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可幾人回到住處時,門口已經多了兩個身穿方寸司的人。
“啪~”
蘇可二話不說,直接上去一人一個響亮的問候。
二人都是垂頭不語。
“孫克,此案還要多久才能查清楚?”幾人回到屋後,蘇可冷哼道。
“難說。”孫克眨了眨眼,“王大人說的對,你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外出,尤其不要出皇宮去大理寺獄。福生那,我隨時去看。”
“孫克,你去的時候能帶上我嗎,我想去看看福生。”丹純趕忙說道。
“孫克,你哪頭兒的?王起說的話,你也聽?”蘇可拍了下桌子,神色更冷。
“不要外出就是在幫忙了。”孫克略顯疲憊地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蘇可,你能安排和福生見麵嗎?”丹純看向臉色結霜的蘇可。
“剛才孫克不說了嘛,不要外出。”蘇可看了眼丹純,臉色稍緩。
“可我想去看看福生。”丹純拉起蘇可的衣服。
“你放心,福生在獄裡不會被怎麼樣的,京城裡能傷到福生和趙樂的沒幾個人。”蘇可長出口氣,握住丹純的小手兒,“你晚上跟我睡,彆瞎想了。”
大理寺獄,福生和趙樂被關在了一起,二人坐在草堆上,福生苦思入神,趙樂一臉笑容。
半響之後,福生長出口氣,
趙樂見福生終於停了下來,笑道:“福生兄弟,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福生抬了下眼皮,說道:“有些事沒想明白,你真沒白叫趙樂,到哪兒都能笑出來?”
“想完了?”趙樂笑道。
“還沒。”福生說道。
“那你先想。”趙樂說道。
“要聽處子師姐的事?”福生揉了揉額頭。
趙樂笑著點點頭。
福生佩服地豎起一個大拇指,說道:“今晚早點兒睡,明天給你講。”
趙樂點點頭,看著四周雜亂乾草和臟亂不堪的環境,又是搖頭一笑。
翌日,福生和趙樂講了一上午趙處子的趣聞軼事,直至未時,孫克到來。
“有結果了?”福生起身問道。
孫克點點頭,說道:“皇上下了旨,最遲今晚,工部和戶部會把所有的結果核算完畢,明天的談判很重要。快的話,後天就可以把走蛟的事確定下來。”
趙樂識趣地走到一旁。
福生聞言雙眼一亮,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
“朝廷這麼做,算是給足了你和玄極宗的麵子,你可想好了。”孫克說道。
“跟玄極宗還有關係?”福生詫異道。
“怎麼,你覺得你一個人就可以和朝廷談買賣?”孫克笑道。
“我和二皇子談的時候,條件裡沒有關於玄極宗一個字啊?他們改了?”福生趕忙問道。
孫克搖搖頭,看著福生腦子又不太清醒的樣子,眉頭輕皺。
福生見孫克一直盯著自己的腦子看,苦笑了一聲,說道:“等我出去再告訴你,現在能確定昨天的事是衝我來的還是衝走蛟來的嗎?”
“我還沒來得及去見於大人,不過今天應該會出一個方向。有什麼話需要我帶嗎?”孫克說道。
“讓丹純她們不要出皇宮,沒準兒是衝她們去的。告訴她們我很好,不用擔心。”福生說道。
孫克點點頭,這些東西自然早就考慮到了。
“福生兄弟,我有一點兒比較好奇啊,不知道能不能告訴我?”孫克走後,趙樂說道。
“請講。”福生說道。
“客氣了,你是如何讓孫克這種人對你死心塌地的?”趙樂笑道。
“我沒有啊。”福生說道。
“你是說,人家往你身上靠的?”趙樂問道。
“你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我和孫克認識的時間並不算長,算是互相有一些惺惺相惜吧。”福生笑道。
趙樂打量了福生一番,笑道:“我還真看不出來,你們倆哪有相惜的地方,不過倒是有點兒士為知己者死的味道。”
“彆動不動提那個字。你這麼惦念處子師姐,為何不回去呢?”福生問道。
趙樂聞言,笑容僵了一下,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福生沒有接話,有些惋惜地看著趙樂。
在福生二人被關入大理寺獄的第三日,孫克再次趕來。
“走蛟的事基本談妥了,過程還算順利。”孫克麵色陰沉地說道。
福生見狀沒有說話。
趙樂在一旁笑著表示沒聽明白。
“有頭緒了嗎?”福生問道。
“還沒有,蘇可的可能性比較大。”孫克說道。
“對參與走蛟一事的官員排查完了?”福生問道。
孫克搖搖頭,說道:“排除起來困難較大,目前還找不到動機。”
“案子呢?”福生問道。
孫克再次搖了搖頭。
“那就是說,我和趙樂要一直被關在這裡了?”福生問道。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說,是的。”孫克說道,“估計難了。”
福生聞言有些煩悶地低下頭,怎麼偏在這個時候出這種事,要說不是衝自己來的,還真不好說得過去。
“孫克兄弟,我們還要被關多久?”趙樂走了過來。
“此案現在找不到任何證據或證人,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按照三司的規矩,如果後麵找不到證人或證物,你們三個中的一個將背上凶手的身份,很大可能會是福生。”孫克看向福生。
福生聞言點點頭,這個案子裡麵自己嫌疑最大,沒有任何意外。
“不能吧?於修就沒有找出點兒不對勁的地方?”趙樂驚訝道。
“他沒有把話說死,可以理解成此案還有疑點,也可以理解為此案已經沒了懸念。”孫克說道。
“那應該還有救,哈哈!”趙樂聞言笑了起來。
“何解?”孫克問道。
“我之前有幾次跟在於修身邊複審,這個家夥其實挺有幾把刷子的。他隻要不把話說死,就肯定有疑點。”趙樂笑道。
“每次都能翻案?”孫克問道。
“八九不離十。”趙樂點點頭。
孫克聞言微微仰頭,雙臂環胸,看著趙樂,立即陷入沉思。
“這,我,哪句話錯了嗎?”趙樂疑惑地看向福生。
福生笑著搖搖頭,說道:“你彆激他。”
“我哪激誰啊?”趙樂疑惑道。
“這不較上勁了麼,肯定要想清楚自己漏掉了什麼。”福生笑著坐在了草堆上。
趙樂看向如雕塑一般的孫克,笑道:“至於嗎?”
福生在一旁繼續給趙樂百聽不厭的趙處子的故事,趙樂一臉樂嗬得聽著。
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中,孫克變化了幾次站姿,兩個眼睛癡癡得盯著前方,一次又一次地思考著這次蟹黃獅子頭的案子。
“呼~”
福生見孫克長出一口氣,趕忙問道:“想到了?”
孫克搖搖頭,說道:“這種事情需要長時間保持接觸這種案件,才能讓腦袋高速運轉和靈活。我這昨天才上手,現在想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哈哈,孫克兄弟言之有理。”趙樂在一旁笑道。
“算了,不就一個獅子頭嗎,多大點兒事!”福生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孫克剛要說話,眼神突然一凝,身體為之一頓。
“這可是在牢中,怪嚇人的。”趙樂見孫克突然停住,被嚇笑了。
“想到了?”福生高聲打擾道。
孫克眨了眨眼,有些不由自主地看向福生,點了點頭。
“我靠,這也行!”趙樂驚訝道。
“這個地方其實你們都注意到了,隻是沒有往上麵去想。”孫克說道。
“孫克兄弟,你就這不討人喜歡了。”趙樂見孫克要賣關子,笑容不減。
“你猜到了?”孫克看向福生。
福生搖搖頭,似乎對這個並沒有多大興趣。
“福生算是出身武校,對常見的毒類肯定有所了解。如果蟹黃獅子頭有砒霜,那麼福生肯定能聞出來。”孫克說道。
“孫克兄弟,差不多了,你再賣下去就沒意思了。”趙樂見孫克話說一半,催促地說道。
“換言之,如果福生沒有察覺出來獅子頭有砒霜,那麼那道菜在外麵的時候肯定沒被下毒。這也就是說,當天淮月樓二樓那麼多客人都可以作證,福生沒有用手去碰獅子頭,就算福生下毒,也不會蠢到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那怎麼可能把砒霜下到裡麵呢?如果福生事先在獅子頭中下毒,或事先知道獅子頭中有毒。那麼當時也就沒有必要去爭這一盤兒獅子頭了,何不乾脆送他,這樣根本就不會有半點兒嫌疑。所以,福生肯定不是下毒者,也就不會是此案的凶手。”孫克快速說道。
趙樂聞言震驚地看著孫克,喃喃道:“又一個於修。”
福生聽完點點頭,渾身也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於大人的不確定很可能在這兒。”孫克說道。
“照這麼說的話,於修應該早就查清楚我們不是嫌犯了,那為何還要把我們關在這裡?”趙樂繼續問道。
“他肯定想試一試凶手,這次走蛟的事情已經談妥,凶手肯定不是衝著這件事而來,那麼很有可能是衝著你們三人中的一人。蘇可在外麵,就是一個最大的誘餌。”孫克說道。
“哦!這就不奇怪了,這種作死的做法是於修的作風。”趙樂笑著點點頭,“怪不得當天晚上隻關我們兩個人,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看我出去不找他好好喝頓酒,這個老小子!”
“蘇可可有事?”福生起身問道。
孫克搖搖頭,說道:“出於一定的安全考慮,蘇可出不了皇宮,不能完全排除是針對她。”
“那就是說,無論從哪一方麵去查,都很可能查不到有關凶手的任何信息?”福生問道。
孫克點點頭,長出一口氣,說道:“至少可以證明你們是無辜的,再委屈幾天吧。走蛟的事情,中書省正在擬旨。你出不出去,無所謂。”
“啥意思?”福生眉頭微皺。
“相信於大人會早日放你們出去的。”孫克笑著轉過身,向外走去。
孫克走後,趙樂有些羨慕地看著福生,說道:“福生兄弟,你運氣是真好,身邊能有像孫克這樣的朋友。”
“趙樂兄弟,你這從頭到尾的樂觀心態才是我想要學習的。”福生笑著說道。
三日過後,福生和趙樂從大理寺獄中被放了出來。
“福生!”丹純和蘇可早就等在牢獄之外。
福生笑著揮了揮手。
丹純十分激動地撲進福生懷裡,好一頓抽泣。福生笑著順著丹純的秀發,寬聲安慰。蘇可在一旁恨鐵不成鋼地朝丹純說著什麼,總而言之就兩個字,沒出息,動不動就哭。
幾人回到蘇可住處之後,蘇可擺了一桌銅鍋。
“待不了幾天了吧?”蘇可輕聲問道。
“隨時。”福生點點頭。
“這麼快。”蘇可敲了下手指,不知道在打什麼打算。
“不快了。”福生說道。
“哎,你們這次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了。”蘇可看著一桌吃食,突然沒了胃口。
“你還要回西京?”福生問道。
“沒辦法。”蘇可可憐地點點頭。
“從無雙山到西京,不遠。”福生說道。
“你就不能一個人好好過日子嗎,乾嘛非要纏著彆人?”丹純不滿地看著蘇可。
“小丹純,你有沒有點兒良心?這次要不是我,福生這次走蛟的事能談成嗎?做人可不是你這樣的!”蘇可白了一眼丹純。
“一碼歸一碼,到時候你有事的時候,我們也會第一時間趕過去的。”丹純說道。
“哼,你咋就不盼人點兒好?非要等彆人出事的時候才想起來報答?你安的什麼心?咋個就不想我點兒好?不想讓我長命百歲?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一碼歸一碼,你跟誰倆算賬呢?啊?”蘇可瞪了一眼丹純。
“我我我就是說說!”丹純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懟,睜大眼睛憤怒地看著蘇可。
“孫克,辛苦了。”福生起身走到孫克身邊,雙手舉杯。
孫克起身,雙手舉杯,就要乾了。
“哎,哎哎!碰一下呀!”福生無語地拉住孫克的胳膊把兩個酒杯碰了一下之後,這才乾了。
二人乾完之後,福生再給孫克倒滿一杯。
“我感覺欠你的,這輩子可能都還不清了。”福生笑著說道。
“不用。”孫克平靜說道。
福生看著孫克,說道:“你不覺得委屈嗎?”
“你在憋什麼壞屁?”孫克上下瞄了一眼福生。
“就是感慨一下,越想越覺得對你虧欠。”福生說道。
“彆,你對牆去感慨吧,我謝謝你。”孫克笑著喝完酒,然後坐下吃菜。
“一點兒也解風情!”福生坐在孫克一旁,給孫克滿上一杯。
“呼!”孫克長出一口氣,最近對距離有些敏感,自從那天晚上福生非要死活給自己道歉開始,這個牲口竟然上床直接抱住自己,說不原諒他就不鬆手,不下床。哪個男人大半夜能受得了這樣式兒的道歉?感受著這不可一世的溫柔,孫克很快便敗下陣來。自從那天晚上被福生抱著睡了一晚以後,孫克對福生真是刷新了看法,牲口!
“小丹純,你說不過我就閉嘴吧,不丟人!”蘇可趕忙起身坐在福生旁邊給福生倒酒。
再過兩日,之前寄出去的信都有了回信。
福生一一看完之後,遞給了一旁的孫克。
孫克看完信之後點點頭,說道:“看來你人緣還行,七封信,四封信有了明確的回答。”
“哎,還是年輕啊,哪有什麼人際關係,我連求人辦事都不知道怎麼開口。突然一下子讓人幫這麼大一個忙,就算不答應也是情理之中。梅花宗倒是不奇怪,有梅殊在,沒想到金山宗陳一馳他們也答應了。”福生說道。
“有了玄極宗和龍象宗這兩個巨頭點頭,基本成功了小一半兒。”孫克說道。
“馴獸宗?”福生問道。
“謝頂宗主在回信中沒說緣由,隻說最好讓馴獸宗幫個忙,應該有他的道理吧。”孫克說道。
“回封信問一下好了,走蛟的路線,我得去走一遭,看了心裡才踏實。”福生說道。
“這種時候,沒人敢辦事不力,應該是爭著想把事辦漂亮。”孫克說道。
“說是那麼說,總歸是要去看一看的。”福生說道。
“恩,這倒是,”孫克點點頭,“有點兒可惜了,幕後黑手沒找到。”
“於修怎麼說?”福生問道。
“他已經給皇上上過折子,隻是確定你們三個都不是凶手,其他沒有任何消息傳出。其實,他現在的處境挺危險。這件事背後的人肯定在朝中任職,於修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透露任何消息,隻是這種情況,再怎麼查也不好查。如果幕後黑手因為一些原因不再動手,那這件案子就成懸案了。如果於修輕舉妄動,很可能會丟了性命。”孫克說道。
“你覺得會是誰?”福生低聲問道。
孫克搖了搖頭,說道:“還不知道對方的動機,實在是猜都不好猜。對了,你上次說這次完事之後要告訴我的事呢?”
“哦,那個”福生聞言猶豫了起來。
“見不得人?”孫克問道。
福生見不遠處的蘇可和丹純一直瞄著這邊兒看,於是把拉著孫克向外走去。
“哎哎哎,你有話好好說,彆拉拉扯扯的!”孫克無語道。
來到孫克的房間之後,福生擼起袖子,露出了線條明朗的小臂,然後從乾坤物中取出一個匕首,徑直在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
手臂上瞬間出現一個流著鮮血的口子,在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內,孫克目不轉睛地看著鮮血滴了一地,直到鮮血的流速減慢,再到傷口有著凝結結疤的趨勢。
兩次過後,孫克目瞪口呆的看著福生,福生黑著臉看著傷口。
“福生,這是什麼愛好?”孫克問道。
“不,不是這樣的。你不知道,我上次有個地方破了之後,皮膚上突然長出鱗片一樣的東西。”福生趕忙說道。
孫克聞言皺起眉頭,這是什麼話。
福生有些氣不過地又再胳膊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孫克見福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雙手環胸,仔細查看傷口。
結果沒有變化,眼看福生又要來一下子,孫克趕忙製止福生。
“我相信你。”孫克說道。
福生聞言收起匕首,說道:“你覺得這事兒我該找誰問問?”
“是什麼樣的鱗片?”孫克問道。
福生聞言眨了眨眼,說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有點反光,就像魚鱗一樣。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不是正常人身上能長出的東西。”
“你之前接觸過什麼鱗片?”孫克問道。
“我以前沒接觸過什麼鱗片啊?”福生自己都蒙了。
“先誰也不要講。”孫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