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郎中被聞小五拉著，一路上氣喘籲籲的跑著，他是知道聞家老二的兒子，這孩子天生體弱，極其容易發熱，必須要精心養著，要不恐有性命之憂。
郎中來了之後，玉芹不再哭泣，郎中看了看已經快沒了哭聲的孩子，無奈的一歎。
他把孩子放在吃飯的桌子上，立馬取出銀針開始用針，孩子的哭聲漸漸變大。
他不由得鬆了口氣。
半刻鐘後，他收起自己的銀針，孩子的身子也沒那麼滾燙了。
“給孩子弄條濕帕子擦一下，這次有些嚴重了，孩子還小，有不舒服立馬抱到我那去，不敢耽誤。”
“一會我給你寫個藥方，回頭去抓幾服藥給孩子吃。”
院子裡很是安靜，郎中下筆很快，玉芹把兒子抱在懷裡，哄著哄著又開始哭，看著這一家人，郎中無奈一歎，把藥方子遞給了聞小五。
“記得去抓藥。”
左右那幾個銅板也差不多夠診費了，彆的他就不要了，至於這藥錢，讓他們自己買去。
聞小五看了一眼藥方，走到自家二哥懷裡，立馬塞給他。
他可沒錢，他還小呢，也沒成婚，剛才那錢還是三嫂給的，要不郎中都不一定會來，他可沒忘記剛才郎中來的路上嘴裡一直喊著不夠，不夠。
聞老二隨即看向自家親爹，眼神帶著祈求。
今日鬨著一出，那真的是把人都丟完了，依照迎香在村裡之前生活的經驗，接下來這劉氏跟聞老爹怕是好一陣子要難受了。
說穿了都是他們不對，之前他們賣地的事情村裡人可都記著呢。
村裡人的指指點點，背後的唾沫可是能淹死人的，雖說二人也算是體麵，可秀才不是舉人，老大還沒做官，他們還在村裡過日子呢。
聞老爹當即轉過頭，他隻覺得丟人。
他在村裡一輩子了，何時這麼丟人過，至於劉氏，也氣鼓鼓的，從沒想到今日老二媳婦敢給她鬨這一出。
這往後她都不用想，肯定會被村民們議論死。
“娘，給錢，我要給孩子買藥。”
聞老二立起來，走到劉氏跟前，劉氏瞪了他一眼，嘴裡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轉身進屋了。
這下聞老二更是手足無措，玉芹的哭聲也更大了。
她抱著孩子直接走到了迎香跟前。
“三弟妹，求求你了，幫幫二嫂，孩子身子不好，不能不吃藥，要不還發高熱怎麼辦，求你了，借點錢好不。”
說完，她當即就跪下，迎香一愣，下意識對著她跪下，立馬扶著她。
看著她懷裡的孩子，迎香默念，算了老娘心善一回，不過這個家，日後她能不回就不回。
她從懷裡又取了十個銅板給玉芹。
“謝謝弟妹，謝謝弟妹。”
下一秒，玉芹直接把銅板扔到了聞老二的身上，當即抱著孩子進屋了。
聞老二蹲下身子，一個個的撿起來掉在地上的銅板，迎香看著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二哥。”
聞小五走到他跟前，小臉上滿是心疼。
“二哥沒事，去給你侄子抓藥去了，謝謝三弟妹了。”
說完，他垂頭喪氣的出去了，到底還是兒子重要，至於聞老四從頭到尾的看著這場鬨劇，不由得更心煩，心裡對爹娘的意見更大了。
他有感覺，今日的二哥二嫂怕不是未來的他跟他媳婦，同樣不會讀書，同樣沒啥心眼，隻會種地。
私心裡，他也覺得爹娘太過分，老大要買房，賣地都給他錢。
老二家的孩子也是二人的親孫子，不過幾個銅板的看病錢都不給，想到這，他不由得一顫。
如果讓他跟他二哥似的給家裡當牛做馬，還什麼都落不下，他不願意，真的不願意。
等聞二哥回來，已經快到夜裡，他一聲不吭的給兒子煎藥，院子裡空無一人。
聞時跟迎香待在屋裡。
迎香忽然開口道：“這樣下去還不如分家，二哥那麼能乾，就算種地，他能養活他們一家，何必被克扣成這樣，孩子看病錢都不給。”
明眼人都知道是聞老爹跟劉氏偏心到了極點。
聞時隨後道：“分家是不可能的，除非大哥主動跟爹娘說，才有最大的可能。”
“不是我說，你這大哥太自私了，讓爹娘賣地，完全不顧家裡人的死活，怕是回來也沒少拿彆的東西吧。”
“爹娘是全都指望著他呢。”
“你大哥，就算有一日發達了，我估計他隻會想著把全家撇下吧，如何會帶著你們一起？”
迎香聲音不大，聞時聽了個清楚。
他心裡明白，迎香說的大概率也是實話，可沒辦法，家裡當家做主的是爹娘，他又把爹娘哄得團團轉。
“你們兄弟幾個加起來都不如你大哥，話說他讀書真的很好嗎？”
時下，指著科考改命的窮人不少呢，聞時沉默了半晌。
隨後道：“算是好吧。”
他已經是秀才公了，而自己還不是呢。
“有你好嗎？”
“不知道。”
大哥從小讀書用的，吃的穿的，甚至是私塾都比他要好，這個聞時真不知道，好歹大哥已經是秀才了。
他不過是個小小童生，若是今年能中，那就他好。
中不了，那就是不如他大哥，雖然他大哥也考了好幾年，但總歸已經是秀才老爺了。
迎香忽然抱著聞時的腰身。
“夫君我相信你，日後你一定比你大哥要厲害千百倍。”
聞時聞言隻覺得心裡暖暖的，看來當初成親是對了，他爹看重迎香那遠方親戚，她娘當時覺得這女孩子跟她二嫂一般能乾，心裡估摸著也是好欺負呢。
現下看，二人都看差了。
陰差陽錯的，對他來說，她是個好妻子。
“日後你賺的錢自己留著，彆給我買紙了，你喜歡首飾那些，不行買些頭花戴。”
迎香一笑，並未說話。
翌日上午，二人吃完早飯便離開了，昨兒夜裡，迎香隱約聽到了公婆的吵架聲，不過這跟她也沒關係。
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二人出村的那一刻，村裡人已經在背後開始閒言碎語了，不過他們也都不在乎，上了牛車，轉身就走。
等到了鎮子裡，日子還是原先那樣，穩穩當當的過。
“你去跟你爹娘說，咱們不指望你大哥了，日後咱們自己過自己的，該給的給咱們，要不我就是抱著孩子去討飯，我也不在這家待了。”
玉芹難得沒有一早去廚房，孩子雖然好了很多，可她的心涼了個徹底，她算是明白了，這樣下去給全家當牛馬，她什麼都落不下，昨兒要不是迎香幫忙，她兒子可能就沒了。
一想到這，她怎麼都不好過。
“你也彆以為老三家次次都在，這次可憐你，幫你一次，下次還能嗎？你爹娘對自己親孫子都是這模樣，還把你當畜生使，你還要留在這家裡嗎？”
玉芹此刻頭腦十分清楚，也堅持要分家。
聞老二蹲在地上，直到外麵聞老爹喊他下地，他也半天沒動。
他自然也很痛苦，手心手背都是肉。
“左右天氣暖和了，那我們娘兩收拾東西，你在家跟你爹娘過吧，往後我們是生是死，跟你也沒關係。”
“玉芹，你彆這樣。”
“我會跟爹娘說的。”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不給你錢嗎？因為他們沒錢了，家裡錢都給老大了，那次老大回來把錢都拿走了。”
玉芹放下孩子大聲喊道，門外劉氏也聽了個清楚，當下麵色一寒。
她都沒想過這老二媳婦還有這麼厲害的一天，想到未來一段時間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都是因為她，她氣的一腳踹開二人房門。
“你給我滾，從今往後我家沒你這個媳婦，把孩子給我留下，滾回去。”
劉氏也是氣急了。
“娘，不成啊，玉芹走了誰給孩子喂奶，誰照顧他啊。”
聞二哥急的立馬站起來。
“在這挑撥離間，我聞家沒你這樣的媳婦，給我滾。”
玉芹看了一眼這惡婆婆，當下把孩子放下，怒氣衝衝的就要走，反正她有手有腳的，大不了去討飯。
“老婆子，你給我出來。”
見要來真的，聞老爹立馬把劉氏叫出去了。
“老二，你今天就在家裡幫著照顧孩子，我跟老四老五去地裡，好了，走吧。”
聞老爹說完就出去，老四老五拿著鋤頭跟在身後，二人倒也沒說什麼，劉氏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感情這壞人都讓她做了，氣的她直接回了屋子，直喊頭疼。
“玉芹，你彆走，孩子離不開你，我娘不會好好照顧咱們孩子的，我求你了，就當是為了孩子。”
聞二哥一臉祈求的看著妻子。
“以後，以後我多乾，我聽說吳家地多種不來，我以後晚上抽空去他們家乾，我去賺錢，錢都給你，玉芹你彆走。”
聞二哥急忙攔著妻子，玉芹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她怎麼這麼命苦啊，什麼好事都輪不到她，壞事都是她的，就這麼跟人撕破臉了，昨兒鬨那一出，不分家，村裡人又該如何看她。
看著繈褓裡小小的孩子，她忍不住的痛苦。
聞家已經是雞飛狗跳，村裡人私下沒少嘟囔，村長跟裡正也是聽說了，沒想到聞家夫如此偏心。
玉芹是啥人，她嫁過來後，全村有目共睹，這老二呢，也是個老實願意乾的，沒想到這聞家夫婦逮著這對夫妻欺負，屬實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