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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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把減刑的機會讓給我?”

離開典獄長辦公室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卡卡瓦夏終於在升降機內找回自己的舌頭。不再刻意扮無辜演柔弱,也不用夾起聲線細細的裝作可憐可愛的小動物,更不必浮誇高挑虛張聲勢……年輕人的聲音乾淨清冽,很符合他這個年齡應有的清新爽朗。

他看上去莫名的有些狼狽,微微低頭向上挑著那雙多彩也多情的眼睛又狠又冷的盯著安娜。就像挨過餓也挨過揍的流浪貓,無論多美妙的氣味隻要是突兀出現的東西都得先撓上一爪。

安娜還是那副糊不上牆的鬆散樣子,抱著胳膊亂沒形象的左右晃著前行:“因為我用不到呐!”

她笑著指指太陽穴:“這裡,長了個不太好的東西,留在監獄裡很多事都不必操心,就跟住療養院似的。但是你需要,我認為你至少需要一份公平……”

就算那孩子隻字不提過去,她也能從瞧瞧透進耳朵的零碎流言裡拚湊出事情的大概……不就是殺了個奴隸主麼?奴隸主這種踐踏同類的東西總是要被乾掉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放輕鬆,下輩子換個職業就好。

“這世上總有人願意為了公平去做些小事,所以你理應得到一個自己去討取公道的機會。”

越獄風險大收益低,尚有牽掛的人不合適走這條違法亂紀的路子,萬一失敗伊維爾可沒有下次再來的好事兒,所以小朋友還是得正經想想減刑的辦法,彆跟著不靠譜的大人閉上眼睛嗡嗡亂撞。

五條送上門的蠢魚換來無期變有期,繼續努力提前出獄大有可為。

反正伊維爾有得是黑羊,他們甚至不需要考慮主動出擊,蹲在原地等著還手就足以湊夠送他離開死火山的功績。

卡卡瓦夏狐疑的看了她一會兒,不甘心的求證:“真的嗎?”

巨大的幸運從天而降,可是這份幸運背後卻是另一個人的不幸。他想笑但又笑不出來,明明應該渾身輕鬆躊躇滿誌,心頭卻反而像是多了塊大石頭那樣壓得喘不過氣。

安娜看出了他這份躊躇,渾不在意般抬手揉揉年輕人刺絨絨的腦袋瓜:“騙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再說了,”她突然壓低聲音,像個低聲密謀的壞東西,“要不是有這個液金項圈在,伊維爾還有什麼東西能阻擋我?想走我自己就能走出去,多等一秒都是不夠自信。”

聽上去很帥氣,但是顯得整件事更加悲情了啊!

卡卡瓦夏的臉色仿佛已經快進到挑選墓碑款式的進度了,他悲傷的看著安娜,彩色眼睛蒙上一層陰翳。

“這就是醫生特彆留下你做檢查的結果嗎?”他像個不依不饒的醫鬨那樣開啟無端猜測,“一定是看錯了吧,那個女醫生年齡也不大,經驗不足看走眼很正常。再說了伊維爾這破地方能有什麼好醫生……肯定是看錯了!”

斯黛拉是不在,如果她在這裡隻消聽上頭一個完整詞彙就會舉起考試用書狠狠敲打卡卡瓦夏的腦袋——給我看看這些書的厚度再說話!

獄醫究竟有沒有給出錯誤診斷,這件事隻要病人心裡有數就可以。安娜掛著淺淡的微笑哄了年輕人幾句,她看上去是那樣鎮定,卡卡瓦夏懸在半空中的心也跟著緩緩落下。

“其實也沒什麼的,”他偷瞄著女人的臉色碎碎念道,“隻要身體沒有感覺到不舒服,檢查也就隻是個檢查而已。也許是監獄收費的新手段呢,畢竟從來也沒見過有人敢和醫生討價還價……”

“對對對,你說的沒錯。”安娜點頭表示同意。

得到回應的卡卡瓦夏立刻鬆了口氣,重新變得閃閃發亮。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再難也能想出解決的辦法!等自己逃出伊維爾後一定要請到全宇宙最好的醫生報答她!

話題就此告一段落,安娜找了個年輕人看不見的角度悄悄翻白眼。

想要糊弄聰明小朋友可真是為難人呐!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考慮到下午不需要出門打工安娜果斷選擇去食堂吃飯然後再買些外食帶回囚室。她確實是要做好準備跳過晚飯一口氣睡到明天早上的,睡眠不足實在讓人痛苦。

中午出現在食堂的囚犯數量並不多,絕大多數人要麼帶著食物在外麵吃好節省時間賺取伊維爾幣,要麼就像她之前下海摸魚時那樣邊乾活邊給自己搜羅當天的口糧。

有本事有能力留在監獄內休息的都不是一般人,反過來講也可以說這個時間點上出現在食堂的沒有一般人。

安娜吃了份自然餐,填飽肚子後走到自助機旁隨手點過一通。金屬機體內迅速傳來叮叮當當的動靜,她想要彎腰去撿,冷不防腦後吹來一陣涼風。

死火山腹內怎麼會有涼風呢?這裡是封閉的,昏暗的,就算有通風設備也飄蕩著一股壓抑腐悶的氣息。退上一萬步講,伊維爾是懲罰有罪之人的監牢,並非度假村,糟糕的環境也是構成刑罰的重要組成部分。

她偏頭讓開那道風,而後卡卡瓦夏的提醒才傳到。不是年輕人有心拖延,而是那速度快得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女人靈巧的跳過整排金屬餐桌避開第二擊,她像是能在空中懸停那樣輕飄飄的轉身落地,挑眉笑道:“兄弟,吃飽了消食麼?”

她臉上雖然帶著笑,眼神卻是極冰極冷的,比外麵黑色的海水還要冷。

襲擊者是個身材勻稱神情陰婺的青年,他身上沒有虯結的肌肉,但是剛才那滋味兒十足的兩招足以說明這人既不缺力量也不缺速度。

“哼。”麵對身形稍顯單薄的安娜,他心裡是不太高興的。

任誰休息日還要應付二老板的命令出門加班都不會高興,尤其這份臨時工還是力氣活,甚至有可能見血,那就更加不受歡迎。

但是沒辦法呀,幫派的大佬怎麼能親自出麵考校一個新來的家夥呢?哪怕當麵直接和她說句話也是跌份兒。

所以這裡就必須有個知情識趣的人主動請纓去做這件事,萬一沒有也不要緊,挑揀近來格外不討喜的家夥打發他去就是,事後還更好製造話題以便於和新人拉近關係。

新人成色不行打死也就打死,白賺個黑羊的人頭。新人身手一般?沒關係,那麼多炮灰的位置等著呢。新人惜敗?很好很好,總算有了收下做狗的資格。至於說新人占據上風或是乾脆反過來打死了老資格?說什麼胡話呐,人家分明是幫派未來的棟梁之材!

到那個時候就可以派個麵相老實年長且可靠的中層成員去哭訴了,哭訴什麼呢?當然是哭訴動手挑釁之人不聽命令自行其是,害得兄弟姐妹至親骨肉間起了嫌隙。

當殺!殺得好!

然後新人就可以歡歡喜喜死心塌地融入群體,再也不怕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門找茬啦!

隻需要平日裡小小交些抽成,個彆時候幫派需要你出力砍人彆躲懶,這樣就很好。對於實力雄厚的新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能享受的幫派福利又豈止是少了一點點麻煩呢?

這麼多好事,樁樁件件數也數不清,唯獨那個一開始不想加班卻被迫加班的家夥倒了最大的黴頭。他難道不知道自己被當成炮灰和石子兒被撇出去了麼?當然知道,但是他無法拒絕!

如此算來人家心裡犯嘀咕也是很有道理的。

與他而言如今最好的策略自然是打死或打服新人,打得她聽見自己的名號就夾緊尾巴瑟瑟發抖,不管眼下還是將來才能有安穩日子過。

看吧,都已經到這一步了,安娜吃不到好眼色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麼?

食堂桌椅板凳乃至囚室裡的床鋪馬桶等等全都是焊死在地麵上的,隻要犯人不是什麼人挨了打就會變成綠皮巨人的特殊族裔,他們就不能隨時隨地拔出一兩樣家具充當武器。餐盤叉勺倒是可以拿在手裡,但它們都經過倒角處理全是圓頭,也就見點血嚇唬嚇唬,造不成致命殺傷。

但對手是抱著殺心來的,這種時候出手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安娜連連閃避完全沒有硬碰硬的打算,倒是發過警示就找了個地方躲好的卡卡瓦夏急得不得了,頗有想要用勺子戳死彆人的氣勢。

小朋友似乎對她產生出了某種奇怪的責任感,這算是……臨終關懷?

噗!

還怪可愛的。

滿臉怠惰的女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那樣笑得眉眼彎彎,她的對手還以為這是某種陷阱啟動的預兆,匆忙抽身拉開距離。

“卑鄙!”他大聲喝罵,低頭來來回回在自己身上拍打翻找,“你使詐!”

他研究過這個女人的行動軌跡,深切懷疑她是不是從海裡帶回來了些有毒的東西。不能怪這個倒黴蛋想得多,層數越深犯人越凶殘,環境也越來越糟糕,迫切想要改變現狀的人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安娜疑惑的看著對手原地手舞足蹈來了一段,目瞪口呆……嚴肅點行嗎?畫風變得太快我有點接受不來啊!

看她氣定神閒站在那裡沒有上前追擊的意思,倒黴蛋越發篤定自己中了某種陰險的圈套。

獵羊小隊他是知道的,甚至還交過手。漂亮狡猾擅用毒素的伊芙琳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姑娘居然死在眼前這毫無名氣可言的人手裡,甚至全軍覆沒,裡麵沒有點說法絕對不可能!

“不是吧哥們兒!你要不要聽聽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安娜大駭,“你怎麼憑空汙人清白?!”

正午時分人流稀疏的食堂裡迅速聚攏出一圈看熱鬨下飯的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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