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慕三娘再一次睜開眼時,眼前是一片漆黑。那黑暗太過濃稠,以至於哪怕身為修士的她,也適應了好一陣子,才能勉強辨認個大概。入目是一片粗糙的岩壁,還泛著微微的冷光。她伸了伸手,不見五指。腳下,傳來有些軟糯泥濘的觸感。緊接著,一股股遠比在外要陰冷數倍的氣息,自下而上,鑽進了體內。慕三娘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她皺皺眉,運轉起了一元噬魂心法。與此同時,那柄神秘黑刀感受到主人召喚,憑空顯現出來,緩緩凝聚刀形。少女伸出手,握住了刀柄。冰冷生硬的手感,給慕三娘帶來少許安全感。識海之中,響起了熟悉的蒼老聲音。老婦的語氣,似是有些興奮。“我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好多的魂魄,到處都是,正在等待著我們去收割……”她喃喃說著,語氣顯得有些癲狂。慕三娘緊皺著眉,精神緊繃起來,沒有出聲附和。她小心翼翼的挪動步子,開始往深處探索。而在少女的頭頂,有一道幽然的猩紅豎瞳,悄然睜開了眼。下一瞬,劇烈刺耳的尖嘯劃破半空,同時迸發的,還有尖爪上的冰冷寒光。少女眼神一凝,來不及躲閃,隻是憑借著戰鬥本能,下意識揮刀。黑刀自下而上撩起,畫出一道優美弧線,在黑暗中發出一記金戈相交的聲響。短暫的交鋒過後,慕三娘身子輕盈一躍,迅速向後倒退了幾步。而剛剛發生戰鬥的地方,此刻卻是毫無聲息,甚至安靜的令人有些心悸。洞中,再一次恢複到那死一般的寂靜。嘀嗒,嘀嗒。少女白皙的手腕,被利爪劃開了一道狹長的豁口。有猩紅的鮮血,正順著手腕緩緩滴落。於是那雙淡藍的眸子,也開始慢慢被猩紅所侵染。…………翌日,天玄峰。“或許,你該醒一醒了。”端坐在蒲團之上,想著昨晚係統的話語,陳安有些默然。他莫名感到一陣心煩意亂,便也就結束了修行,站起身來。走出洞府,陽光灑在身上,帶來暖洋洋的感觸,讓陳安眯了眯眼。他這一世,沒什麼太大追求,關於修行,也大多隻是順勢而為。在宗門裡也沒有特意去結交同輩,突出就是一個隨性。而空餘閒暇的時間,基本都跑去找姐姐玩了。如今慕三娘不在,又不想一個人修行,他還真不知道一時能乾嘛。“你看上去,好像心情很糟糕?”一旁樹上,傳來熟悉的嬌媚女聲。陳安抬起頭,看見薑秋池正笑吟吟的坐在延伸出來的枝乾上。她身上的紅裙垂落下來,遮掩住大片雪白的肌膚。唯有裙下的赤足,順著小腿隨意晃動著,在陽光照耀下,顯得很是吸睛。陳安還注意到,在少女的腳踝處,今天多出了一個金燦燦的鐲子,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戴上的。他興致不高,敷衍的擺了擺手,算作回應。接著,少年邁開步子,走到樹下躺好。他雙手枕在腦後,眼神無意識的四處遊蕩。清風吹來,帶走炎季的絲絲燥熱。少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隻是愣愣的出神。樹椏上,看見陳安的反應,薑秋池神情一怔。印象中,很少會見他露出這般低落的樣子來。她晃來晃去的小腿止住,玉指點在唇邊,歪了歪頭,眼眸閃過一絲好奇。她笑道:“呐呐呐,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可以說來給姐姐我聽聽哦。”聽見這話,陳安略略抬了抬眸。他顯得有氣無力,“怎麼,你要當知心大姐姐,開導我?”沒想少女掩嘴輕笑了下,旋即答道:“誰要開導伱這個呆子,當然是把你的不開心說出來,讓姐姐我開心開心。”少女說完,似乎是為自己小小的捉弄感到愉悅,庫庫的笑個不停。陳安臉皮抽了抽。“無聊。”他隨口說了句。不過被薑秋池這麼一打岔,心緒確實消散不少。他心想,雖然妖女常說自己是一甲子的少女,但實際相處下來,倒也沒感受到她有多成熟穩重。還總是愛玩一些無聊的小把戲,讓陳安很容易忽略她的年齡。當然,也非常有可能是她故意裝出來的。陳安正胡思亂想著,聽見了上方傳來催促的聲音。“嘿,呆子,快說。”陳安枕著頭,往後仰了仰,他想了想,問道:“你相信命運嗎?”薑秋池被他問的一愣,下意識跟著重複了遍。“命運?”陳安嗯了一聲,“嗯,命運。”紅裙少女眼眸微動,反問道:“什麼是命運?”這話把陳安有點難住了。他眯了眯眼,“大概就是指,一個人的一生,是不是早就被預先設定好的。”少年剛說完,便又搖了搖頭,自嘲般笑了笑。“不對,太片麵了,算了,現在想這個也沒什麼意義。”他渙散的瞳孔重新聚焦起來,接著,像是忽然看見了啥,眼神一凝。薑秋池正低著腦袋看他,瞧見少年反應,便問道:“怎麼了?”少年語氣似是有些驚訝,“還以為也會是紅的,結果居然是白色嗎?”他的話語實在跳躍太快,薑秋池有點跟不上節奏,隻是有些呆呆的追問。“什麼白色?”不過很快,閱書無數的她立馬反應過來,白膩的臉頰上,少見的多出一抹羞紅。她低聲啐了一口,那紅裙下的赤足,也跟著微微弓起。下一刻,一片斑駁的樹葉自上方飄落,被上麵附帶的靈力驅使著,精準蓋住了少年雙眼。再等陳安慢悠悠將樹葉拿開時,隻見樹木依舊,但卻哪還有那襲紅裙的影子。少年的嘴角,不由有些上挑。他心想,約莫是日久生情的緣故,連帶著看這妖女,都開始慢慢變得順眼起來。…………七天後。上玄峰幽獄,陳安如約而至。他來的很早,默默佇立在上次和姐姐分離的位置上。一直站到了臨近傍晚,晚風卷起地上的黃沙,少年才露出了笑容。因為就在前方洞口,少女纖細的身影緩緩顯現。亦然如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