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郎聽到這話,臉色瞬變:“蘇照棠!你騙……”
話剛開口,書舟掏出一塊白布。
柳大郎立刻一個激靈,將後半句話咽了回去,老老實實回了地窖。
書舟鎖好地窖門走到主子麵前,就聽主子吩咐道:
“此人接下來由你看顧,好吃好喝招待著。”
書舟聞言頓時憋屈不已。
此人差點殺了主子,哪裡配得上好吃好喝?
此念方生,他就聽主子又道:
“半個月內,我要看到一個對你言聽計從的柳大郎,能否做到?”
書舟立刻抬頭,眼神發亮。
“定不叫姑娘失望!”
……
夜間正值宵禁,蘇照棠在蒨園將就一晚,天亮宵禁過後方才回到宅子。
宅內經過下人們不遺餘力地收拾灑掃,已經煥然一新。
蘇照棠直接大手一揮,給所有下人漲了三成工錢,宅裡立刻爆發出歡呼,謝恩聲不斷。
範大廚看著也被歡喜的情緒感染,樂嗬嗬地準備喬遷宴。
蘇娘子在新家的第一頓,可要吃頓豐盛的。
另一邊,賞賜完的蘇照棠則是來到書房。
屏退灑掃丫鬟後,她取出一本賬冊遞給了瓊枝。
瓊枝翻開一看,奇怪道:“姑娘,您給我一本空白賬冊作甚?”
“自有事要你去做。”
蘇照棠施施然坐下:
“這幾天你先彆管茶鋪生意,先造出一本賬冊來。
名目就取喬遷賀禮,金銀玉器,總值……就在四百貫左右吧。”
瓊枝聽明白了。
主子這是要憑空捏造出一堆不存在的喬遷賀禮。
她不清楚主子的用意,但卻知道,又有人要倒黴了。
“奴婢這就去辦!”
交代了瓊枝,蘇照棠又喚了劉嬤嬤和趙嬤嬤過來,給兩人都替成主事嬤嬤,分配管家事務,各司其職。
兩個嬤嬤頭一次當主事沒有經驗,但幾十年的下人生涯,早讓她們將那點事兒摸透了,上手極快。
沒兩日,就將新宅管得井井有條。
緊跟著莊子的主事也過來了。
蘇照棠又是一通忙活,梳理莊子產業,調整下人,雜七雜八的事整整忙了一旬,才全部料理清楚。
期間,她還抽空去了一次蒨園。
也不知書舟用了幾次水刑,柳大郎簡直聽話得不能再聽話,看到蘇照棠,就差汪汪叫了。
再兩日後,瓊枝捧著一本賬冊來到主子麵前。
“姑娘您看,賬冊做好了。”
瓊枝將賬冊翻開,一邊說道:“奴婢讓人做了一批贗品,特地挑人多的時候從靈真觀上運下來,且已全部秘密銷毀。
崔大人和高夫人那邊,奴婢也去通了氣,保管有人問起來,證據齊全。”
蘇照棠翻了一遍賬冊,滿意地勾唇:“十分不錯,我家瓊枝當真是越來越出色了。”
她放下賬冊起身:“走吧,去蒨園。”
瓊枝摸了摸微微發燙的臉,連忙跟上。
半日後,蘇照棠神色如常地回了宅子,身邊多了個書舟。
柳大郎卻已不見蹤影。
書舟不知跟著主子去了何處,整個人都顯得有些亢奮:
“主子,咱們接下來做什麼?”
蘇照棠眸色微深,緩緩吐出一個字。
“等。”
……
陸洲白已有半個月沒有上值了。
一開始,他隻讓葉可晴去侯府托關係運作。
然而可晴滿口答應,侯府那邊卻遲遲沒有回應。
眼看聖寵凋零,他心中焦急,隻能冒著被人再次彈劾的風險,去找從前結交的好友們求助。
然而曾經與他一同喝酒玩樂的年輕俊傑們,竟沒一個願意幫他,甚至連大門都沒讓他進。
“一群捧高踩低的小人!”
回到家中,陸洲白兩眼發紅,抄起博物架上那些人送的東西,一個個劈裡啪啦砸得粉碎。
直到砸無可砸,他方才無力地坐下來,神色灰敗。
難道他真要就此泯於官場?
若是棠兒還在……
“郎君。”
蒼木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見主子沉下臉,他一個哆嗦,連忙呈上手裡的字條。
“剛剛有人送來這個。”
陸洲白一手奪過字條,看到上麵所寫,登時臉色微變。
“若欲官複原職,來太微觀一敘。”
陸洲白死死盯著“官複原職”四字,神色陰晴不定。
能讓他官複原職,此人手中權勢必定不小。
可若是接下這個好處,他身上就會徹底打上此人的標記。
他隻想左右逢迎,從未想過徹底站隊。
便是上次為二皇子說好話,也隻是順著陛下的意思拍兩句馬屁而已。
沉思半晌,他忽然開口:“送信之人,是何模樣?”
蒼木略微回憶片刻,答道:“那人長相穿著都普通,不過神態十分高傲。”
陸洲白捏碎字條,沉聲道:
“去備車!”
卷入黨爭,風險是大。
可他現在,哪裡還有選擇的餘地?
……
大虞皇帝崇尚道教,京城道觀不在少數。
靈真觀香客眾多,另一個太微觀亦是香火鼎盛。
陸洲白走在香客中,正不知往何處去,一名衣著普通的隨從忽然擋到了麵前,將他領到一座幽靜的彆院內。
院內設了紗簾,陸洲白隻能看到一個輪廓,連裡麵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
這讓他心中更加沒底。
他咬了咬牙,正想抽身離開,卻聽紗簾後傳出聲音。
“陸大人這一走,不僅官場走不下去。
恐怕連你的前妻蘇照棠,也要就此看你的笑話,再也不會踏進陸家大門了。”
陸洲白腳步瞬間僵滯,瞳孔收縮,這個聲音……
他豁然轉身,便見紗簾已然拉開。
男子身著蟒服,腰纏玉帶,坐在一麵白玉棋盤前。
其身形挺拔,絲毫不減往日佝僂,麵色更是紅潤,不顯病弱蒼白。
甚至連聲音,都沒了往日的和氣親近,反倒透出一股陰冷之意,聽著便叫人心頭發涼。
眼見陸洲白轉身,男子指尖棋子頓住,抬眸眼裡泛出戲謔之色:
“怎麼,陸大人記性這般不好?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便不記得我了?”
陸洲白驚出一身冷汗,立馬跪下行禮。
“下官記得!下官陸洲白,拜見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李嬰頓時笑了,收攏棋子,捏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