道,閃耀陣陣銀光。
見自己一招得手,年輕將領總算是長舒了口氣,眸中銀光隨之暗淡,稍稍躬身,隱住身形,望向城牆之下,想要在如蟻般衝入雁北城內的晉之鐵騎中找尋到主將淳於猛的身影。
眼神疾轉之下,眯起雙眼,卻依舊不見那金盔身影,心中暗歎可惜之下,年輕將領動手脫下渾身甲胄,心中盤算著,無論如何要在雁北城中偽裝隱匿下來,待尋得良機,定要先取了淳於猛之首級。
暗自思忖,全神貫注望著晉軍,年輕將領卻沒發現,身後撲倒在地的晉人屍身,已無聲無息轉過身來,目凝殺意,望向他身後。
熟練地脫掉渾身甲胄,年輕將領隻著中衣,緩緩起身,準備先下了城樓,隱匿身形而去,卻不料才將起身,忽覺身後有刺骨寒意射來。行伍生涯,讓年輕將領下意識側身閃避,躲開銳意寒芒。
一道身影攜寒光錯身而過,還好年輕將領閃得夠快,才不至被一刀穿胸,不過那軍刀寒芒卻劃開年輕將領的手臂。
鮮血頓時染紅了中衣,年輕將領忙扯下衣衫一腳,暫行包紮,裹住傷口止血,那道身影已扶牆起身,回轉身形,冷聲開
口:“兄台可真是好心計,若非在下命大,隻怕要喪命在你九針之下。”
年輕將領亦是冷笑反諷:“兄台心計,亦不弱於我,差點要了我的小命。”
“哈哈...不敢當,看來兄台是鐵了心,要將性命送在這雁北城上了。”晉人冷眼瞧著年輕將領,將手中軍刀之上殷紅擦儘。
年輕將領冷哼一聲,手掌微翻,指尖現出兩柄銀針,長四寸,廣二分,形如寶劍,開雙刃,刃鋒薄而鋒利,陣陣寒芒直逼對手。
“鈹針如刀,今天正好領教。”晉人冷笑,橫刀而立。
年輕將領交疊雙臂,運足內力,緩緩開口:“我鈹針不斬無名之輩,你敢孤身入城,策反我軍如此多的士卒降晉...不妨報上名來。”
年輕將領口中說著,眼前那晉人身影卻虛幻起來,雁北城上周遭也如水中月般搖蕩不已,仿佛一切都成了夢中之景,觸之即散。
心驚之下,年輕將領脫口而出:“殘夢功?你是呂殘?”
“沒想到,我這點虛名,還有人知曉。”晉人之聲,如撥開水中殘月響在年輕將領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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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呂殘話音才出,年輕將領手中鈹針卻動了,如岸之垂柳拂動水麵,劃出層層波紋,直擊向水中殘月...
隨著水中殘月浮蕩而散,一聲悶喝響起,年輕將領隻覺周身如波之景瞬間消散,重新變回了雁北城樓之景,但眼前卻再不見呂殘身影,隻有悠悠之聲由遠而來。
“靈
樞九針,果然名不虛傳,今日一敗,你我皆未至巔,在下就此彆過,待得日後,再有良機,呂殘定再向兄台討教。”
聲音漸漸消弭,但年輕將領眸中戒備不減,直至盞茶功夫,這城樓之上隻餘城中士卒喊殺及百姓慘呼之聲飄蕩,年輕將領方才稍稍鬆懈。
“噗——”一口血霧從年輕將領口中噴出,隨之便是他戒備之勢瞬間鬆懈,頹然無力,單膝跪下,望著已漸火起的雁北城,眸中滿是不甘,憤恨...
但望見雁北城漸漸被火勢吞沒,年輕將領終是重重一歎,勉力起身,踉蹌著行入黑暗之中,唯有天上漸升之晨日,未帶一絲溫暖,逐漸照亮雁北城強之時,再不見那年輕將領身影...
高登的眉頭早已蹙成了川字,轉向老陳道:“你是說,適才那醫官...”
“不錯,我能篤定,那醫官就是呂殘。”老陳眼中閃爍不定,篤定開口。
高登心中不止震驚,抬眸一瞬,似是想到了什麼可怕之事,喃喃自語道:“當年這呂殘僅憑一人之力,就誘得當年雁北滿城守軍叛國降晉,如今他化身醫官再至...”
老陳顧不得肩胛傷痛,順著高登之言繼續開口:“這正是我最為擔心的,那單斌本非忠義之將,貪財好色亦不在...”
老陳本是想說亦不在高登之下,可轉念想到高登草包將軍模樣皆是偽裝所致,故而話至半時,即時止住。
“老陳是
想說貪財好色,亦不在我老高之下,是與不是。”高登並不在意,自嘲開口,不過那緊蹙的眉頭卻未展開,繼續說道。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為何這單斌要封了雁北城,阻攔我三路巡守軍北入大營,又擅改軍例之地...他的膽子,也太大了!”
轉頭又見老陳的傷口依舊在不停流血,高登心中已定下心思,扶起老陳道:“咱們快快動身,先保住老徐的命,再將你的傷口醫治包紮,我得設法與雁北大營聯絡才行,若單斌隻因萬鈞不在,有些自得,換則罷了,若他真的動了叛國之心,咱們得速速防備才是。”
“將軍之言甚是。”老陳亦深深讚同。
兩人交談間,抬首已見醫坊招牌,許是先行的幾人,早已帶著徐安趕至,醫坊之門已開,高登二人忙翻身下馬...
同樣晨日之下,單斌府內,晉使目中滿是笑意,但周身散出的真氣,卻滿凝寒意,手指不停撫著胸口的疤痕,全然不顧身側心神不寧的單斌,口中呢喃著。
“靈樞九針...陳默,沒想到,十八年後,咱們又在雁北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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