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杜天應的人馬剛進來尚未站穩腳跟,陸堅執意讓海明和英達出去。
兩人拗不過隻好服從,但有言在先,安頓好家裡還會再來。
說定之後,大家開始做準備,天一黑就出發了。
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營造聲勢,除了白音留守外,其餘人都為海明和英達送行。
六匹駱駝排成一隊走在前頭,汽車開著大燈跟在後麵,明晃晃的燈光照亮著駱駝隊伍迤邐而行,在漆黑的夜幕襯托下格外顯眼,遠遠望去十分壯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很快,出去的山豁口出現在了前麵,借助燈光,遠遠可見那座橘黃色的帳篷坐落在豁口南側,卻始終不見有人出入。
直至到了相距一百多米的地方,陸堅突然滅掉大燈,命令隊伍停止前進,獨自一人手提長刀躡手躡腳走了去。
到了帳篷跟前,陸堅屏息靜氣地豎起耳朵,聽得裡麵有說話的聲音。
透過門縫朝裡一看,兩個年輕人正麵對麵坐在一張小桌旁喝酒,桌子上點著一隻蠟燭,昏暗的燭火搖曳不定,將兩人漲紅的臉膛映照得忽明忽暗,身影投射在帳篷上晃來晃去。
“飛哥,等汽車過來,讓他們再往下卸點酒和肉。”其中一人嘴裡嚼著食物,說話含混不清。
“剛子,這事不用你操心,有哥在,保證讓你天天有肉吃有酒喝。”飛哥呲牙一笑,聲音十分洪亮。
“你說,我們又不會打架,讓我們呆在這裡乾什麼。”剛子無奈地咂著嘴,又往杯子裡倒啤酒。
“現在人手不夠,這是暫時的。聽說過幾天要調許多真正的打手過來,肯定會把守在這裡,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進去了。不過那是杜老板考慮的事,不用你我操心,咱們隻管喝酒。”飛哥嘿嘿而笑,拿起杯一口乾了。
“要是陸堅尋到這邊來,你說該咋辦?”剛子想了想,臉上又掠過一絲憂慮的神色。
“隻要站著彆動就不會有事。人家是江湖好漢,講義氣,不會欺負你我這樣的人。”飛哥神色坦然,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裡,卻警覺地停住了咀嚼,“怎麼回事?聽得汽車過來了,怎麼一下子沒了動靜?”
“是不是他們又返回去了?”剛子趕忙咽下嘴裡的食物,吸了口氣高高豎起了耳朵。
“管他呢,喝酒吧。”沉吟片刻,飛哥又咀嚼起來。
聽到這裡,陸堅總算鬆了口氣,悄然回到汽車上。須臾,汽車豁然又亮起大燈,轟然開過來,穩穩停在帳篷旁邊,裡麵兩個人連忙放下酒杯,搖搖晃晃鑽出來,用手擋著眼睛大聲問道:“乾什麼去了,怎麼才來?”
陸堅不慌不忙跳下汽車,大步走到他們麵前,含笑不語。
兩人似乎覺得有點不對勁,慌忙放下手,瞪大眼睛一看,一個威武的陌生人,手裡提著把明晃晃大刀站在麵前,身後停著一輛黑乎乎的大汽車,後麵還有許多騎著駱駝的人,頓時驚呆了。
“你們倆在這裡乾什麼?”沒等兩人反應過來,陸堅開口問道。
“我們……我們是值班的……你是誰?”兩人吞吞吐吐,都一臉的疑懼。
“我叫陸堅,我們是當地牧民,想出去,可以嗎?”陸堅說話溫和,調侃的意味十足。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兩人當即嚇出一身冷汗,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陸堅的功夫傳得神乎其神,他的名字如雷貫耳。沒想到活脫脫出現在眼前,哪能一點也不怕。不過正像他們想象的,他相貌堂堂和顏悅色,完全不像濫殺無辜的惡人,因此也就放鬆下來。
“你們的人都進去了?杜老板進去了嗎?”沉默片刻,陸堅又問。
“差不多都進去了,隻是……沒看見杜老板……”剛子哆嗦著,連連點頭。
“勞駕你們轉告杜老板,就說陸堅帶著那幾個牧民出去不再回來了,請他放心吧!”陸堅說罷,轉身上了汽車,護送著一匹匹駱駝駛出山豁口上了公路,很快就抵達了蘇台。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進去探個虛實。”沒等來到玉花旅店旁邊,陸堅就停下汽車滅掉大燈,輕手輕腳走去。來到大門外一看,院子裡十分安靜,不見任何車輛或者牲畜,隻有其中一個窗口透射著昏暗的燈光。於是他放心大膽地走進大門,輕輕敲開了那扇房門。
“以為你鑽進沙漠裡出不來了,我正為你傷心呢!”玉花驚喜地長出一口氣,連忙將陸堅讓進屋裡。
“我就是進沙漠去了,差點沒出來!”陸堅點著頭,輕歎一聲。
“你的汽車呢,扔在裡邊了?那位小兄弟呢?”玉花朝外看了看,臉上略過一絲疑慮的神色。
“你放心,都在呢!旅店裡黑燈瞎火的,好像沒人住,杜老板的人呢?”
“都走了,我也算熬出了頭。這陣子讓他們折騰得夠嗆,我簡直要瘋了。杜老板他老婆來了,中午吃了口飯一塊兒出去了,聽說到大草原玩去了。姓杜的對手下人那麼凶,在老婆麵前像個乖孫子。”
“他們一共留下幾個人?今天回來不?”
“除了他老婆還有四個男人,讓我留著門說要回來。現在都快十點了,估計不回來了。”
“我們一共八個人,恐怕住不下,那就到彆的地方找個住處。”陸堅唔了一聲,正要轉身離去,卻被玉花拉住了,“即便他們回來,還有兩個房間空著,足夠你們住。這小地方共兩家旅店,那家才三間客房,恐怕早就住滿了。”
“好吧,我去跟弟兄們商量一下。”陸堅心裡很矛盾,倒不是害怕杜天應,而是不想跟他碰麵,更不願讓玉花受驚。
考慮到天色已晚,又沒有彆的去處,回去征求了一下包力德的意見,決定住下來,明天一早神不知鬼不覺離開。
決定之後,把汽車和駱駝隱藏在公路東側不遠處的一個大沙包背後,讓海明和雲山留在車廂裡麵休息,順便看護駱駝,其餘人都來到了旅店。
一看還有幾個當地牧民,玉花表現得格外熱情,連忙端來一摞碗,張羅著就要給客人倒奶茶。
“大姐,為了回避姓杜的,我們這就到客房裡去。”陸堅見狀,連忙攔阻。
“六個人兩間房,隻是這位姑娘……實在不行跟我住。”清點了一下人數,玉花把幾個男人送進了客房,帶著英達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間,陸堅又是特彆提醒,“如果姓杜的來了,千萬不要說露嘴,不能讓他知道我們住在這裡。一定要記住!”
“你們沒招他沒惹他,怕什麼!”玉花顯然不知道陸堅和杜天應結怨很深,所以很不以為然,但還是誠懇地點了點頭,“那些人賊眉鼠眼,一定不是什麼好鳥,多長個心眼也對。你放心,我保證不會說露嘴!”
眾人這才放心,各自回到床上,燈也不開就躺了下來。
即便如此,陸堅心裡也很不踏實,良久難以入眠。
他和杜天應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居然成了死對頭,相互恨之入骨,一旦發現他們住在這裡,沒準會對他下毒手,所以不得不防。
於是他起身走了出去,徑直來到公路旁,感覺整個蘇台都籠罩在黑暗中,不見線光明,除了偶爾幾聲狗吠,聽不到一點動靜。
正因為如此,他才有所擔心,生怕黑暗深處突然竄出幾個人,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就一命嗚呼。特彆是海明他們那邊,即便十分隱蔽,也容易暴露目標,於是他悄然朝那個沙包走去。
到了附近,見駱駝都靜靜臥在地上不停地咀嚼,偶爾發出輕微的咕咕聲,襯托著周圍更加安靜而又詭秘。
環顧著四周,陸堅悄然走到了汽車跟前,一看車廂門緊閉,聽了聽裡麵好像有說話的聲音,便輕輕敲了敲車廂。
“誰?”車廂裡傳出顫抖的聲音。
“我,陸堅!”陸堅沉聲回答。
車廂門隨即打開,海明探出頭,激動得好像很久沒見麵似的。
“我是來查崗的,彆讓人把駱駝給偷走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對聲音特彆敏感,稍有動靜就會醒來。”
“如果有人來偷駱駝,千萬不要靠近,嚇跑就行。”
“知道。”
話音剛落,公路北麵驟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燈光,緊接接著傳來了汽車的轟鳴聲。陸堅頓時繃緊神經,從車廂裡抽出長刀,道了聲,“關好門,千萬彆出來!”迅速來到公路邊的一個隱蔽處,瞪大眼睛仔細觀察。
汽車順著公裡一直開了過來,在距離玉花旅店幾十米外的地方戛然停下,隨即滅掉大燈。
見此情形,陸堅保持提高戒備,神不知鬼不覺回到旅店院子裡,躲在牆角處探出頭朝那輛汽車看去。
恍然間,有人影朝這邊走來,儘管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在這萬籟俱寂的夜間也能聽個清楚。
“八哥,你能肯定他們就住在玉花店裡嗎?”
“這地方共兩家旅店,他們能去哪裡?先看看院裡有沒有那輛大汽車。”
聽到這裡,陸堅緩緩蹲下身。那幾個人很快來到圍牆外麵,幾顆腦袋齊刷刷探進院子。
“院裡什麼也沒有,肯定不在這裡。”
“杜總親自派人偵查到的消息,還會有假?陸堅那小子太狡猾,說不準把汽車和駱駝都藏起來了。”
“杜總帶著他老婆到大草原玩去了,怎麼會派人偵查?”
“天還沒黑就把他老婆送走了,現在跟小情人正在後麵的氈房裡尋歡作樂。他最怕的就是陸堅,每天晚上都派人在路上放哨……”
“那個氈房不是拆了嗎?”
“沒拆。”
“彆他媽瞎猜,我們進去看看。聽我的指揮,一腳踹開門,不等裡麵的人反應過來就動手。如果有人反抗就把他打蒙,然後再仔細檢查,爭取做到萬無一失!”
“如果不是陸堅他們呢?”
“少廢話,聽我的口令!”
幾個人說著來到大門口,屏氣凝神地觀察了一番。
剛踏進院子就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個個都重重摔倒在地。
緊接著遭到了猛烈的拳打腳踢,院子裡頓時鬼哭狼嚎,亂成一片。
如此驚心動魄的聲音,陡然驚醒了屋裡的人們,紛紛起身打開手電一照,當即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隻見大門口趴著幾個人,哭叫著求饒,陸堅則凶狠地拳打腳踢,直至人們圍上來才停手。
“陸堅,怎麼回事?”玉花嚇得直打哆嗦,聲音顫聲得特彆厲害。
“你們說,乾什麼來了?”陸堅沒正麵回答,而是朝其中一人狠踹一腳。
“我,我們什麼也沒乾……”那人慘叫著,在地上打了個滾。
“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還敢嘴硬,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陸堅又要打去,卻被包力德拉住了。
“杜天應派他們來殺我們……拿繩子來,把他們都捆起來!”陸堅有意識地鎮定下來,直等拿來繩子就把那幾個捆了個結實,撿起地上的兩把匕首遞給了白音,“杜天應就住在後麵那個氈房裡,我們這就過去,把他的腦袋割下來喂狼!”
白音駭然倒吸一口涼氣,但還是接過匕首硬著頭皮跟隨陸堅衝出大門外。
剛上了公路,那輛汽車轟然啟動,耀眼的燈光驟然直射過來,沒等兩人回過神,慌忙掉頭朝北疾馳而去。
駛出不遠突然滅掉大燈,瞬間被黑暗吞噬。
目視著黑暗深處,通過隆隆的轟鳴聲陸堅就能判斷出,汽車在那座氈房附近稍停片刻朝西北方向駛去。
“陸堅,不能乾傻事,殺人是犯法的……”恰在此刻,包力德疾步追來,特彆提醒了一句。
陸堅何嘗不懂得這個道理呢?隻是他在氣頭上,恨不得一刀宰了杜天應。但他最終還是冷靜下來,隨包力德回到旅店,對著眾人把事情經過詳細講述了一遍。
依然瑟瑟發抖的玉花聽後,表現出了對杜天應一夥的極大憤慨。
隨後就把那幾個人押送到公路西邊一個僻靜的地方狠狠收拾一頓,直至個個都屁滾尿流,老實交代,才鬆綁放他們走。
這樣也算做到仁至義儘了。
事實上陸堅是個很有理智的人,即使真的把杜天應堵在氈房裡,也不可能殺了他,頂多狠狠揍他一頓。
正如包力德所說,這是個法製的社會,即便殺了壞人,也要負法律責任。
而大漠深處就不同了,一股邪惡勢力正在侵蝕那片淨土。
他們有恃無恐,無法無天,欺壓百姓,正在策劃著一個極大的陰謀,與他們進行針鋒相對的鬥爭迫在眉睫。
天亮時分,送走英達、海明和雲山,告彆了玉花,給汽車加滿油,又灌了兩大桶水,便朝大漠進發。
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就已抵達了山豁口附近,卻沒有直接進去。
不難想象,杜天應的陰謀沒有得逞,知道陸堅會進行報複,豁口處必定重兵把守,光天化日之下從那裡進去勢必存在著極大風險。
“會不會還有彆的入口?”望著一直向西北延伸的公路,以及公路西側綿綿的沙丘,陸堅不免感到茫然。
“我想起來了,後麵還有一條通道。”包力德吹著小胡子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卻又猶豫起來,“隻是那條通道更難走,駱駝進去都很吃力,怕的是汽車會拋錨。”
“隻要路麵平坦,沙子再厚也不存在多大問題,不然怎麼稱得上沙漠戰車!”陸堅表麵上很自信,內心卻沒多大把握。
但卻彆無選擇,隻能如此,大不了把這鐵疙瘩扔進沙海,畢竟駱駝還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斟酌片刻,陸堅終於下定決心,咬緊牙關深深踩下油門,幾匹駱駝緊隨其後,沿著公路一直朝西北而去。約莫走出四五十裡的路程,綿綿沙丘間果然出現了一個豁口,放眼望去有一條沙溝蜿蜒朝西南方向延伸。
“這裡是個風口,沙溝裡的沙子不厚,容易過去。關鍵是走出二十來裡就得朝南拐,需要繞著沙丘穿越三十多裡的沙路才能到達駐地,要不是地形熟悉我也會迷路。那段路程,越走沙子越厚,最深處幾乎沒過駱駝的膝蓋……”包力德指著沙溝,臉上滿是憂慮的神色。
看了一眼駱駝的膝蓋,估計著沙子的厚度,陸堅對汽車重新做了評估。
如果拋錨了,無疑就得扔掉,這鐵疙瘩倒不值幾個錢,沒什麼可惜。
可是沒有了它與杜天應的鬥爭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也許變得十分困難,所有的一切努力就隻能放棄。
既然下定了決心,開弓沒有回頭箭,也就沒必要有太多的顧慮,隻能聽天由命。
陸堅深深踩下油門,汽車一頭衝入山豁口,帶領的駱隊沿彎彎曲曲的沙溝向著大漠深處挺進。
走出二十多裡的路程,沙溝消失,一座大沙丘橫亙在了前麵。在包力德的引領下,繞過這座大沙丘朝南拐去,走出不遠前麵便是綿延不絕的沙丘,一個連著一個,平整光滑的沙麵不見任何樹木植被,更不見任何動物出沒,繞了幾個彎子就讓人暈頭轉向,若不是紅彤彤的太陽指引著方向,包力德也會迷路。
就這樣,駱駝在前麵艱難地跋涉,汽車尾隨其後,噴著濃重的煙霧,吃力地咆哮著,行進的速度相當緩慢。
“陸堅,汽車行嗎?”包力德的心始終高懸著,不時回過頭問一句。
“沒問題。”陸堅探出頭笑了笑,內心為這輛汽車感到由衷的自豪。
“要不歇會兒,喝口水抽支煙,也讓汽車喘口氣,小心開鍋了。”走出約莫一半的路程,包力德不由放慢速度征詢陸堅的意見。
陸堅欣然同意,尋得一個比較堅實平坦的地方停了下來。
此刻他總算有了底氣,倒不是因為腳下的路越來越好走,而是感覺汽車很給力。
儘管一直引以為豪,標榜為沙漠戰車,卻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的考驗。
剛進入沙漠的時候,路上的沙子雖然沒有這麼厚,卻總是捏著一把汗,生怕拋錨,沒想到如此出色,他忍不住又標榜起來:
行駛在這樣的路上也不吃力,不愧沙漠戰車!
“那就好,要是能走出這段路程,進入大漠深處,甚至進入夢幻山穀也沒問題。”包力德高高豎起大拇指,臉上掛滿了敬佩的神色。
“開辟出這條新的路線,以後我們就靈活多了。有沙漠戰車,杜天應真就沒轍了。”陸堅頗為自豪,扔掉煙蒂,起身上了汽車,轟隆隆朝前開去。
這回他基本沒有了顧慮,深深踩下油門,汽車怒吼著奮力朝前衝去,寬大的輪子將沙子高高拋起,駱駝反倒趕不上了進度,吃力地張大鼻孔急促地噴著粗氣。
直至日上中天,一行人才回到了駐地,覺得又餓又累。即便如此,大家也無比開心。
吃過飯就到了午後,大家眼皮沉得像注了鉛,實在支撐不住紛紛躺下來休息。
感覺裡麵太悶,陸堅乾脆來到氈房外麵,尋得一個陰涼處放鬆地躺下來。一陣陣清風吹過,感覺周身舒爽,很快昏昏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做了不少夢,多數與英達相關。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依然有種惆悵落寞的感覺。
不可否認,陸堅和英達已到了難舍難分的程度,離開不到一天就像分彆了幾年,現在挺想她。懵懂片刻,看著日頭已經沉到了西天邊,他舒展一下身子,打個哈欠慵懶地站起身,走到氈房門口,探著脖子朝裡瞅了瞅。
見包力德兄弟依然橫七豎八躺著,呼嚕聲此起彼伏,他悄然離去,到汽車上拿出望遠鏡,徑直爬上前麵的沙丘,仔細觀察起來。公路邊的那個山豁口處不斷有人出沒,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不難想象,整整一天時間裡,杜天應的人一直在那裡嚴把死守。
“情況怎麼樣?”忽聽得下麵有人問,循聲一看是包力德,陸堅放下望遠鏡下了沙丘,戲謔而笑,“杜天應乾了缺德事,心裡不安寧,害怕遭到報複,入口處一定不會放鬆警戒。可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我們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了,還美美睡了一覺。”
“下一步如何行動?”包力德唔了一聲,急不可耐地搓著手。
“我們先摸清楚情況,然後才能采取相應的對策。天黑之後,我到山那邊偵查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
“還讓巴依拉去吧。他年輕,手腳麻利……”陸堅脫口而出,見包力德臉上掠過一絲窘色,連忙解釋,“你是大哥,跑腿的事讓他們多乾。”
“好吧,我們回去合計合計。”包力德這才滿意,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回到氈房,大家坐在一起一麵喝茶,一麵商量對策,很快取得了一致的意見,太陽還沒落山就準備起來。
陸堅身穿迷彩服,腳蹬高腰鞋,長刀挎在腰間,脖子上掛著望遠鏡,儼然一派威風凜凜的軍人形象;
巴依拉也換上了黑色運動服和運動鞋,用一根紅布條束住頭發,濃密的長發隨風飄灑,也不乏威武雄姿。
準備好之後,兩人飛身跨上駱駝,迅速消失在前麵的沙丘之間。
“你在這兒等著,我過去察看一下。”繞道來到那座大沙丘附近下了駱駝,吩咐了巴依拉一聲,陸堅獨自湊到豁口處,感覺周圍靜悄悄沒有任何異動,便迅速爬上了沙丘。
舉目望去,東麵豁口處隱約可見手電光閃爍,說明依然沒有放鬆警惕。
五靈山那邊也有微微光亮,看樣子有人把守,或許杜天應就在那邊。
陸堅悄然下了沙丘,一溜煙穿過山豁口來到距離五靈山一百米左右的小沙包上又是仔細觀察。
借助微弱的星光,隻見山腳子下那塊平地上果然豎起一座氈房,兩側還搭建起兩頂帳篷。
氈房的門緊閉著,門縫透射出一線橘黃色的燭光,裡麵有人影晃動,還能隱約聽到說話的聲音,隻是離得太遠聽不清楚。
門兩側各站立著一個人,顯然是在放哨,也就足以證明杜天應正在裡麵。
觀察了良久,終究也沒見有其他人出沒,陸堅迂回來到氈房側翼,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麵豎起耳朵,聽得裡麵吵吵鬨鬨,還能聽到女人說話的聲音。
可是終究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話,隻能從片言隻語中獲得些有用的信息。
好像說要向大漠深處挺進,建立一個什麼基地。
陸堅不耐煩看著手表,直到將近十一點鐘,吵鬨聲才逐漸消停下來。
隨後氈房門打開,鑽出幾個人,其中一人急匆匆朝這塊石頭走來。
以為被發現了,陸堅頓時又緊張起來,攥緊刀柄隨時準備還擊。
不料,沒等到了石頭跟前那人便停下來,叉開腿從褲襠裡掏出個東西,一股有力的尿線落在石頭上,帶著濃重騷味的尿沫幾乎濺到了陸堅的臉上,氣得他直想拔出刀把那玩意砍下來喂了狗。
這家夥顯然憋了很長時間,一潑尿足足用了幾分鐘,最後使勁抖了抖,嘴裡吹著氣,哼哼唧唧離去。
出來的幾個人都進了帳篷裡,門口那兩個人卻依然一動不動站著,難道他們要站一夜嗎?
“大鵬,剛子,你倆快進來吃吧!”恰在此刻,其中一頂帳篷的門簾突然撩起,有個人探出頭喊了一聲,門口那兩個人才鑽進帳篷。
陸堅長出一口氣,悄然來到那頂帳篷後麵,貼耳聽了起來。
“剛子,把你調過來放哨,你他媽卻不識火色,不給杜老板留個空子。那女人早坐不住了,知道你們倆站在門口,會影響了人家的心情。感興趣的話一會兒過去聽聽,彆看人家杜老板那把年紀了,天天折騰勁頭都那麼大,功夫不比你這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差。”
“人家每天吃的是啥,高營養的食物。我呢,天天挨餓。聽說人家還要服用美國進口威哥。再說了,那姑娘才二十多歲,那麼水靈,給了我一夜能乾八次,你信不信?嘻嘻!”
“吹牛吧!就你這瘦猴,一次就扶不起來了。”
……
非但沒獲得有用信息,反而感覺很無聊,陸堅悄然離去,迅速回到巴依拉跟前,把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殺掉杜天應,免除後患!”巴依拉聞言一振,脫口說出。
“現在出手殺掉他很容易。不過得留著,搞清楚他的真實意圖再殺不遲。”陸堅則搖了搖頭,將刀插進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