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晝沒敢搭腔,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奇怪的想法,要是林大人的妹妹沒有成家就好了。
公子看林大人投緣,說不定看林大人的妹妹也是一樣。
江修遠帶著徐氏從簽押房出來,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去找了孟俞,想讓兩人分開做事。
阿晝看著兩人沒往出口走,回身去稟報江成。
本以為經此一番,屋裡的兩人會尷尬,卻不想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林知夏冷靜分析道:“蔡汴好男風的事積累已久,都不曾在汴京口口相傳,怎麼到你這,兩天就人儘皆知了!”
林知夏覺得,這或許和貢院案一樣,幕後之人不希望她和江成走得太近。
“而且,傳言明顯誇大其詞,像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江成也這樣認為。
阿晝頓在原地,好嘛!是他多慮了:“老爺朝著孟大人那去了。”
江成擺擺手,不甚在意。
“不管他,當日在清風樓的人,你還記得吧?”
阿晝點頭。
“你去查一下,可有蔡府門客,看流言是從哪傳出來的。”
阿晝領命而去。
雲星倚門看著屋裡的兩人。
江成並不覺得尷尬,他跑到自己的桌案前,從抽屜裡拿出一瓶藥膏。
林知夏正想去接。
江成卻是直接略過了她的手。
“你又看不到。”
他手指蘸著藥膏,塗在其耳後,目光卻定在林知夏耳垂上。
那個位置的膚色和上麵耳輪相比,顏色略有偏差。
這有點奇怪。
林知夏隻覺得耳後傳來一絲冰涼。
腦子裡突然想到剛剛徐氏說的話。
她心裡並無雜念,與江成的來往也很正常。
隻是這會子,她怎麼覺得耳朵有點癢呢!
江成收回手,將藥瓶遞給對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下對方另一邊的耳朵。
也有色差。
那是林知夏為了遮擋耳洞貼的蜂蠟。
此時,她還沒意識到,江成已經起了疑心。
江成道:“若是這藥不能消腫,你就找肖平再看看。”
林知夏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抬頭撞上江成打量的目光。
“乾嘛?”
江成麵對如此淡定從容的林知夏,忍不住彎了唇角。
“流言倒是有一點沒說錯,林大人確實容色傾城。”
“哎!你這可有點親自造謠的嫌疑了!”林知夏懟道。
“不就是被人誤解幾句,又不會少塊肉,我一向不在意這些。”江成無所謂地挑挑眉。
雲星見狀插嘴道:“那你為什麼一直不肯成親,聽二老的意思,你拒過很多親事。”
林知夏也好奇地看過來。
“這話你沒有立場問,你也沒娶親!”
這屋裡的三個人都沒成親。
“可你比較老。”雲星不甘示弱。
屋裡氣氛變得鬆快起來。
沒過多久,宋大走進來,向林知夏明稟。
“找到一位苦主了,人已經帶到大堂。”
林知夏和江成同時起身。
路上,不少衙役投來打量的目光。
連江尚書都親自登門了,大家自然好奇那流言是不是真的。
到了大堂,堂中站著一位年輕道士,身著一襲寬鬆的青色道袍,頭上挽著一個高聳的發髻,以桃木簪子固定。
宋大正要介紹,林知夏卻是呆在原地。
“這位是則一道長,他俗家名字叫明靈均。”
這下輪到江成驚訝了。
他記得這個名字,林大人胞妹的夫婿,就叫明靈均。
“林大人,許久不見。”明靈均主動問好。
“你在汴京嗎?”林知夏大步上前。
她與宋大調查舊案還不足七日,若不是在附近,肯定沒法這麼快趕過來。
“是,我就在五嶽觀中。”明靈均點了點頭。
江成有些奇怪,林大人的妹夫怎麼是個道士!
雖然我朝道士可以成家生子,但總感覺怪怪的。
看林大人的表情,好像知道內情。
他妹夫在汴京,那他那個雙生妹妹呢?
皇城司打聽到的是,林大人胞妹自出嫁後,就與娘家斷了往來。
可林大人看著和他妹夫的關係,好像沒那麼差。
江成有很多疑問。
宋大先出了聲:“林大人,你們認識?”
“這說來話長,還是先說案子吧。”
林知夏不露痕跡地看了江成一眼。
當初任縣令時,掌管戶籍的同僚知道她有個妹妹,經常會問起。
當時定遠縣還有個規定,女子年二十不嫁者,要交雙倍戶稅,一個地方未婚女子多了,會影響當地的政績。
是以,負責戶籍相關的官員,會親自登門“催婚”。
林知夏當時身為縣令,為免過多人關注到這個問題,暴露身份,便找到了好友明靈均。
彼時明靈均已經入道,斷了俗念。
明家也隻剩他一人,他念及少年時林家對他的照顧,答應同她假成親。
左不過是在戶籍上加個名字。
林知夏當時的打算是,等找到哥哥,兩人再寫一份和離文書,沒想到這官一當就是五年。
她與明靈均也四年未見了。
宋大遞過來一份卷宗,這是大理寺留存的明府滅門慘案的記錄。
那是太興元年,陛下剛登基不久。
溪康縣衙接到百姓報案,明家一家三口均被害,明靈均被發現暈死在床底。
明父明母均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而明靈均的姐姐最慘。
她是被人淩辱後才殺害的,屍體被人發現的時候,未著寸縷,身上全是傷痕。
案發時她已經和同村的周青定下婚事,婚期就定在兩個月後。
江成看到,卷宗上隻記錄了死者的死因,現場的勘查,還有鄰居的口供,一樣沒有。
“當時衙門是怎麼說的?”
“衙門說是流匪作案,他們沒辦法。其實他們都見過凶手,隻是不敢查。”
林知夏知道這個事,但她沒想到,凶手是趙弘。
當年,明靈均才十三歲,出事後,一直住在林家。
直到兩年後,明靈均依舊走不出那陰影,在偶遇一個老道士之後,踏上了修行之路。
當時的林知夏也隻是個孩子。
明靈均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玉環:“這是案發時,我姐姐從凶手身上拽下來的。”
“你沒有交給官府嗎?”
江成率先接了過去。
“我給了,這是案發三個月後,衙門捕頭還給我的,他說,他沒有辦法懲治凶手,這東西放在我手裡,未來說不定會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