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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火~”
百總一聲令下,麾下軍士們掏出了各自配發的防風打火機。
打著了火焰,點燃了塞住玻璃瓶口的麻布條。
“扔!”
又是一聲吼,軍士們將手中的燃燒瓶,扔向了城牆外。
真正應對夜襲的手段,並非是‘此麵向敵’。
這種裝滿了鋼珠的定向地雷,主要是起到警示作用。
真正的殺傷,還是來自於燃燒瓶。
以最嚴格的方式進行保管的燃燒瓶,由專門訓練組建的擲彈兵投擲。
打著旋翻滾著越過城頭,紛紛揚揚的落下。
城牆下,突破此麵向敵抵近的元軍,組裝長梯豎立起來,旋轉長繩拋鉤攀爬。
夜襲最重要的就是時間。
趕在去睡覺的守軍,回到城牆上之前突破城牆。
為此,數以千計的元軍,都聚集在城牆下奮力向上攀爬。
頭頂突然亮了。
數以百計的燃燒瓶從天而降。
元軍最為正常的反應,就是舉盾。
不管是什麼東西,從城頭落下的必然沒好事,舉盾抵擋是最為正確的選擇。
再有就是,有悍勇之輩,揮舞兵器去劈砍挑刺。
無論如何選擇,結果都差不多。
林道專門花錢,從玻璃廠訂購的玻璃瓶,撞擊的時候更加容易破碎。
而且內裡的添加劑更純,配比更為合理。
撞在盾牌上,為兵器擊碎,或是落在地上,瞬息就會爆起大團的火光來。
呼吸之間,城牆下明亮如晝。
每一個騰起的火球,都伴隨著淒厲的嚎叫。
元軍們的頭發胡須最快燃燒起來。
跟著就是皮膚,眼球被蒸發,渾身上下為高溫火焰所包裹。
這種情況下,還能維持一絲意誌的都是強者。
他們試圖自救或者求救。
這是因為,他們並不知道燃燒彈有多麼的可怕。
沾染上這東西,除非你身邊就有實驗室級彆的專業滅火設備,否則就隻有燒成灰燼的下場。
最好的選擇,就是立刻自儘,避免遭受長時間的痛苦。
意誌堅定的元軍,承受了更長時間的焚燒之痛。
許多元軍臨死之前,腦海之中浮現了許多張臉。
被他們所殺之人,那猙獰痛苦的臉。
為他們侮辱的女子,那絕望空洞的眼神,都是一一浮現。
施暴之時,隻覺得暢快。
可當暴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方知竟是如此之痛!
“明王~”
門外傳來徐達的呼喊聲。
沉睡中驚醒的林道,眨了眨眼,將雙臂從曹妙清與張妙淨的白皙脖子下邊抽出來。
徐達的喊聲不小,可兩個妹子過於疲憊失水過多,沉沉睡著並未被吵醒。
套上防刺服,穿上絲綢睡袍。
林道邁步出去開門。
“明王。”
今晚在東門城牆值夜的徐達,恭敬行禮“元軍夜襲。”
“哦。”林道頷首,邁步走向前堂“戰況如何了?”
“目前來說,元軍已被擊潰。”
林道側頭看著他,滿意頷首“做的好,你的戰功記下了,待到夜校考試通過,自有任用。”
徐達低頭跟隨“這都是末將應做之事。”
來到前堂,今晚於堂中值夜的李善長,早已經等候在這裡。
他向林道做了進一步的稟報。
“元軍兩路佯攻南北二門,一路主攻東門城牆。”
“為我軍埋設之轟天雷所破,夜襲轉為強攻。”
李善長瞥了眼徐達“得徐百總等諸軍將士奮勇殺敵,已然成功退敵。”
不遠處,胡惟庸坐在案幾前,詳細做著記錄。
不多時的功夫,鄭成功,施耐庵,羅貫中等人得知消息,也是紛紛趕了過來。
“無需緊張。”
林道擺擺手“既已退敵,想來今夜不會再來。”
他出言囑咐“待到天亮,羅貫中,你帶人去親點戰果,記錄軍功。”
這邊羅貫中趕忙行禮“領命。”
一旁麵色平靜的李善長,眯了眯眼。
記錄軍功,是個肥差。
尤其是這種集體功勳,誰能多分潤一些,誰能少分潤一些,自有操作空間。
若是想向人示好,這個時候就很有用了。
他一直想要拉攏徐達,常遇春等濠州出身的將領。
隻是空口白牙可不行,得讓人家見到實質性的好處來。
這次是個機會,可惜了。
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那邊的師徒倆,李善長心中已然將這兩個出身江南的,當做了對手。
他很懂什麼是爭鬥。
所謂爭鬥,無非是爭取更多的自己人。
去鬥人少的對手。
待到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的時候,自然百事通達。
“明王。”
李善長行禮言語“胡惟庸文筆細膩,算學出色,不若命其去協助羅內史?”
這邊施耐庵,當即怒目而視。
羅貫中與胡惟庸,則是齊齊垂首。
林道笑了,目光掃過眾人,微微頷首。
“可。”
一旁的徐達,總感覺氛圍有些古怪。
可卻是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這幫子讀書人,好像都在玩心眼~
可他實在是聽不出來。
天光放亮。
坐在籃子裡的羅貫中與胡惟庸,帶著數十員文書,來到了城外。
‘呼~~~’
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的,抬起衣袖掩鼻。
這味道,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嘔~~~’
更加難以接受的,是親眼目睹那些為燃燒瓶乾掉的元軍。
當他們看著那一具具因死前掙紮,而擺出奇形怪狀造型屍首的時候,吐的更厲害了。
羅貫中強忍嘔意,仔細打量這些元軍屍骸。
穿著皮甲的元軍,基本上已經融成了一團。
而穿著鐵甲的元軍,甲胄烏黑卻並未燒融,隻是內裡已然隻剩下了焦炭。
他對此很是疑惑,卻不明所以。
林道若在,或許會為他解釋。
‘添加了白磷硫磺,橡膠與白糖等添加劑的燃燒瓶,爆發出來的溫度,還達不到鐵的熔點。’
‘這是科學知識~’
掃了眼嘔吐不止的胡惟庸,羅貫中哼了一聲,用力站直了身子,儘量用帶著藍色口罩的嘴巴呼吸,拍了拍手招呼“開工計數。”
城牆上繼續往下放人。
數以百計的民夫,在口鼻間係著明王發放的口罩,拿著工具在城外開挖大坑。
林道信奉有酬勞,乾活才有動力。
所以民夫們不是白乾活,他們乾完了活回到城內,一人能領一個午餐肉罐頭作為獎勵。
之所以發放午餐肉,那是因為這玩意實在是不好貪墨。
米麵什麼的,還能伸手抓一把,或者以次充好等等手段撈一筆。
可午餐肉一人一個,怎麼貪墨?
總不能打開了之後,去挖一勺吧。
誰若是沒領到,肯定要鬨。
事情鬨到明王那兒去,真當明王的刀不利呼?
這邊羅貫中等人,清點搜查之後,民夫們就用鉤子耙子將元軍屍骸拽入坑裡。
還是那句話,天氣炎熱必須儘快處理掉,否則會有危險。
城頭上,今天白天輪值這段城牆的常遇春,閉著眼睛不說話。
他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前天晚上,是他在這裡值夜,可元軍沒來。
昨天晚上輪到徐達在這裡值夜,元軍來了~
都未曾經曆什麼激戰,隻憑轟天雷與燃燒瓶,就輕鬆擊退了夜襲的元軍。
站在城頭往下看,密密麻麻的元軍屍骸,尤其是城牆下那些層層疊疊的,何止千數!
明王那麼大方,這得是多麼大的軍功啊。
可自己,卻是與這份軍功擦肩而過。
此時此刻,常遇春的心情,可想而知。
“怎麼好事都讓徐達給遇上了?”
“明明我才叫遇春!”
“要不改個名字,以後叫遇敵?遇喜?遇功?”
遠處有元軍張望,卻並未過來攻打。
他們也在舔傷口。
昨夜的損失,有些過大了。
“丞相。”
脫脫的大帳內,年輕的王保保進言“如今天氣炎熱,或可行當年長子西征故智,拋屍首入城,引發瘟疫。”
“如此一來,高郵城想必不戰而破。”
這邊一心想要為父報仇的孛羅帖木兒,當即反駁“拿什麼扔?投石車不等靠近,就得被紅巾賊的火箭摧毀。”
“可以切段。”
年輕的王保保,嘴裡卻是說著老成的話“多備弩炮投車,趁著夜色靠近一起發射。”
“城內那種威力極大的火箭,想來數量不會太多。”
這話說的,孛羅帖木兒更覺此人可惡。
“費這麼多事,也不知何時能有效果。”
“丞相!”他向著脫脫行大禮“請丞相下令,大軍出兵淹敵城!”
雖說高郵城旁邊就是高郵湖。
可他說的淹城,並非是水攻之策。
而是用絕對優勢的兵馬,像是潮水一般洶湧而上,將敵城給淹沒。
這種戰術,就是妥妥的以本傷人。
我們人多,埋也能埋了敵城。
帳內諸將,都是對孛羅帖木兒怒目而視。
當即有人駁斥“你想為父報仇,自己去就是了,何必來拋灑我等勇士的性命?”
自古以來,無論是匈奴柔然突厥,還是契丹女真蒙兀等。
這些中土邊患,其作戰技巧與能力,一點都不差。
以本傷人這種事情,他們很少會去做。
因為這些本,與宋明時期,文人口中那些地位低賤,不值錢的武夫不同,都是各自部落貴人們的私人財產。
昨夜損失了那麼多的勇士,諸將早已經是心生不滿。
“我去就我去!”
紅了眼的孛羅帖木兒大喊“你們若是不願,我自去就是!”
“都閉嘴!”
脫脫一聲吼,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紅巾賊,乃國朝大敵。”
“高郵城內的紅巾賊,更是天下各地紅巾賊的共主。”
“不滅此賊,日後必成大患!”
“此戰,不僅僅是為了朝廷,更是為了你們自己!”
脫脫站起身來,鄭重下令。
“全軍修整一日。”
“後日一早,全軍齊攻,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