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真瘋狂啊,我等久經那最幽深狂暴的外海也未見過如此的場麵啊?”
待得這樓船遠去,再回頭來。
隻見那海域中央雷霆閃爍,七道修長的身影昂揚而起,踏足海域,龍首接天,在那轉瞬即逝的雷光中隱隱顯露出真形。
一二十頭堪比樓船大的蛟龍巡海在側,拱衛著海域中央的老蛟鬥戰,諸道望之,唯見一頭頭身似島礁般的龍首探出水麵,駭人聽聞。
“龍生於江河,謂之水龍,托庇海域,是為海龍!”
“其形也,亦受海域考量,所謂淺水難出真蛟龍,海域光沃,便是同境的蛟龍、水獸,可至於江河湖泊中的妖獸數倍之大。”
“黎小友,西南諸地雖也有妖患未絕,但與這海獸動亂相比,可就差上許多了!”
管道人掌托銅書,圜首與黎卿道。
一元炁道,唯臨淵山天南觀也,如今黎卿周身玄陰一炁愈發濃鬱,兩位紫府怎麼還不知他的來曆?
黎卿並未參與那西南妖山的討伐,不過,單就彘山坊的豬妖,西莽屍窟的群屍橫向對比。
以他來看,這群蛟若是入得西莽,當能生生覆滅那整座屍窟!
那六七頭老蛟實在是太恐怖了,這海上蛟龍,倚仗擊水之能,比之幽天中遊蕩的鬼祟還要危險,便是半出陰神的觀主級人物,一著不慎,恐怕就得沉淪於海淵萬丈之底。
“卻不知這東海以東,有些什麼海族?”著那管道人一點,黎卿亦是起了些興趣,拱手問訊道。
“唔……海外最勢大者,三仙宗也!三宗久居海外,乃是數個時代的見證者,南國五方仙門的道統有不少亦與此三宗有關。”
“東海則有龍宮,其中有真龍,有傳言那老龍王已經走到了陰神的儘頭,亦有傳言它本就是駐世陽神,長生久視數千載,真實的情況誰也不知道,但龍宮福澤萬千水府,與南國關係尚好。”
“南海有鮫人,自起泱泱一國,善驅巨獸,踏海征伐,少與岸上來往,但……天南府、清平府有一道鬼河入南海對吧?”
“那鬼河入了南海後再無任何的水鬼邪祟,因為它等儘數成了那鮫國海獸的零嘴。”
“再接下來便是外海中的遊蕩海獸與惡蛟了……”
管道人將海上情況如數家珍,龍宮、鮫國、三仙宗,乃至各方危險的海域,皆為之一一道來。
他等也算是運道好,自那龍鬥的戰場中路過,也未受到襲擊,此刻悠然在飄這平靜水域上,遠眺著百十裡外的電閃雷鳴、風雨急晦。
而正在他等觀“蛟龍鬥”時,那離墟海外,一支更加龐大的船隊駐於海麵之上,其中樓船五架,亦是上置風幡,備強弩,立風炮,武裝兼備。
在這樓船頭頂,更是有飛舟一尊,此舟形若飛燕,長六十丈,氤氳結界環繞,上布雷針,霹靂閃爍,望之便不似善茬。
那樓船並肩,飛舟懸駐,其上諸修竟多為東海風貌,上有紫府氣機六七餘,兵馬修者數千,相隔百裡,遠望著那群蛟亂鬥呼和大笑。
水下有龐大陰影遊弋,【嘩啦啦】水流瓢潑,三道海獸頂破浪頭探出水麵來。赤須鯨,白浪蛟,推山鼇,這竟然也是三頭紫府級的海獸。
海外行走的船隊,以樓船為基擅習鬥法、接刃相伐,但在海下,卻是又須得以這般海獸為主角進行海鬥!
“侯爺兒,您看那兒!”
一名紫府老叟輕捋著長須,左手托起一枚水玉羅盤,自三頭海獸頭上嘿然笑著,淩空大步踏上飛舟來。
隻見這道人掌托羅盤水鏡之上,將西南方向的一艘樓船身形映照了出來,那船上兩名紫府以及諸多練氣擁躉的麵容都清晰可見。
這支船隊便是在東海赫赫有名的“蕩海將軍”,平白來說,也就是凡人常言的“海盜”。
為首之人,亦出身南國,縱橫海上兩百餘載,稱“汪侯”,是能與諸仙門觀主平起平坐的人物!
此刻,那紫府老叟將樓船上的諸多目標獻上了飛舟,兩尊紫府道人,一頭很不錯的海獸,這卻是讓飛舟上的諸道人都來了興趣。
“咦!好一頭龍鯨啊。”
“那龍鬥勢盛,又有諸多蛟龍巡海,怕是撈不得好處,侯爺,那龍鯨老道給您拘來可好?”
“那柄雷劍不錯,我要了。”
未分青紅皂白,這飛舟上的強人們就你一言我一語的要決定那整座樓船的生死。
海上龍鬥難分,怕是“汪侯”也不敢貿然插手,卻見還有這麼一尊不大不小的樓船,可不是讓他等動了心思?
隻是,這飛舟上的道人大部出身於東海,當頭就有兩尊紫府與數名練氣上品的骨乾相視一眼,蹙起了眉頭。
“這……怕是不太好動手啊,侯爺!”
“那負劍的壯漢名為裴九,旁側的紫府號名管道人,此二人是朝江府有名的大船尊。”
“這兩人手上功夫不弱,麾下又養了不少的莊客好手,呼朋引伴,為朝江府的羊家行走,這乾黑活的,背後利益牽扯實在有些複雜!”
“小道認為,不動他等為好啊。”
這兩名東海道人亦是常在東海道的朝江府、臨川府混跡,與那裴道人也算是見過幾次麵的酒肉朋友,知道那背後有些牽扯,裴九這座大船與東海地頭蛇的羊氏、澎國、列國離墟洲都有極深的利益綁定。
真要是掀了人家的飯桌,怕是也得不償失!
混海上的,哪個不是打過照麵的,這事兒一做那就藏不住了,誰知道船隊裡有沒有離墟和羊氏的人呢?
“羊家的狼崽子?”主座上的男子聞言不由得嗤笑起來。
羊家的麒麟子羊玨麼,誰人不識得啊!
可那又如何?
“既然是乾黑活的,那恐怕這船上好東西就少不了喲,侯爺兒!”
“咱們都被那豢龍君狠狠擺了一道,短時間又回不去,管他這麼多作甚?再不撈點油腥子,這三頭大寶貝都要餓死咯……”
一聽到是乾黑活的大船尊,有光頭寸甲的紫府當即冷笑著站出身來,望著那水鏡之相雙眼發光。
苦熬了大半載,他可管不了那麼多了。
“列國中樞的離墟洲呢?此人便是那東海與離墟的往來行走,動了手,怕是麵上不好看吧?”另一名東海道人麵色難看,再度站了出來。
他們這些人可不是那破落沒有身家的散修,可是要長回東海的,他等各自在東海有著不小的家業,今日那裴九栽在了這裡,那羊氏就能讓他們滿門抄家而充公。
東海兩府的世家手段可是淩厲的很,諸多出海的道人甚至還有些家眷都被他等扣在州府之中,這些人的錢袋子可不是那麼好掏的……
“一船兩紫府都作甚黑活?趕趕滅了他等,你我兄弟應上離墟洲,接手來乾,倒也不是不行嘛!”
這飛舟上的可不都是匪修,哪裡會怕這個?你一言我一語,竟是當真就盯上那座樓船。
主座上的男子掌心盤著兩枚混元珠,倚靠在座位上閉目沉思,良久後,那初成的法意鎮落,將那諸多紫府的爭執齊齊蓋下。
“放心,諸位莫慌,你我且在這列國海域過活幾年,依舊還會回東海的,但總也不能空手來不是?”
“既然呂賢弟、馬老弟與那裴道人有舊,都是海上混跡的兒郎,本座也不將他等往死裡逼,這個數,就當交個朋友了!”
“汪侯”大手一掣,直接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百萬,隻要五百萬道銖,他可以放那裴道人一馬,也算是給那羊氏和那離墟洲的“七星分閣”一個麵子。
“侯爺,那裴道人離紫府上基可隻有一步之遙了,其修雷法、劍術,真得罪了他,怕是……”
東海馬道人還要再勸,那“汪侯”卻是閉目不語,呂姓道人自是明白,抬手擋下了馬道人的話,拱手便退了出去。
呂道人此時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船隊絕對不能待了,那“汪侯”定然不會讓二人還有回歸東海的退路,他定然要絕了二人退路,讓他們隻能為自己所用!
這一步走錯,怕是終要受製於人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