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暴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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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兩位道兄可是給裴某帶來了一個好大的驚喜。”

裴九隨意的坐居在船脊欄杆之上,將幾壇江南美酒往外一丟,各自拋到諸道手上,豪爽肆意地大笑了起來。

抬起那壺醇酒與諸道示意,哐哐就灌下幾口。

“咕嘟~這不過五百萬道銖而已,吾這黑船之上,兩三個五百萬也有!”

“兒郎們,去為老爺我取來罷。”

裴九大袖一甩,當即便令兩名心腹入艙室中取寶。

五百萬道銖的資糧,著實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既然那海上出了名的匪修“汪侯”點卯,予他便是!

裴九舉壇與那兩名同樣出身東海的紫府道人相飲,乾脆利落,倒讓那兩人渾身不自在了。

“可諸君須得知曉,這五百萬絕不會是我兄弟二人的,得從離墟的九長老、羊家麒麟子要的貨物裡麵扣。”

“我等對這船上的貨物也從來沒有處置權,這個幾位當是知曉的吧!”

“對了,那位羊家子將於兩載後,迎娶太一道九華峰張真人的嫡孫女兒,幾位可知曉?”

管道人捧起竹簡,與裴九一唱一和,望著二人似笑非笑道。

他等腦袋彆在腰帶上,出海一趟,但凡遭了不可逆的變故,自然也不可能強保那身外之物。

但醜話說在前頭,你們“汪侯”膽兒夠肥,這批貨就送給你,瞧瞧你到底敢不敢吃下去?

七星分閣的九長老,半出陰神的人物;羊家麒麟子,東海最年輕的紫府上基。

汪侯?他真敢伸手?

此刻,那飛舟之上,原本叫的最歡的幾名匪修道人望著那羅盤水鏡,卻是突然陷入了沉默。

太一道!

五方仙門中最霸道,也是與南國世家牽扯最深的宗門,這個宗門如實之深,乾的滅門之事也不在少數了。

那羊家子若是真傍上了其中的陰神真人,這批貨可就真的有些燙手了……

“狂妄,此人太狂妄了!”

“豎子,猖狂!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在威脅我們嗎?”

那光頭匪修麵色憋的通紅,氣衝衝地在這飛舟上來回徘徊,方才就是他拱火主戰,此刻再退豈不是打自家臉了嗎?

“侯爺,不如讓我去拿了那艘樓船,給他等好好長個記性。”

那裴道人屬實是猖狂,他以為背靠著一個還未成大氣候的羊家子、一個七星閣中入不了前列的長老,就算個東西了?

可……還真是如此!

那般大宗大戶門下的小鬼,稍稍在這一來一往動些手腳,傳回去後他等還真得吃不了兜著走。

光頭匪修是驚懼上頭、惱羞成怒,諸多道人卻愈發沉默了,東海羊氏、太一道,這兩個名頭,還真是夠唬人的。

修行界不比東海凡世州府,有的人,你若是真得罪狠了,保不齊哪一日就從天外落下一道大手印,翻掌將你等鎮殺了。

修行界,是躲都沒處躲的!

“嗬!”

“東海羊玨,不過一乳獒而已,成不了什麼氣候,便是那七星閣的九長老又如何?”

“諸位賢弟,那豢龍君驅策九龍,獨占東海,斷絕你我跟腳,百載基業為之覆滅……”

“你我豈能輕算?”

汪侯掌中兩枚混元寶珠盤籌不休,雙眸猛然一睜,沉重的威壓在諸修頭頂一滯,驚得諸道膽氣俱寒。

本已是被趕出東海,走投無路,要入列國撕下一塊肉來重新站穩腳跟,這會兒還怕得罪人?

“先前一個個貪利障目,吵著要動手,臨到事兒來了,人家掛個招牌就沒了下文?”

“這可就有些掉份了啊!”

他是真看不上這群玩意兒,色厲內荏,外強而中乾,能成得了什麼事?

倒是那掌托羅盤水鏡的紫府老叟,輕捋著頷下蒼髯,神思複雜,那東海寶船的蹤跡明明是他獻上的,但全程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的局外人模樣。

然此刻的光頭匪修更是甕聲甕氣,拱手表起了忠心:“隻要侯爺發個話兒,吾定去取了那兩個紫府的腦袋來……”

遠處的船隊上到底在籌謀著什麼,無人知曉。

此刻的黎卿正立於樓船上,緊盯著那幾位紫府道人的言辭交鋒。

上來就是五百萬道銖的討口,蕩海將軍稱汪侯,威淩海外氣無兩,離了南國,這果真是無法無天之地?

將那五枚芥子囊拿來,管道人且丟下一句醜話,算是將二人架到了火上烤。

這兩位可是在東海有家業的散修,往這海外來作了無本買賣,東海官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若是斷了那朝江府彆駕羊氏的財路,真不知道什麼叫滿門流放?

東海道乃是南國最魚龍混雜之地,那地方都督府、州府各世家亦是早有拿捏,這道行到了一定程度,東海道便為道人們的子嗣族眷提前安排上等產業的待遇,於那幾座仙坊大城中授籍,子孫後代亦是自有入道資格。

這豪俠也好、紫府也罷,家眷子嗣押在那幾座仙城坊市中,即便在海上行事亦是得敬上這東海兩府四州幾分,甚至不得不為其爪牙。

“裴九”雖說不是什麼官家的行走,但也在這海上闖了些年頭,還真未招過這等威脅!

兩位東海出身的紫府散修亦是麵色難看,然,這四人還在相約僵持之時,遠處的五座樓船卻是升起風幡,疾馳而來。

這一愣神的功夫,便見那船隊上,山弩滿拉,破法銀箭掣起寒光,一尊尊風雷管轉動炮口,卻是正正對準了這一座樓船。

“嗯?”

“諸位想來胃口也是不小啊?”

裴道人斜睥睨那海上的動靜一眼,翻身就從船欄上跳下,三兩步近得那兩位紫府身側,當即冷笑了起來。

伴隨著裴九的動作,隻見其一步動而引雷生,渾身皆為細碎的電芒覆蓋,及至第二步邁出,那電芒彙聚,引動穹空平地生雷,生生化作蠻橫的霹靂覆身,第三步踏下,將那雷劍出鞘,於劍鋒上當即甩出一道雷鳴滾滾。

那法弩風炮剛剛撲麵,龍魚霸海便成勢,掀起三重百丈巨浪,也不與那破法弩箭、風刃雷炮正麵相撞,而起以這道道浪潮將樓船拍高,叫那諸多殺招齊齊打空,落在海上,碰不得這樓船絲毫。

“乾得好,大福!”

船上道兵修士們當即緊掣住韁繩欄杆,仰慕的望向管道人。

管道人永遠是胸懷千機,能護住他等的那一位!

此刻的裴九更是率先動手,雷劍一甩,整個人都似是化作一輛雷車般,徑直朝那兩名紫府道人撞了上去。

他所習的雷法來自東海一座民間法脈錦雲觀,此道最擅外雷法,裴九少年時期因有俠名入得此法脈習得“引雷法”,以引雷劍訣、十二正經沐雷術縱橫東海,直至如今,仍舊年俸珍寶道銖、月俸柴米香油……

可那兩名久作匪修的東海道人怎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二人被擺了一道。

但,那裴道人暴起雷法,他二人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啊。

唯聽得一聲雷霆震響,那第二層甲板上霎時間便被撕開了一個豁口,其中一名紫府當即就被打落下了幽暗的船室之中,呂姓散修亦是橫接了一道雷芒,反身撞開圍欄,跌到了海麵上劃出數十丈長的波痕。

這家夥,好狂暴的雷道法力!

呂道人心驚的望著身上這件法衣,那護體靈光當場就被那雷霆擊碎,此刻法袍上靈韻黯淡,甚至覆上了一層焦黑。

“裴道兄,若是貧道說我等也被擺了一道,你信嗎?”

這呂姓道人連忙止住後退的身影,右指一點,立時翻出一麵圓形法鏡,垂下一層形固金光護住上下四方,苦澀一笑。墜入樓船中的另一位紫府亦是趕忙從一側破開船身,衝出海外而遁走。

先是要挾,再是直接動手自取了嗎?

兩位紫府船尊各自立足在甲板兩側,眸中寒光愈盛。

看來,這臭名昭著的海上匪修,是真要拿他等開刀了!

“先速斬了這二人,我讓大福展倒海神通,將滿船兒郎送往離墟西南去。”

管道人更是決斷,掌心銅書托起,立時便有遮天蔽日的蜂鳥靈振翅而出,而他更是掐訣掣法,唇齒間法力一吐,立時就有一道百丈水刀朝著那踏水奔逃的道人吐出,水刀力輒連綿不絕,磅礴水勢徑直將那浪頭都撕成了兩半。

兩尊紫府道人敢出入外海,且來往了數十載,裴九與管道人自然也是有些遠超常人的能耐。

但他二人絕計未見過這般不長招子的匪修,他等這區區一兩千萬身家,對於如此龐大的船隊,並不是什麼太值得覬覦的東西!

何苦為這一次為此得罪幾家呢?

兩名紫府船尊躍下樓船,眨眼間就不知了去向。眾人尚駐足樓船之上,黎卿更是在袖中扣起一張調兵表文,怎料到那兩位紫府匪修一個照麵便潰逃了去?

“兒郎們!先去一隊人馬將左側那遭瘟的裂口補上了,裴三兒,你們幾個來把風幡揚起,先撤離此處!”

“其他人,給船周甲板鋪上纜鎖,做好防護……”、

為首的兩名豪俠鼓起靈力,匆匆來往在這樓船之上調度著人馬。

下方的霸海龍魚卷起翻江倒海之勢,直叫那五座樓船的攻勢儘數打偏,浪濤重疊,起伏連綿,高輒百丈,幾個呼吸間,這艘樓船便在這片海域裡消匿了身形,讓那諸道肉眼再都捕捉不到!

這便是海上的戰鬥,一頭馭獸,一頭足夠強大的水道馭獸足以左右整座戰場的走向。

黎卿隨著樓船與海浪的起伏韻律,矗立在那最上層甲板上,注視著諸多豪俠道兵開始搖動機括,拉起一圈索網,升起風水法幡來。

這場變故實在太突然了!

待得那纜網拉起,甲板上幾名練氣上品的豪俠再才齊齊登上頂甲板,長吐一口濁氣,與黎卿歎道。

“海上的生活就是這樣,腦袋扣在腰帶上,黎君還是第一次見吧?”

“那群匪修,個個都是無法無天之輩,卻也不知怎得這般亂來!”

海上掛誰的旗子,擺誰的碼頭,誰的船能動誰的航線不能動,總是有個不成文規矩的。

尤其是東海世家、五方仙門、江南二學宮,想來諸多海上討生活的都得給個五分麵子,這也是裴九二人當初願意捎上黎卿的原因之一。

哪知道這蕩海將軍汪侯便突然不講規矩了?

龍鯨摧海而樓船動,未多時,便已經蕩出了百裡距離。

“不好!”

黎卿正欲與旁側的豪俠分說,突地就猛然回頭望向那前首甲板,隻見一頭尤為龐大的巨獸從海麵上升起,那猙獰龍首【哢嚓】一聲撕下半座船首,更將那前方值宿的十餘人齊齊掀落到海下。

那竟是一頭白腹海蛟?

昂……

那龍鯨尚在翻江倒海,卻被這頭白浪蛟偷了後方,哪裡能忍?此刻更是龍尾一甩,徑直將這整座樓船都拍飛了出去,一個魚躍便撲向了那頭白蛟。

蛟龍上十餘名匪修冷笑一聲,直接落到這樓船上,為首的光頭壯漢,一搶占到樓船上,掣起柳刀來三兩下就將幾名裴家道兵砍翻在地,也不顧那被龍鯨撞落海下的白蛟,直接便是將那紫府氣機散出。

“哈哈哈,這座樓船歸老子了!”

“還不乖乖聽令,繳了法器來。”

那光頭壯漢反手再將不知哪位道兵躍上甲板的鱗馬拍落海下,虎目逡巡,卻是徑直望向了那頂層甲板的黎卿幾人。

先登船者,且撈點好處先,至於那白浪蛟,又不是他養的,與他有什麼乾係!

“糟了!”幾名豪俠麵色驟變,怎料到還被那紫府匪修強登了船?

下方諸遊俠道人、裴家道兵,各掣風刃法光,連擲弩矢,然還未靠近那光頭壯漢,便被一道寶光齊齊刷落,十餘名練氣上品的匪修跳下正甲板,直接開始了接刃戰。

黎卿眸光一滯,卻是將那日得自澎國李老道的五殊雷火符夾在指縫間,且試探著將那符籙一激,聞得【轟隆】掣響,便有水桶粗的赤焰雷火直衝那光頭壯漢,在這甲板上空炸出好一道威勢來。

“喲,五殊雷火符?還有點身家啊!”

硝煙還未散儘,這紫府壯漢破開那層黑霧,遁入上層甲板,直接拿向黎卿幾人。

此番可與那澎海陰府的李老道不同,沒有那暗室的斷龍石,無法在那狹隘的空間內以甲子玲瓏猖的鬼蜮堵住大門,黎卿若與其交手,得不到半分地利便宜!

萬魂幡也不能招搖,這匪修本是衝著裴道人身家來的,我若露了萬魂幡,那可就……

腦海中萬千思緒閃過,黎卿抬指便將頭頂艙室的禁製打開,喚出“燭”來。

“我讓燭相助諸位,對方人少,先將那十來名匪修滅了,此人,就交給我吧!”

黎卿橫袖一指,袖中寶光閃爍,卻是一座三丈王輦自虛妄中駛來,杳杳間突入現世,悍然將那化身遁光的紫府壯漢撞了一踉蹌,阻住其前路,再回頭囑咐道。

那丹朱虯龍自船頂遊弋而出,兜頭又是一聲龍吟震響,倒是給船上這群豪俠們定了下心來。

幾位豪俠或多或少也知曉那澎國李道人之死與這位黎君有些乾係,此刻再見其如此托大,還能猜不到他的底氣?

“好!黎君……還請隻顧自保,待我等將那賊人亂刀砍死,再來相助!”

那為裴道人倚仗的幾位豪俠也是馳騁州府的人物,深深拱了一禮,祭起刀矛就躍下去主甲板,“虯”望了此處一眼,亦是蟠筵而下,掀起妖風滾滾,兜頭便是一道赤炎直取那光頭壯漢。

它才不去呢,它要在這裡幫黎卿!

這“孝心”卻讓黎卿哭笑不得,抬手招回那王輦,樓船上空驟然又下起了陰雨來。

“哼哼,真是奢靡的法器,可惜這法禁著實一般,看你這身家也不是常人啊。”

“東海羊家的?”

壯漢自那破碎的木茬碎板間緩緩走出,冷笑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質問道。

“你要是羊家人,乖乖的,本船尊自能放你一條路。”

此人能讓他退上兩步,縱然是偷襲,也值得他高看一眼了。

觀其法器儘顯奢靡,隻怕這條船果真與羊家關係不淺?

“萬一我是朝江府太玄門的人呢?”

黎卿似笑非笑的反問起來。

一指點出,身周五十二枚南明火曜緩緩成型,雲雨愈發纏綿,漸成淅淅瀝瀝之景,不知名的身影悄然出現在那紫府壯漢身側,不經意間已經將他包圍了起來。

前番對戰紫府李老道著實有些凶險,但此刻黎卿王輦已成,紙道猖君合六丁六甲之數,還真未必不能取一顆紫府首級獻牲南鬥延命寶燈!

紫府的獻顱,想必,至少能讓寶燈瞬生十來道法禁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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