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是殺人犯,藍色是需要進行身份調查,綠色特定犯罪活動,白色是文物走私犯罪,黃色是失蹤人口……
這是公安通緝令的顏色。
江萌聽到師傅在跟她說話,但她腳下一步也沒停。
穿過人群走到賣鹵味的中年攤販身邊,看向車邊蹲著的,被根長布條柱在車把上的小男孩。
她一把抱起男孩,抹了抹男孩臟兮兮的臉,指著兩個衝上來要搶孩子的中年夫妻:“姓名,身份證號,這孩子是你們什麼人?”
這個孩子,是黃色的。
幾輛車滿載而歸,就這都沒坐下江萌這一場抓到的犯人。
走失人口歸走失人口,嫌疑犯歸嫌疑犯,坐不下的直接通知本地派出所來人帶走。
幾個一起出任務的同事看著江萌:“江萌,你這眼睛也太利了,你平時沒事是拿通緝令當連連看在玩嗎?”
江萌確認眼中的顏色真的是按通緝令顏色來分的。
她自行劃分了一下輕重緩急,剛剛白色那個走私文物的,她放在最後才抓,先把直接威脅人民生命安全的給抓了。
抓人的時候像是鋼鐵俠上身,回到局裡她才覺得大腦過載,眼睛也過載。
偏偏她又不敢用滴眼液,心裡想的是要不然再出門轉一轉,萬一還能再逮兩個惡性犯罪事件的嫌疑犯呢?
張永強和宋晨收隊回來,他們倆在車就聽了江萌的神奇事跡,宋晨提著吃的送到江萌桌前:“小江姐,你太牛了,你怎麼做到的?”
每天都看一遍通緝令就行嗎?那他明天開始也拿通緝令當休息時的消遣讀物。
江萌突然抬頭,她問宋晨:“你給我那個眼貼,你自己用了嗎?”
宋晨不知道江萌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他點點頭:“用了啊。”
江萌觀察他片刻:“那你用完,覺得怎麼樣?”
“特彆舒服!”宋晨話裡都加了重音!
他是剛剛回來的路上貼的,這東西還真的能緩解視覺疲勞,眼睛跟洗過一遍一樣,又清涼又舒適。
江萌剛剛排除了一切因素,她今天的變量隻有眼貼,可宋晨用了並沒異常。
她正不知道說什麼好,劉明帶了個好消息回來:“找到那孩子的親生父母了!”
孩子是被拐賣的,父母錄入過dna數據,被拐的時間不久,照片相似度很高,基本確認就是這個孩子。
那對小夫妻連夜買了站票來江城,做完比對確認之後就能把孩子接走了。
除夕夜裡接到疑似找到他們孩子的電話,一開始都不相信真的找到了,還以為又是騙子,知道是警方打來的電話,那對年輕小夫妻喜極而泣。
這半年他們已經被騙了太多次了。
還有剛剛在路邊捎上的老人,也已經找到了親人,老人患有老年癡呆,走失好幾天了,家裡人大過年的還在外麵找,這下都能回去吃個團年飯。
劉明拍了拍江萌的肩:“你這一晚上可以啊。”
宋晨開玩笑:“還真是,要是咱們隊也有ki,那小江姐也是銷冠了呀。”
今天不僅辦了大案,還摟了一網蝦米,劉明都輕鬆了些,聽到宋晨開玩笑也沒板臉,反而說:“可不,要天天這樣就好了。”
“買孩子的買家呢?交待出上家沒有?”宋晨追問。
“你師傅正在問,不承認是買的,說是撿來的。”
“撿來的?”宋晨差點都要氣笑了,“他撿到孩子為什麼不交給警察?”這些人以為說是撿的,警察就不追究了嗎?
這要是能順藤摸瓜,把一條線上的人都逮住,那解救的可就不是一個被拐兒童了。
宋晨放下吃的:“我去看看!我回來的路上休息過了。”師傅開車,他貼上眼帖睡了十好幾鐘呢。
宋晨大步走進訊問室,老張已經坐在裡麵,他有意讓徒弟練練手,示意由他來問。
宋晨清清嗓子:“陶興德是吧,那個孩子是你的兒子嗎?”
中年男人低著頭:“不是。”
“不是你兒子,那他是怎麼來的?”
“撿的。”
宋晨差點翻白眼,說謊!他突然頓住動作,抬頭看著賣鹵貨的中年男人,他又問了一遍:“這個孩子怎麼來的?”
“是我……我撿的。”
中年男人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整個人都顫動起來,宋晨仿佛能看見他因為說謊而急促的呼吸和他升高的體溫。
宋晨咽了口唾沫:“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在哪裡撿的,你撿到之後為什麼沒有報警。”
老張吹了口茶,今天實在太忙,江萌一口氣都快把訊問室塞滿了,要不然拐賣兒童這種案子還不用他來盯。
“說話!”宋晨語氣雖然淩厲,但情緒卻比之前要穩。
老張有些欣慰,小宋人機靈,也很願意吃苦,但到底太年輕了,訊問的時候總是會帶個人情緒。
有時候這種情緒對訊問有利,有時候則會因為情緒忽略掉一些細節。
可他剛剛那幾句,一句比一句穩,學出來了。
宋晨盯著坐在對麵椅子上的中年男人:“陶興德,一個一個問題回答我。”
陶興德縮在椅子裡,不敢看對麵兩位警官的眼睛:“我是去年下半年八月的時候,就在,就在個工地上,看見個小孩子,我以為是人家不要的……我還問了,工人們說就是被扔掉的小孩。”
八月是對的,工地是對的,後麵是假話。
陶興德是在一個工地上跟賣家進行的交易。
“哪個工地啊?”宋晨繼續。
“就是,就是建設路的實業大廈。”
假話,宋晨也編了句假話:“那邊半年前已經竣工了,工人早已經離場,你再仔細想想是哪個工地。”
陶興德立刻慌亂起來:“是,是我記錯了,是在江城大廈二期那個工地上。”
假話,宋晨越逼越緊:“江城大廈離你的出租屋,蹬三輪車得有兩個小時吧?你天天跑那兒賣鹵貨?”
“陶興德,你現在老實交待出賣家,還能給自己爭取爭取機會,你要是拒不承認,我們不是沒有辦法。”
“你買孩子總有支出吧,不可能付現金吧?你和你老婆的所有支出,我們全都會查的,問你,是在給你機會。”
陶興德沒想到一句謊話都騙不過,他就是個賣鹵貨的,哪經得住這麼問:“我們是同村的,我一直也沒孩子,他說花點錢就能有個後。”
宋晨忍著怒氣,資料顯示陶興德有個七歲的女兒養在鄉下,這叫沒孩子?
宋晨繼續問,不到五分鐘,上家在哪,做這“生意”多久,手裡大概賣出過幾個孩子,都問出個大概。
三歲大的健康男孩是俏貨,陶興德根本沒那麼多錢,他用他七歲的女孩抵了一部分。
宋晨差點把筆捏斷,他深呼吸一下,整理完筆錄交給師傅。
老張捧著茶杯微微笑了:“不用看,挺好。”
宋晨一刻也不敢停:“師傅,我還想去彆的訊問室,我再學習一下。”
他想知道他能看到人說謊紅溫,是不是隻對陶興德有效。
宋晨去廁所洗把臉清醒清醒,出來就碰到了江萌,江萌也是來洗臉的,她準備清醒一下,然後繼續她的“ki”。
她跟好幾個同事說:“我今天感覺特彆好,說不定還能再逮幾個。”
這種事是說不準的,劉明幾個就都曾經遇到過,押著嫌疑人指認案發地時,經常會碰到些“怪事”,這一行乾久了,要說老天無眼,有時候也不是。
可能江萌今天就是運氣好,保不準真能再抓兩個回來。
兩人在廁所門前的洗手台碰上,宋晨看了江萌一眼,他想起來了。
“小江姐,你剛剛是想問我眼貼的事嗎?”
“啊,那個眼貼挺好用的,我想買點。”江萌確認了宋晨使用眼帖後沒異常,她要是貿然說自己的眼睛異變,能在看人的時候看見通緝令的顏色,那不是太詭異了嘛。
說謊!
宋晨努力瞪大眼,小江姐說謊的時候不會紅溫,可能是因為她心理素質強,他隻能看見一點點輕微的波動。
宋晨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江萌看著他,片刻試探出聲:“怎麼了,你眼睛不舒服?”
“嗯!”宋晨的這一聲嗯,用儘了對隊友的信任,“我現在是宋洛克……”不對夏洛克是英國人。
宋晨重說:“我說我現在是宋青天,你信嗎?”
他說完變了臉色:“我師傅也用了眼貼!”
……
白漁麵前的玉盆金葉樹抽出一條分枝。
枝上像結葫蘆似的,結起一個又一個個光泡,屬於江萌的那個光泡,果實已經長到了蓮子大。
白漁高興起來還像魚,她搖頭擺尾。
碼頭鎮今夜熱鬨異常,春晚在鎮上設了分會場,水邊架起水舞台,幾艘大船泊在湖麵。古鎮龍船入水,遠山燈火連綿。
時不時就有爆竹煙火在小院上方亮起。
外頭熱鬨,天井裡依舊安然,水幕上放著白漁想看的戲,桌上擺著白漁愛吃的菜。
葉飛光把包了小金元寶的蝦肉蒸餃挾到她碗中:“這就是她的副作用?”
副作用因人而異,江萌本就有眼病,眼病被明目貼治好,看到人的顏色就是她使用明目貼的副作用。
宋晨也是一樣。
獬豸的指甲蓋磨粉,用在公門人身上,正是最合適不過。
一串五隻葫蘆光泡,隻要能結出一顆金色的果子,那都大賺特賺。
簡直就是做生意的天才!
白漁一口吃掉蝦肉餃子,吐出一個金元寶來。
明年玉京堂的財源滾滾滾,好運連連連。
葉飛光趁著白漁高興,拿出玉京堂收到的新年禮,一張張拿起來念給白漁聽。
一根柏樹枝,這是五柏送的來的,賀帖上強調,它現在是六柏。
一朵梅花瓣,這是梅仙送的,她先發來春帖,待到她開花那天請白漁去吃酒。
還有一份是土地公的回禮,土地是神沒有禮物,隻有印著土地神像的賀年卡,賀年卡上寫著幾句勉勵。
最後一份禮物預備得很豐盛,葉飛光手裡捧著帖子,眼光卻落在白漁身上:“這是胡家送來的。”
“胡家?她們消息怎麼這麼靈通?”這麼快就知道她的藥鋪又開張了。
葉飛光等的就是這句:“胡家收了編,正在為地府辦差。”
狐狸一族比彆的妖族聰明,它們從古時起與人相交就多,識熟人類文字和規則,它們大部分都在地府當客服。
葉飛光是天務員,狐狸族出了許多地務員。
“這對妖修是條出路。”葉飛光循循善誘,“下界許多妖修想考還考不上。”這年代吃人修煉是極難的,靈氣又稀薄,許多妖未修至化形已經身死。
已經身負道行的妖,若不想身死道消,最好的出路就是為天地二處做事。
雷劫讓白漁傷勢沉重,休眠期也格外的長。
眼看她魚鱗變薄變小,葉飛光憂心如焚。
到得此刻,他才明白憑他根本沒辦法治愈她,若是她千年修為一夕消散,醒來蛻變回白魚一條……
那他有沒有足夠的力量守候她再次化形?
在藥鋪裡確實是守著她,可沒法守住她。
於是他趁天地動蕩,神官空缺之際去考了天務員。
第一輪就入取了,考官翻閱他生前政績疑惑問他:“你死之前的政績就足夠申請?這四百年乾什麼去了?”
“太可惜了,你剛死就來說不定能當上一方末位神,我們現在卡級彆卡得特彆嚴,你得從下階天務員一級一級往上升。”
那四百年,對他絕不是浪費。
葉飛光還想再誘導兩句,白漁卻倏地皺起眉尖。
方才她一雙眼睛像兩眼活泉,此刻活泉結凍:“你想去考天務員?你想自己先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