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拿著單子，右手抱起胖嘟嘟的旺財，往剛前台姐姐示意的方向走。
疫苗室前排了不少人，靠走廊有排座椅，末尾處坐了個男人。
男人穿寬大的黑色羽絨服，頭戴鴨舌帽，兩手抄在外套口袋，後腦靠牆，像是在假寐。
口罩和鴨舌帽把他的臉擋了完全，腿長到伸出去的右腿恨不得一個人占兩個人的位置，黎霧目光隻在他身上落了一秒。
裹得跟個僵屍一樣，隻能看出個子特彆高，其它什麼都看不出來，而且他渾身上下陰陰沉沉的黎霧遲疑了一下，退後半步，想坐得離他遠點。
但靠牆的座椅總共就那麼幾個，男人右側隻剩了兩個空位，她想了想，抱著旺財在隔了男人一個座椅的位置上坐下來。
剛坐下，大概是意識到有人來，男人半敞的右腿收了收。
黎霧下意識看他一眼，再之後看到了他腳邊的貓。
肥嘟嘟的身子，和旺財一模一樣，正舉著腦袋，眼睛圓溜溜地看她。
一人一貓對視幾秒，那貓伸出爪子，開始嘗試性地往她身邊探，待第二隻爪子剛剛落地，被它主人腳尖撩著貓爪隔了回去。
然後這貓慢吞吞地扭臉看它的主人，再接著再落爪嘗試著往她身邊爬，又被它主人用腿隔回去。
一來一回，它跟它主人總共博弈了三次。
黎霧：
這貓是真喜歡她。
目光再上抬，看到身邊男人的腿，黑色工裝褲，褲管寬鬆，但能看出腿長而直，而且莫名讓人感覺清勁有力，外溢的性張力是個帥哥。
三次元帥的男人實在太少，黎霧不自覺又看了兩眼，之後抬手抵在唇上，很有禮貌地收回目光。
再然後她就發現——旺財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她身邊跳下去，正悄無聲息地繞過男人的腳尖，往他兩腿間的貓走去。
黎霧眼睛瞠大，身邊男人的氣質讓她覺得很不好惹，而且她社恐又內向，實在不想惹麻煩。
好在男人似乎剛阻止過自家貓幾次之後就閉眼休息，沒注意到。
她很輕地咳了一下，勾著手示意旺財回來。
但旺財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純傻，瞥了她一眼，繼續輕手輕腳往人家那隻貓的身前走。
終於它的爪尖抵到那隻貓的爪尖，再之後扒拉著人家的貓，往上欺身，似乎要做一個交配的動作。
“”！！！！
黎霧要瘋了。
“旺財！”她清軟的聲線，抬聲製止，旋即起身蹲下就要把自己貓扒回來。
旺財“喵——”一聲，那隻貓也“喵——”一聲，黎霧雙手抱著旺財的肚子，再抬頭正好和那男人對上視線。
他口罩幾乎拉在山根往下一點的地方，僅露出的兩隻眼也有前額碎發遮擋，最近換季，流感並行，出門在外戴口罩的人不少，隻是少有人把口罩拉這麼高的。
自己手下的貓還趴在對方貓的身上，爪子扒拉著對方貓的重要生殖器官，黎霧尷尬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對對不起，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它不是故意的，”她狠狠打了旺財兩下，抱著它起身，在座位坐好，低著頭又是一聲非常歉疚的道歉，“真的對不起。”
男人似乎本不想說話，但她看著實在太窘迫抱歉，他最後似是無奈，張了嘴，刻意稍壓的聲線：“都是公的。”
都是公的也不行啊黎霧是真的欲哭無淚，她懷疑旺財是個智障。
黎霧又連說了兩聲“對不起”，拉著自己大衣前襟把旺財裹在懷裡，限製它的自由。
但旺財似乎不滿意，腦袋從她大衣探出來，對著男人腳邊的貓隔空又探了探爪子：“喵——”
黎霧按著它的腦袋塞回去。
晚上這會兒正值寵物店的高峰期，排了有幾分鐘，前麵的人也剛進去兩個，揣在外衣口袋的手機響起鈴聲，她拿出來接起。
“喂？七七，對我帶著旺財在寵物店，人有點多，要等會兒才能打上雨與還是拒絕嗎？那怎麼辦我們要拿到他的采訪才行，”她實在是悲傷，語氣不自覺地低下去，“對，那個人還沒有回我消息，我以為他當時給我微信，是有希望，沒想到隻是想快點讓我掛電話我們必須要拿到程清覺的采訪才行”
“不然我再發幾條試試？雖然可能還是沒人理我”
通話掛斷，黎霧從聊天軟件找出先前那個對話框，機械性地把計劃書和企劃案通通又發過去一遍。
程清覺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
走廊雖然不少人排隊，但還算安靜，剛身邊女孩兒的話他不是沒聽到。
這會兒手機震動，他忽然想起來，三天前他在黃銘的辦公室輸液，有人確實打過電話問專訪，他當時燒得難受，隨便給了對方一個小號。
是他備用手機號申請的微信賬號，用來給大號導導圖片和樂曲短調，幾乎不用，今天會登，也是要找先前記錄在裡麵的一個曲調。
這會兒他睜開眼，靜了靜，鬆開抱臂的手，把褲子口袋的手機拿出來。
餘光能看到身旁的女孩兒正抱著手機打字，幾秒後，他屏幕頂端顯示跳出新消息，他點進去。
指腹按著屏幕滑了下對話框裡的信息，從三天前到現在一共給他發了幾十條消息，企劃書發了好幾遍，還有複製粘貼的對話，說想跟雨與合作，問能不能商量商量他的專訪。
就他滑著屏幕看的幾秒，又蹦出幾條。
他以為沒人回的信息對方發發就會算了，沒想到她還挺執著。
手機退出微信，換回大號，剛闔眼準備繼續休息，右側忽然伸過來一隻手，白淨的手心攤著根黑色編織繩的小鈴鐺。
自己三番兩次拿錯對方的貓，剛剛自己的貓又險些做點“不乾不淨不純潔的事”，她心裡實在過意不去，正好包裡有兩條她自己編的頸環鈴鐺，想著送對方一條。
鈴鐺裡的內芯已經拿掉了，不會發出聲音，不然對貓咪耳朵不好，隻是裝飾。
“實在對不起，之前接貓的時候接錯過你的貓，剛剛還”她頓了頓，把編指環又往前遞，“這個送給你，是我自己編的。”
她右手展示另一根白色的：“黑色的給你，這個給我自己的貓戴，這樣之後也不會再拿錯它們了。”
“總之真的很抱歉。”她語氣誠懇。
身邊的男人沒說話，靜默了兩秒，右手從口袋掏出來，手心向上攤開。
黎霧小心把鈴鐺給他，謝對方原諒自己，同時禮貌性地安利：“這個很好戴，給它洗澡的時候搭扣也好拆。”
男人還是那個淡淡的語氣，嗓音被口罩遮住一些，難辨音色：“嗯。”
再從寵物店出來是一個小時後，排隊的時間長，但真正打針還算快，從紮完疫苗到在那邊觀察，隻用了七八分鐘。
黎霧抱著旺財在路邊等車，她今天穿的鞋有點磨腳，再抱著旺財走回去可能有些困難，剛出門前打了輛車，還有兩分鐘到。
這兩天倒春寒，降溫，天又變冷，她站在寵物店前的樹下，兩腳相互踩了踩取暖，之後看到寵物店的門開了又關，剛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男人走出來。
他排在她前一位，比她早打完，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才走。
正打算收回視線，看到路邊緩慢停下的車，又看到他往車的方向走，明白過來他可能剛剛是在裡麵等車。
目光再次飄過去，感覺到他是真的高，剛坐著還沒有那麼明顯，現在站著是真的顯眼。
黑色的長款羽絨服顯不出身形，但還是能感覺到他高挺而瘦，像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黎霧很少在現實生活中見過這麼高的男生，估計不出他的確切身高，一米八七八八？她胡亂猜了個數字，之後看到男人抱著貓，彎腰上了車。
手機屏幕提示音響起，她的車也到了。
對著手心哈了口氣，腳下再次踩了踩，往路邊來車的方向走。
晚上躺上床，黎霧先給自己覆了個麵膜，再習慣性地刷手機，床頭櫃上支了平板，循環播放程清覺那個音綜的片段，仰躺，手機舉在頭頂，刷微博資訊。
刷了有五分鐘，屏幕彈出消息，是林琪，讓她收拾好東西，明天下午再跟她出趟差。
還是去印刷廠，這個月去三次了，稿還是沒定下來。
明天是周四，估計又要去三四天，又占了她周末的時間。
回複“收到”後，把聊天記錄截圖發給七七。
七七：[又出差？？]
黎霧：[老大說給加班費。]
七七：[行吧。]
七七：[老大也是沒辦法，上麵什麼累活都扔給咱們組，印刷廠那批贈品跟對麵協商一個月了，他們不給就是不給，老讓咱們過去跟他們談。]
黎霧：[【想死表情包】]
七七：[那你的貓怎麼辦？]
七七：[不然送我這裡？]
黎霧：[不用，我在那個寵物店充了錢，會員打折，比之前寄養便宜很多。]
黎霧：[我明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把它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