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鴻大長公主的壽宴,如期舉行。
白慈容手腕受了傷,下巴微腫,她決不能以此等模樣出現人前,侯夫人白氏就死了心。
老夫人帶著駱宛赴宴。
不是駱寧,侯夫人心中輕鬆些許,表麵上的功夫做足了。
晚夕回來,駱宛有些興奮。
翌日,二夫人帶著粗使婆子,挑了兩筐野味給駱寧。
“山雞、野兔,還有野鹿。一半新鮮,一半是臘味,阿寧可以慢慢吃。這些都是我陪嫁莊子上的。”二夫人說。
“二嬸送到了我心坎上,這幾日正想吃野山雞湯。”駱寧笑道。
駱寧把機會讓給駱宛,依照二夫人的財力,送不起成套的頭麵。
一兩樣首飾,駱寧不缺,拿了也是收在箱底,沒什麼意思。
反而是野味,算得上特色。而駱寧又剛剛添了小廚房,野山雞湯做好了,送給老夫人、侯夫人,也可趁機炫耀。
所以駱寧才說,送到了心坎上。
二夫人說:“阿宛這次去赴宴,結識了忠誠伯府、延平郡主府的兩位小姐。她可算是有了些朋友,多虧你讓她去。”
駱寧便說:“阿宛是我妹妹,我們到底才是血脈親人。我已經得了太後娘娘照拂,若還貪圖更多,豈不是叫人生怨?既有好處,自然要先想著自家姊妹。這點親疏,我還是懂的。”
二夫人粲然一笑。
又對駱寧說,“二嬸記你的情。往後有什麼事,隻管告訴二嬸。”
駱寧趁機笑道:“眼下有件事,還真需要二嬸幫幫忙。”
“何事?”
“二月初三的半下午,二嬸能否找個機會,在大門口候著?”駱寧問。
“多長時間?”
駱寧不記得具體時間了,隻是聽下人們說初三下午。
“二嬸,您看著辦。”駱寧道。
二夫人一沉吟,心裡有了主意:“那好。正巧有些不太值錢的珍珠,都泛黃了,到時候撒門口,叫丫鬟慢慢撿。”
駱寧:“……”
她忍俊不禁。
二夫人看一眼她,又看一眼她:“阿寧,你變了好些。”
駱寧收斂笑意:“沒有吧?”
“你從前有些多疑,性格又急躁。這次回來,家裡變化很大,你都能應付了。真是長大了。”二夫人說。
駱寧:“一個人背井離鄉、半生半死,自然什麼都看得透。”
二夫人心口一酸。
換一下,若是駱宛受傷,哪怕雙胞胎兒子年紀小,她也會陪著阿宛南下養病。
就算不一直看著,至少陪著她去、安頓好她,跟著她小住幾個月,把她身邊的人與事都安置妥當,再回來。
等孩子回程時,也會親自去接。
侯夫人卻是迫不及待送走駱寧,然後自稱思女心切夜不成寐,把侄女接到身邊。
駱寧該多委屈。
而駱寧,臉上沒有愁苦,也不見淒容。
她甚至有點快樂。
二夫人覺得,駱寧經曆了一場大劫後,劫後餘生,有了無所畏懼的豁達。
——普通人做不到這樣的。很多人受了傷,隻會變得更加唯唯諾諾、畏手畏腳。
所以,二夫人說駱寧改變了很多,朝更好的地方走去了,令人驚喜。
閒坐片刻,二夫人起身告辭。
駱寧的小廚房開始收拾二夫人送過來的野味。
野山雞湯燉好,晚飯時候送到了祖母、鎮南侯與侯夫人的飯桌上。
鎮南侯同懷孕的宋姨娘一起吃飯。
宋姨娘連連誇好吃。
鎮南侯就叫婢女拿了一套字帖賞駱寧。
老夫人也很喜歡。
侯夫人吃不下,推到旁邊,叫婢女端下去倒了。
“才有個小廚房,這裡送吃的、那裡送吃的,顯得她能耐。”侯夫人不悅。
她不高興,其他下人、管事婆子們卻要說道。
“老夫人嘗了雞湯,歡喜得了不得。大小姐孝順。”
“都說表小姐如何好。再好,也不是咱們侯夫人肚子裡出來的,比不了大小姐。”
“侯府再怎麼疼表小姐,也不會給她添置一個小廚房。到底大小姐才是嫡出千金。”
議論紛紛,無形中再次抬高了駱寧的地位。
駱寧的丫鬟秋蘭出去行走,有其他房頭的二等丫鬟,叫她“姐姐”。
在丫鬟們中間,“姐姐”是一種敬稱。都是二等丫鬟,要是主子勢弱,旁人不屑於搭理,更不會叫一聲姐姐了。
秋蘭不動聲色,很沉得住氣,也回叫了人家“姐姐”,不占便宜。
日子就這樣過去。
庶女駱宣斷腿一事,早已被人忘到腦後;倒是白慈容幾次去老夫人的院子裡,說她手腕消腫了、下巴傷口愈合了,時刻不忘博人眼球。
老夫人煩她,煩到不行,一個笑臉也懶得給。
隻是看著侯夫人這個當家主母的麵子,沒訓斥白慈容罷了。
下人們見風使舵,很快表小姐在侯府就沒那麼尊貴了。
有次白慈容出門,走出垂花門才想起巾帕忘記拿,隨便指了個路過的丫鬟,叫她去取。
那丫鬟卻笑盈盈:“表小姐,婢子還要當差,您遣身邊的人去一趟,可使得?”
再細看,這丫鬟是老夫人那邊的二等丫鬟。
白慈容沉下臉。
這丫鬟行了一禮,不等白慈容說什麼,直接走了。
白慈容氣得麵頰抽搐。
她進侯府,她背後的人給了她四間鋪子,其中一間是綢緞鋪,收入頗豐,白慈容今日是去看看賬的。
被丫鬟一氣,她沒心情了,去東正院向侯夫人告狀。
侯夫人也氣得不輕:“是哪個丫鬟?眼裡這樣沒人,不如把她眼珠子挖了。”
“算了姑姑,那丫鬟刁鑽得很,肯定會先告訴老夫人的。動了她,就惹惱了老夫人。”白慈容說。
侯夫人:“這個老太婆,怎麼還不死?”
白慈容嚇一跳,急忙看左右。
還好,隻心腹甄媽媽在。
“……都是阿寧。她一回來,把這個家裡攪渾了,我需得花些時間,才能恢複清明。”侯夫人說。
正如駱寧預測,侯夫人想到了長媳。
庶女駱宣成了廢棋,長媳溫氏就要派上用場。
溫氏性格綿軟,侯夫人一向不喜她性格。
她父親是從四品的戶部主事。文官地位比武將高,在羅家沒有得爵位時,能娶到溫氏算攀了一門好姻親。
哪怕溫氏性格不太合侯夫人脾氣,因她好拿捏,侯夫人一直對她不錯。
溫氏又生了長孫。
可如今,駱家是鎮南侯府,侯夫人改了心態,對溫氏嚴厲了不少,橫挑鼻子豎挑眼,看不慣了。
這樣的長媳,侯夫人是不會在乎的,要把她當棋子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