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徐氏攥著帕子的手微微發抖,將事情詳細道來。
“今日沈府宴席上,幾位夫人旁敲側擊問起成兒的婚事,我隻當尋常客套。還想拉著王夫人說道說道,你知道她家中意成兒。
可誰曾想,她居然冷下臉,不接我的話茬,我一打聽才知道,如今滿汴京都在傳”
徐氏頓了頓,喉頭似被魚刺哽住:“說成兒與那開封府的林大人形影不離,前日虹橋策論會上,眾目睽睽下十指相扣離了茶樓!
還在汴河畔親手為他掬水淨麵,那等細致便是對你我二人也不曾有過。我聽說,那林大人樣貌俊俏眸似秋水”
江修遠越聽越生氣,他不信江成會做出這種事,但這些年,江成拒了多少閨秀,他是知道的。
簽押房外,阿晝學著雲星的樣子,斜坐在牆頭。
透過半開的窗欞,看到江成與林知夏正對坐研判案卷。
他一隻腳懸空在牆邊,悠閒地晃著。
雲星皺眉道:“外麵流言都傳成什麼樣了!他們倆是不是該避避嫌。”
阿晝伸出手指警告雲星:“好日子不想過了,你彆多事啊!他倆可還不知道呢!你在汴京再多待兩年,你就會知道,流言都不可信。”
那兩日,江成懷疑林知夏,查貢院案時,那臉臭得,嚇得阿晝放屁都要夾一下屁股。
等兩人說開了,疑點依舊在,可江成的臉就如春水化凍,完全判若兩人。
雲星不死心:“你就不擔心,江成真的喜歡上林大人?”
雲星知道林知夏是女子,是以這種話能很隨便地說出來。
阿晝見狀,心虛地忙往四周看了看。
隨後他才將頭湊近雲星:“隻要我家公子喜歡,沒什麼不可以。”
阿晝完美詮釋了什麼叫狗腿子。
畢竟公子好他才能真的好。
屋裡,林知夏看著密報。
江成就站在桌案前,看著對方輕顫的眼睫。
他已經將他在貢院查到的所有線索,如實告知對方。
指印比對了,對不上——因為那是腳趾印。
林知夏的鞋子也看了,她確實有一雙類似的鞋子,但是還好端端地在家裡擺著。
至於鞋子子的出處,林知夏本就是在街頭小販手上買的,根本沒有標記,查不出來。
林知夏在插手這件案子後,將矛頭對準了報官的禮部官員郭立言。
皇城司已經核實,郭立言剛納了門小妾。
小妾的叔叔與裴衡的兒子有來往。
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竟是蔡府的人在背後搗鬼。
江成道:“看來陽明村一案,安王和蔡雍還是不放心,想將你除掉以絕後患。”
林知夏抬頭,她當然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雷銘倒台,雷誌淩刺殺失敗。
即使自己藏得很好,未必不會引起對方警覺。
隻是貢院失竊一事,貌似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自己,但沒有實證,不能拿她怎麼樣。
對方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江成還在繼續:“隻是,看不出安王與蔡雍有這般交情,竟如此勞心勞力。”
“會不會跟孟大人有關?”
林知夏試著把原因往孟俞身上引,畢竟孟俞與蔡雍不和,是公開的秘密。
隻是,當提到孟俞,她腦海中似是閃過了什麼。
“你的意思,通過你來栽贓孟大人?”江成說著,手指翻開桌上至公堂那份文書目錄。
“按照現在禮部的章程,郭立言獨自進入墨房取走考卷輕而易舉。但在至公堂桌案底下那半枚指印,一定是盜賊留下的。”
林知夏眸光微閃:“所以,確實有賊進了貢院,他們隻是借機,想把臟水潑到我身上。”
江成點頭:“隻是不知道,這賊進至公堂做什麼!”
林知夏心虛下意識扣了扣耳後,卻摸到了一個滑滑的東西。
江成就站在她對麵,忙道:“彆動,你脖子上有個蟲子。”
林知夏任縣令時,是在田地裡跑過的,她並不怎麼害怕,下意識就要去抓。
江成連忙扣住她的手,從身上掏出一塊手帕。
“也不怕有毒!”
正當他微屈身子,幫對方把蟲子捉下來時,外麵響起阿晝驚訝的聲音。
“老爺夫人,您二位怎麼來了!”
簽押房屋門半開。
從江修遠這個角度看過去,林知夏很像是依偎在江成懷裡。
而江成還握著她的手。
雖然不是手牽手,但對於氣頭上的江修遠夫婦而言,這沒有區彆。
夫婦倆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響。
“你你們在乾什麼!”
江修遠三步化作兩步踏進簽押房,騰地一下把門關上。
丟人啊!
江成此時已經鬆開林知夏。
其耳後被蟲子爬過,已經出現了一塊紅腫。
江成眉頭輕蹙,轉頭看向滿臉怒容的父親。
“你們怎麼來了?”說話還是一慣的沒大沒小。
“這就是你不肯成親的理由!!”
徐氏則是一直盯著林知夏,對方長得確實好看,不過,倒不像傳聞中那般禍國殃民。
隻可惜了,偏偏是個男人。
江成先是有點懵,看了眼林知夏,又看到母親眼裡的複雜。
“您瞎說什麼呢!”他頓時有些尷尬,攤開手帕中的蟲子。
林知夏連忙站起身見禮:“下官林知行,見過江大人,江夫人。”
她彎腰時,徐氏恰好看到她耳後那一抹紅痕。
“這是被蟲子咬了?你剛剛隻是幫他捉蟲。”
“不然呢!”江成瞪著一雙眼睛,很是無語的樣子。
徐氏見自家兒子神色坦蕩,那林大人也是目光端正。
她心下稍安卻仍存疑慮,將江成拉到一邊。
“你不知道外麵都傳成什麼樣了”
徐氏將外麵的流言大概說了一下。
她聲音不小,林知夏斷斷續續也聽明白了。
江成眼含怒色,將阿晝叫了進來。
阿晝挨了一頓訓,老老實實地遞上一張紙條,還不忘幫自家公子解釋。
“夫人,您真誤會了,公子和林大人,就是在一起辦案,啥事沒有,我一直在旁邊看著呢!”
“真的。”徐氏有些不相信,下意識就朝兒子下身看了一眼。
察覺自己做了什麼後,又滿臉尷尬地將阿晝拉到屋外。
“那他最近有沒有去過勾欄瓦舍?有沒有碰過女人?”
“沒有,除了辦案需要,公子從不去那種地方,最多就是去樊樓吃個飯。”
徐氏歎了一聲:“我現在倒寧願他在勾欄有個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