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迎香這話一出，院子裡頓時安靜了起來。
聞二嫂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迎香，至於劉氏，轉身看著自己兒子，她不相信。
至於聞時，想起前幾日聞香給自己的那一遝子成色極佳的宣紙，他直接站起來，眼神有些複雜，但更多的還是感動。
家人都不願意全力供他讀書，他們才成婚多久，她卻如此為他著想。
“娘，夫君可是我以後的盼頭，我自然都把銀錢花在他身上了，您也知道，那讀書人用的，便宜的又不好，我也不能虧了夫君不是，攢了好久，才給他買了一些讀書用的好東西。”
劉氏頓時沒話說了，一臉菜色。
其實那宣紙是迎香簽到得來的，不過她也用不到，成色那麼好，賣了怪可惜，想到聞時對自己不錯，她直接給他留著了。
她簽到來的，自然也是她的，說是買來的，也沒什麼毛病。
“謝謝娘子。”
聞時開口道。
“夫君咱們已經成婚，夫婦一體，都是應該的。”
聞時把錢交給她管，但迎香也不是傻子，自然還是分開的，家裡開銷沒那麼大，二人也不是那麼講究的，眼下她的收入，她自然是自己收著的。
還好這個婆婆還是要臉的，之後沒在說這件事了。
晌午，聞老爹帶著三個兒子從地裡回來，一家人開始吃飯。
聞老爹自然也記得村裡人之前說迎香在集市做小買賣的事情，他也惦記那銀錢，沒想到私下劉氏拉著他的手，說銀錢都花了，全部給老三讀書用了。
夫妻二人自然也是想不到，其實是迎香管家的，聞老爹歎了口氣，之後不再說話，原本想著家裡多個進項，看來是想多了呢。
“老三今年下半年也要考了，這第一次啊，沒可能中，往後花錢的地方也不少，老大不是考了三年才中，他們能自給自足也是好的。”
劉氏沉默不語，她還能說什麼。
聞時又不是憨厚老實的老二，什麼都聽他們的，夫妻二人心知肚明，他對他們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可見心裡也是怪他們呢。
“咱們為了老大賣地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嗯。”
劉氏說完低下頭，左右都賣了，還能如何，雖然偏差太大，但他們也都是為了家裡好啊，他遲早會明白的。
“唉，吃飯吧。”
飯菜很簡單，好在也夠吃，迎香在鎮子上吃的很好，回來也沒多大期待，她心裡清楚，聞時就更不用說了。
期間，迎香看到聞二嫂好像在儘力忍耐，怎麼說呢，如果她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暗中擺臉，說實話沒什麼用。
誰又會看她的臉色，日子都是自己過。
封建時代下，女人日子本就不好過，她同情她，可眼下也幫不到她，說到底還是要自己覺醒。
至於跟公婆博弈，說實話，她孩子都有了，就聞家眼下這情況，她也沒啥好怕的。
飯菜還沒吃完，屋內卻傳來了孩子的哭聲，聞二嫂急忙放下碗筷就往內裡跑，劉氏皺著眉，倒也沒說什麼。
至於聞二哥緊隨其後。
“咱們兩個收拾吧。”
二人的孩子是個小子，現如今還沒有一歲，有些體弱。
“爹，娘，不好了，孩子發高熱了，渾身滾燙。”
廚房裡，迎香正在洗碗，一旁的劉氏眼皮都不抬一下。
“弄個濕帕子給孩子放在額頭，過會就好了。”
“玉芹說要帶孩子去郎中那看看。”
聞二哥有些焦急的說到。
“有什麼好看的，誰家孩子還沒個頭疼腦熱的，之前我給你大哥又不是沒看過孩子，聽娘的。”
劉氏不以為然，一旁的聞老爹更不用說了。
之前聞大哥回來要錢，除了那六十兩銀子以外，私下老兩口也給了一些，那是給兩個孫子的讀書錢，現在家裡是毫無分文，隻能等秋收過後，賣掉一部分糧食。
可今年地少，又能賣多少啊，老兩口都愁著呢，隻盼著老大快快中舉。
聞二哥回到屋內，看著因為高熱啼哭不已的兒子，心焦不已，玉芹也就是聞二嫂已經準備帶孩子出去了。
“怎麼了？”
“娘說給孩子弄個濕帕子。”
“沒用，咱們兒子你不知道嗎？不找郎中不紮針好不了啊。”
玉芹被兒子哭的整個人都十分淩亂，有些手忙腳亂的，她看著兒子心疼不已，就等著拿著銅板去郎中家呢。
沒想到聞二哥居然沒要到錢。
“你兒子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之前郎中是怎麼說的，如果不帶他去看，萬一燒成了傻子，那怎麼辦啊？”
聞二嫂幾乎是大聲喊著說出來這句話。
狹小的屋內，伴隨著孩子的哭聲，聞二哥煩躁又無奈，他本人是沒錢的，家裡錢一直都是爹娘管的。
聞二嫂看到男人這副窩囊樣子，黝黑的臉上滿是絕望。
“讓開。”
她大喊一聲，當即抱著孩子往外走去。
院子裡，聞時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皺了皺眉，聞老爹彆過頭去，聞二嫂抱著孩子走到劉氏跟前。
“娘，之前帶孩子去郎中那看過，郎中說了，孩子身體不好，若是發了高熱就要去紮針，要不就燒壞了，你給我五個銅板。”
“濕帕子給他擦一擦就好了。”
劉氏不滿的看著玉芹，彆說五個銅板，就是一個銅板她都沒有。
“小孩子你養的那麼精貴的乾什麼，他怎麼能好好長大，孩子要賤養，這樣身體才能好。”
“娘，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玉芹聞言吸了吸鼻子，聽著兒子的哭聲越來越弱，她已經快受不住了。
這是她十月懷胎，曆儘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在說了，孩子為何身子不好，還不是因為他們家苛待她。
誰家媳婦快生了還要下地乾活啊，美名其曰是為了讓她好生產。
“娘是過來人，這許多事情你都不懂，不要動不動去看郎中，對孩子也不好。”
玉芹眼下臉色有些難看，劉氏說話的語氣軟了軟。
“娘，我要銅板。”
下一秒聞二哥也出來了。
“老二，把你兒子抱回去。”
劉氏隻覺得這個兒媳不識好歹，當下開口道，想她自己發了高熱，那最多就是喝幾碗熱水，不都是扛過來嗎？
“你彆碰我兒子。”
玉芹看著聞二哥大聲喊道。
“彆讓人看笑話。”
聞時看著親爹開口道，這錢他也覺得該出，二哥二嫂是很勤快的，沒少乾，雖然二嫂小心思多，但也算是個老實人。
聞老爹好似沒聽到一般，至於劉氏不滿的看了一眼自家老三。
“看什麼笑話，就一句話，要錢沒有。”
玉芹瞬間絕望了，當下抱著孩子開始哭泣，哭聲越來越大，自然也吸引到了一些路過的村民。
“老大要在縣裡買房子，說缺銀子，你們二話不說就賣了地，可眼下我兒子生病了，五個銅板你都不給。”
“難道他不是聞家的人嗎？
玉芹大聲喊道。
眼看著村民都要圍上來了，劉氏自然覺得丟人，她當即從廚房出來，一把從玉芹懷裡搶過孩子，遞給聞老二，快速的關上門，隔絕了大部分村民的視線，之後她毫不猶豫的推了玉芹一把。
“婆婆還沒死呢，這個家我說了算，若是不聽話，給我滾回娘家去。”
劉氏隻覺得丟人，聲音也大了很多。
聞二嫂站起身子，她看著劉氏一笑，忽然猛地用力，當即把她推到地上，這一切動作來的很快。
下一秒，玉芹又把門打開了，聞老爹的麵色很是難看。
玉芹開始大聲哭訴，她想起了迎香，想起了她成婚後那日的行為，村裡人事後也沒少議論。
她這些年的委屈可是太多了，此刻還有何怕的。
聞二哥看著懷裡的孩子，連忙追上她，想要阻止她，沒想到玉芹就跟吃了大力丸一般，直接把她推開了，他懷裡又有孩子，差點摔倒。
與此同時，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圍了過來。
玉芹平日裡的所作所為，誰不知道，都誇她是個好媳婦呢，劉氏的臉色已經難看的不能在難看了。
聞老爹聽著兒媳婦的各種控訴，也憤怒到了極點，他眼下隻覺得這老二媳婦是不想過了。
唯有迎香，在心裡對這個二嫂點了個讚，好樣的，該豁出去就要豁出去，這樣的家庭，你要是忍，那就是一輩子。
她坐在灶台哪裡。
“把你二嫂拉回來，多丟人啊。”
聞老爹看著聞時。
“爹，她是我二嫂，男女授受不親。”
聞時直接拒絕。
“鄉親們，大家可能都不知道，我這男人，他啊，是個野的，要不怎麼爹不疼娘不愛，每日跟個牲畜一般的乾活，什麼也落不下。”
眼見著聞二嫂說話越來越難聽，劉氏一把衝上去，費了大力氣把她推回去，立馬關上了門。
緊接著她揚起手臂，一巴掌給玉芹打到地上，玉芹的半邊臉頓時高高腫起。
玉芹回過神，埋頭痛哭。
“二嫂你彆哭了，我，我去幫你請郎中去。”
小五回過神就要出去，沒想到被劉氏一把拉回來。
“不許去。”
聞二哥懷裡的孩子哭聲日漸微弱，好像要抽搐過去了，迎香看著這個婆婆，隻覺得一言難儘。
她看不下去了，孩子到底無辜，她從懷裡摸了幾個銅板遞給小五。
“快去。”
聞小五拿了銅板繞開她娘，立馬往外跑，聞時看著這一幕，倒也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