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位沈家二小姐,他也略有耳聞,據說是個自卑懦弱的性子,卻不想心思單純,太子妃對她小施恩惠,她便感激涕零。
綠竹滿臉擔憂的看著自家小姐,苦口婆心的繼續勸著,“今夜落雨,您的身子已經受涼,現在渾身滾燙,再跪下去,如何承受得住?”
沈懷昭搖了搖頭,臉色泛紅,雙眼因為高熱有些迷離,右手拿著毛筆,在宣紙上一筆一劃地認真抄寫著。
“小姐!”綠竹眼眶濕潤,聲音都有些哽咽,“要不還是讓奴婢來代您抄吧?”
“不可。”沈懷昭側眸,有氣無力地開口,“你若擔心我,就去幫我拿塊青布,好退熱。”
綠竹勸說無果,隻能起身離開。
剛走到門口,倏然看到蕭容祁,臉上瞬間帶起驚恐之色。
這麼晚了,太子殿下怎麼會來?
她身子猛地一抖,剛要起身行禮,卻被蕭容祁打斷,示意她先退下。
綠竹不敢出聲,回頭看了眼跪在蒲團上的沈懷昭,低下頭,匆匆離開。
蕭容祁再度凝視她。
麵紗遮麵,額間隱隱冒出細汗,如蔥白的玉指修長白皙,正握著筆在宣紙認真抄寫著,在燭火的輝映下,真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目光情不自禁地下移。
儘管跪在地上,他卻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曼妙的身姿曲線。
一股燥熱在他體內如火苗般竄起。
沈懷昭想著自己的事情,沒注意身後的蕭容祁,隻當綠竹還未離去,忍不住咳了幾聲,不健康的紅暈浮上臉頰,隨後又吃力地說,“綠竹,幫我再拿份新的宣紙。”
身後沒有動靜。
沈懷昭察覺到不對勁,一回頭,與佇立在佛堂門口的蕭容祁目光交彙。
驚訝之色瞬間閃過。
放下手中紙筆,迅速起身,“昭兒見過太子殿下。”
隨即,她的雙腿像是失去力氣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倒,蕭容祁見狀,上前幾步,大手本能地摟住少女纖細的腰肢,溫香軟玉在懷,他竟有一瞬間的怔愣。
鼻尖縈繞間,是對方身上淡淡的艾草香。
他曾以為,自己對沈宜情深義重,斷不會再對其它女人有任何幻想,更何況是沈懷昭這種容貌醜陋,又出身卑微之人。
可是昨夜遇到她,他生平第一次做了旖旎纏綿的夢。
他夢見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攀附在他身上,聲音透著無助與依賴,在他耳根處曖昧吐息,說她害怕,要他抱抱她。
他呼吸沉重,渾身燥熱難忍。
整個人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無法將她推開。
曖昧起伏間,渾身上下都是那股陌生的顫栗和潮湧。
猛然睜開眼睛的那一瞬,竟還有些恍惚。
而少女飽滿瑩潤的身姿,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對此,蕭容祁隻當是政務繁忙,心緒煩擾所致,並未放在心上,直到今夜再次遇見
蕭容祁愣愣地看著眼尾泛紅的沈懷昭,很快回過神來,輕聲問,“沒事吧?”
聲音中夾帶著一絲關切。
沈懷昭退開兩步,默默搖了搖頭。
“就算是祈福,你也要注意身體康健,這般拖著病體,莫不是讓太子妃愈發擔心?”
蕭容祁平淡無波的聲音想起。
沈懷昭一聽,連忙跪在地上,眼裡滿是慌亂和無措,“殿下,太子妃姐姐本就有頭疾,眼下因著受寒引發頭痛,與頭疾發作無二,昭兒隻想儘綿薄之力,為娘娘祈福祛病,絕無其它意圖。”
蕭容祁不禁皺了皺眉。
剛才永和宮差人來稟,說沈宜頭疼的厲害。
她本就有頭疾,近一年來倒也很少發作,卻不知為何最近幾日疼的如此頻繁。
想必是白天操勞,又吹了冷風所致。
倒是她這個庶妹有心了。
“起來吧。”蕭容祁沉聲道,“太子妃有頭疾,孤自會讓太醫為她診治,今夜風雨寒露,你且先回去。”
沈懷昭不敢違背他的意思,微微福身,“是,殿下。”
然而,話音剛落。
窗外的風呼嘯而過,吹的窗欞吱嘎作響,緊接著,佛堂內的燭火晃了晃,儘數熄滅。
房間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蕭容祁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他低下頭,望向眼前的少女,周遭漆黑一片,隻能隱約看清少女的輪廓,但他能感覺到,少女肩膀微微顫抖,單薄的身子在黑暗裡搖搖欲墜。
“怕?”
“……不怕。”沈懷昭輕顫著開口。
聲音很輕,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蕭容祁看著她這幅故作堅強的模樣,嘴角緊緊抿起。
就在這時,屋外一道刺目的閃電如銀蛇般劃過,瞬間將整個佛堂照亮。
緊接著,轟隆一聲沉悶的雷響。
沈懷昭幾乎是本能地條件反射般捂住自己的耳朵,驚恐地蹲下身,縮成一團,在微弱的光亮下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蕭容祁見她這幅怯弱無助的模樣,心中泛起不忍心。
他伸手去扶她,說道,“彆怕,打雷而已。”
話音剛落,少女抬起了頭,而蕭容祁恰好在此時垂眸看向她。
四目相對之下,時間有一瞬間的凝滯。
那雙眼睛,清澈無辜,似有淚光隱隱閃爍。
又是一聲雷響,沈懷昭幾乎是下意識地撲進蕭容祁懷裡,雙手攥著男人的衣襟,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下,隱沒在麵紗中。
蕭容祁渾身一震。
仿若有電流劃過全身。
下一秒,沈懷昭反應過來,又急忙推開蕭容祁。
“殿下恕罪。”她跪在地上,身子顫抖著,像風中搖曳的花朵,隨時可能凋零,“昭兒無意冒犯殿下,是剛剛想到母親,想她當年離開昭兒的時候”
沈懷昭的雙眸噙滿了淚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
蕭容祁低頭看她,少女白皙鎖骨處的胎記若隱若現,他不由地也想到了自己的母妃。
波瀾不驚的心又顫了一下。
屋外雨勢漸大,搖曳的宮燈在黑暗中透出微弱的光暈。
蕭容祁始終沉默,隻是幽深狹眸凝視著她。
而在這時。
不遠處的宮廷小道上。
皇帝蕭景翊一襲黑金色龍袍,身姿挺拔,在太監趙成業的引領下,邁步朝佛堂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