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沒有開口。他立在原地,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少年緊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慕三娘拉了拉他的手心,“怎麼了?”陳安沉吟少許,說道:“剛剛那人,應該就是傳聞中的上玄峰二弟子,風向鬆。”“傳聞他也是一位奇人,自打邁入築基境之後,就常年在幽獄中錘煉劍心,修行劍法,拿各種凶悍的妖獸喂養劍意。”“而且在幽獄一待就是兩三個月的時間,已經成了內門中的傳奇人物,上玄峰弟子也常常拿他來當做標杆。”慕三娘安靜聽完,然後哦了一聲。她忽的說道:“我不喜歡他。”陳安一怔,解釋道:“其實風師兄在內門的風評還不錯,隻是為人不喜拐彎抹角,說話會比較傷人,人品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的。”他說完,又補了句。“他們上玄峰出來的人,是這樣的,你以後習慣了就好。”慕三娘依然搖頭,“我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什麼?”陳安有些不解。隻見少女抬眸,緊緊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認真說道:“除了弟弟以外的人,我都不喜歡。”這突如其來的直球,讓少年神情一滯。他輕咳了兩下,眼神變得有點飄忽。慕三娘的眉眼跟著彎了彎,顯然心情很是不錯。她上前抱住了少年,小聲道:“那我走了。”聞言,陳安回過神,連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見慕三娘看來,他開口道:“等一下,姐姐。”接著,陳安開始從儲物袋裡掏東西。他一邊掏,嘴裡一邊念叨道:“這是定風竹簡,激活方式和命牌一樣,注入一絲靈力即可,危急時刻可以幫你定身敵人……”“這是百煉琉璃鏡,放在胸口處,可擋築基修為的全力一擊……”“這是養神玉幡,可以加快靈力恢複速度……”“這是辟邪琉璃長襪,可以……額,不好意思,這個拿錯了。”“……”“……”就這樣,一連掏出十幾個法寶後,少年似乎猶不滿足。迫於慕三娘的練氣修為,陳安還有更多強力的法寶,都隻能遺憾放回袋中。沒辦法,這就是宗主親傳給予他的底氣。他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下意識還在往外掏,不過眼疾手快,又立馬放了回去,隻能匆忙瞥見一抹明豔的紅色。見少女並無什麼反應,陳安這才心下鬆了口氣。畢竟有關薑秋池的事,他還一直瞞著姐姐,沒有明說。他其實是約莫能察覺到慕三娘對自己那種強烈占有欲的。知道要是真把事情說出去,恐怕慕三娘當晚就要提劍出山,砍人去了。但一想想薑秋池和慕三娘之間相差的懸殊境界,陳安就覺得姐姐的下場多半不妙。甚至於說,他之所以沒有表現出太激烈的反抗,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慕三娘身上。薑秋池的作風,一貫亦正亦邪。如若他死活不從,終歸是有些放心不下三娘。當然,其實他也沒什麼拒絕的能力就是了。將弟弟給予的法寶一一收下後,慕三娘退後一步,鬆開了和弟弟一直牽著的手。她抬眸,遙望著那個漆黑深穴。陣陣刺骨的陰寒氣息,源源不斷的湧出。慕三娘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命牌,不再猶豫,朝裡灌入靈力。命牌中的傳送法陣很快被激活,將少女身形一點點的吞沒。命牌一式兩份,一份放在殿宇之中,一份則有弟子自持。約等於是前往幽獄的通行證,也是太玄宗對弟子的一種保護。倘若真發生了什麼意外,死在了幽獄之中,宗門也能通過命牌迅速鎖定出事的位置。很快,少女的身形,徹底消失。象征著幽獄的洞口,重新回到了寂靜。四下靜悄悄的,地表上也沒有任何動植物,隻有一個孤零零的洞口,給人以荒涼而死寂。想想這樣荒涼的氛圍,也難怪沒多少人願意前來。說到底,雖然太玄宗將其劃分為了一個試煉場所,但終究是一個實打實的牢獄。甚至裡麵關押的還都是些隨便放出去一個,都會引起腥風血雨的邪魔。微風卷起些許細沙,輕揚在了少年的素衣上。陳安佇立在原地,保持著最開始的姿勢,久久沒有動彈。他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神情。就這樣一直到天色漸晚,黑幕籠罩大地,少年才緩緩轉身,邁開了步子。一路月明星稀,看不見幾個人影。夜晚的上玄峰,越發顯得靜謐了。晚風帶著沁人的涼意,讓陳安稍微緊了緊衣襟。他知道,這股涼意是因為太靠近幽獄而導致的。於是他也就忍不住遐想,真正的幽獄之中,又會是一幅怎樣的場景?陳安想著這些,又想到少女那單薄的身影,心情有些低落。他其實最初的想法,是打算跟著慕三娘一起進入幽獄的。儘管兩人會被傳送陣法分開,但好歹也有機會在幽獄中重聚。可慕三娘並不同意。少女的態度很堅決,讓陳安有點束手無策。也許他可以不顧少女意見,強行進入。但就像慕三娘自己說的那樣,一直生活在弟弟的陰影之下,真的能起到效果嗎?這個問題,陳安回答不了。月色,將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長。他選擇放慕三娘一個人進入幽獄,或許還有一個隻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這是屬於慕三娘的宿命。逃不掉的。一如兩年前,少女獨自下山,斬殺二十七頭妖獸那般。喚出飛劍,陳安輕身一躍,朝著天玄峰飛去。他壓下那些不好的情緒,安慰著自己。隻是一次短暫的彆離。才七天而已,甚至有可能慕三娘在幽獄中都堅持不下七天,就會提前傳送出來了。而且對他們這些以長生為追求的修行者來說,區區幾天,又算得上什麼彆離?也許隻是曾經第一世身為凡人時,那沒有結局的等待,才讓陳安有了這些不該有的情緒。忽的,腦海中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響。“你在擔心她?”係統的突然詐屍,並沒有讓少年神情發生太多變化。他也沒有回話,隻是默默禦劍。少許,係統又開口了。“或許,伱該醒一醒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