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成手裡拎著一瓶香檳,後腰倚著二樓甲板的護欄,扭頭側望著漆黑的海麵,漫不經心地一口一口喝著。
“張總。”忽然有人叫他。
他回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上流圈裡的這些人,一向目無下塵,張君成跟著鬱寒深、傅宴凜他們混跡在這個圈子裡,知道那些人在背地裡是怎麼說他的。
這也是他內心那份自卑的來源。
但是麵對無關緊要之人的言語攻擊,他並不十分在意。
隻有在麵對鬱書禾時,才會為自己的出身感到難堪。
“顧少,有事?”張君成直起身軀,風度地打招呼。
“聽聞你手底下的風投公司上市了?恭喜恭喜啊。”顧少走過來,朝他舉了舉香檳杯,“我名下的傳媒公司最近正在籌備一部大製作的動漫電影,缺點資金,不知道張總對電影有沒有興趣?”
顧少的語氣明顯帶著幾分客氣,張君成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靠著和鬱家的關係擠進上流圈的傭人兒子。
他已經有了被人尊敬的資本。
上流社會這個圈子,除了出身,隻看能力,有能力的人,哪怕出身差點,也能獲得彆人的尊重。
說起工作上的事,張君成一掃落寞,整個人煥發一種莫名的光彩。
顧少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結果,走的時候很是高興。
“沒看出來啊,你現在變得這麼厲害,連顧家的人都對你這麼客氣。”張君成剛把視線落向遠處,身後響起鬱晚凝的聲音。
張君成轉過頭,看見鬱晚凝穿著款式簡單的長裙禮服,光著兩隻腳,一手拎著一瓶威士忌。
她上來一把奪走張君成手裡的香檳酒瓶,“這種起泡酒有什麼好喝的,喝這個烈的,這個才爽,保管你喝完什麼煩惱都沒有。”
鬱晚凝邊說,邊抬手一扔,把香檳扔進海裡,又把一瓶威士忌塞進張君成手中。
張君成見她已經喝得雙腮酡紅,低頭看了眼她踩在地板上的白皙腳丫,皺了皺眉,“鬱大小姐喝醉了。”
鬱晚凝衝他搖了搖食指,腳下踉蹌了一下,“還沒,我很清醒。”
“他們現在在跳舞。”她也靠去護欄,抬頭看向五樓的位置,悠揚的鋼琴樂傳來,依稀可見舞動的男男女女,雲香鬢影,很是熱鬨。
“莫大哥和你那個妹妹也在跳,黏黏糊糊的,看著真討厭。”
她忽然轉頭看向張君成,“你說,我們倆這樣算不算爛兄爛弟?”
說著,她低低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笑得滿臉都是淚。
“我就不明白了,我哪點比不上你那個妹妹?”鬱晚凝把臉送到張君成麵前,“我沒她漂亮嗎?”
鬱晚凝是明豔的長相,五官立體大氣,高挺的鼻梁帶著點攻擊性,瞧著就不好糊弄不好惹。
和司桐與鬱書禾那樣能激起男人保護欲的類型完全相反。
但要是跟張夢玲比,肯定是鬱晚凝更美。
“我身材沒她好嗎?”鬱晚凝挺了挺胸,禮服v領,峰高溝深。
“……”張君成真不是故意要看,隻是她這麼一挺,他下意識就看了過去。
他的瞳孔縮了一下,尷尬地撇開視線,耳根悄悄泛起一抹紅色。
鬱晚凝掰著手指,“我長得比她好看,身材比她好,出身比她好,畢業的學校比她好,工作也比她好,哪哪都比她好,莫大哥為什麼喜歡她不喜歡我?”
張君成雖與她遭遇同樣的困境,但想得比她豁達,“感情本來就不是比誰更好,這世上比莫煦北好的男人也不少,你怎麼不喜歡彆人隻喜歡他?”
“他過得高興不就好了,難道他高興了,你不高興?”
鬱晚凝抬頭對著威士忌瓶口喝了一大口,“他跟彆的女人在一起高興,我為什麼高興?你看見書禾和傅大哥在一起你高興?你要是高興,你在這喝什麼悶酒?”
“……”張君成一噎。
頓了好一會兒,他說:“有時候放手和成全也是一種選擇,放過彆人,也放過自己。”
鬱晚凝輕嗤了一聲,“說得輕巧。”
“……”
過了會兒,她抬頭看了眼五樓的位置,正好看見莫煦北帶著張夢玲跳舞的身影。
她把手裡的威士忌往海裡一扔,“誰不會跳舞,我也會。”
說著就踮起腳尖,開始翩翩起舞。
她以前學過舞蹈,還拜了國內很有名望的舞蹈大家為師,雖沒走專業路線,但也造詣頗高。
張君成倒是第一次見鬱家大小姐跳舞,舒臂展腰,脖頸修長,如天鵝振翅高歌。
鬱晚凝優雅輕盈地轉了幾個圈後,忽然捂著嘴撲向欄杆,對著海吐得一塌糊塗。
張君成聽她吐得難受,倒也做不到無動於衷,畢竟是喜歡的女孩的姐姐。
“還好嗎?”他上前。
鬱晚凝吐完,直起身體,腳下有些飄,張君成見她一副隨時摔倒的樣子,伸手禮貌地扶了她一把。
本來是想把她扶穩就收手,沒想到鬱晚凝直接整個人往他身上靠。
他的身軀僵了一下,抬手就要把懷裡的女人推出去。
鬱晚凝卻轉身,揪起他胸口的襯衫布料擦眼淚。
張君成:“……”
擦完心安理得地又往他身上一靠,抬頭眯著眼看著他:“突然發現你長得還挺帥,像……像電視劇裡的白麵書生,小白臉,嘿嘿……”
“……”張君成眉頭皺得更緊,“鬱大小姐喝醉了。”
說著他再次想把人從懷裡推出去,兩手還沒碰到她,鬱晚凝踮腳湊到他脖子裡聞了聞。
“你用了什麼香水,好香啊。”
張君成被她這女流氓的舉動弄得臉一黑,果斷把她推出去。
鬱晚凝趔趄了好幾步。
張君成掏出手機給鬱寒深打電話,打算讓他叫人來把鬱晚凝弄走。
電話還沒接通,他聽見‘嘭’的一聲,抬頭,看見鬱晚凝以一個很不體麵的姿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張君成額角的筋脹了脹,閉了閉眼,掛斷還沒被接通的電話,上前把鬱大小姐從地上抱起來。
遊輪上有供人休息的房間,每間房都有專門負責的管家和服務員,張君成打算隨便找個空房間,把鬱晚凝交給女服務員照顧。
剛進客房區,迎麵碰上鬱寒深和司桐。
兩人休息了一會兒,司桐有些餓了,鬱寒深帶她去餐廳吃東西。
冷不丁看見張君成抱著鬱晚凝,鬱寒深的劍眉微微蹙了一下,彆的沒什麼變化,司桐的臉上浮現明顯的詫異。
張君成有些尷尬,“她喝醉了,我正要給她找間房休息,看見你們正好,她就交給你們了。”
他說著直接把鬱晚凝往鬱寒深懷裡塞。
鬱寒深側身避開,摟在小妻子肩上的手都沒拿開。
張君成一愣。
“你送她去,我要帶桐桐去吃宵夜,沒空。”說完,他摟著司桐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君成:“……”
司桐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看,雖說鬱晚凝以前總看不上她,說些不好聽的話,可到底是自己丈夫的親侄女,她不願去多計較。
且她也不是愛計較的人。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司桐問,張君成怎麼說也是個男人,鬱晚凝又醉了,還是個醉了的漂亮女人,萬一……
“君成的人品你放心。”鬱寒深的語氣篤定。
頓了下,他又說:“要是真有點什麼,也是君成吃虧。”
“……”司桐扭頭去看丈夫棱角分明的側臉,“你當叔叔的這麼說侄女,不太好吧?”
鬱寒深握在妻子肩上的手緊了緊,緩聲開腔:“鬱家的女孩吃不了虧,是褒獎。”
司桐:“……”這種褒獎還是頭一次聽。
耳邊,丈夫磁性醇厚的嗓音再次響起:“正好也轉移晚凝的注意力,免得她總是盯著不該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