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自瘸腿後,所有人都在讓著他,好似他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廢人。
這讓李貞備受打擊。
眼下,看著父親包庇老四,絲毫不在乎他這個太子的感受,心中也是越發不滿。
李玄明本來就被國事所累,身體也不適,見李貞不鬆口,也有些惱怒,“他也是輕信了周兆年之言,雖算不上無辜,可出發點卻不壞。
你作為兄長,難道不應該好好引導他?
你非要讓他扣上一個濫殺無辜的帽子,就高興了?
還是說,你非要把你弟弟置於死地才滿意?”
“父皇,我怎麼會如此心狠手辣?”
“下去。”李玄明不耐的擺擺手,“不許你再插手這件事!”
李貞滿臉受傷之色,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父親眼裡,居然是這樣的人。
從地上爬起來,隻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自他腿瘸之後,滿世界都在謠傳他無法繼承大位。
沒人在意他的感受。
也沒人過來安慰他。
任憑他如何表現,似乎在父皇眼裡都是應該的。
可老四隻需要做出一點成績,就能被誇讚鼓勵。
哪怕老四過來蹬鼻子上臉,父皇也不管不問。
老四是兒子,他就不是兒子?
他自嘲一笑,“是,兒臣遵旨!”
那一刻,他徹底明白了,背影蕭索。
他努力讓自己走起路來跟常人一樣,可怎麼都走不順。
他一拳一拳砸在自己的腿上,似乎要用身體的疼痛麻痹內心的失落。
李玄明見狀,也覺得自己反應太大,傷害了孩子。
可轉念一想,他是太子,如果連這點容人之能都沒有,又談何威加四海?
他繼而將注意力放在了奏折上,心想要是李貞懂事,應該跟他一起分擔才是。
越是這麼想,他對李貞就越是不滿。
結果,還沒批閱半個時辰,東宮傳來消息,李貞再次昏厥,而且比半年前發病還要迅猛。
李玄明顧不上奏折,匆匆來到了東宮。
看著施救的太醫,昏迷不醒的兒子,也是心裡直突突。
“究竟是怎麼回事,繼業怎麼又昏迷了?”李玄明看著東宮的侍從,眼神都要吃人了。
“陛下,太子殿下剛回東宮後,生了一場大氣,然後就暈厥過去了。”李繼業的貼身太監王福安跪在地上哽咽著說道。
李玄明也是肉疼不已,然後罵道:“小肚雞腸,沒有度量,何以繼業,何以繼業呀!”
旁人聽到這話,都嚇得不敢吱聲。
這要是傳出去,又不知道生出多少風波來。
好在,經過太醫的急救,李貞醒了,但頭暈目眩,渾身綿軟無力,看起來奄奄一息的。
李玄明就算再生氣,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罵他。
他問太醫,“繼業為什麼會這樣?”
太醫也是惴惴不安,“陛下,太子殿下這病,太古怪了,不能生氣,這一次能救回來,是太子殿下年輕。
要是再來一次,恐怕,神仙難救!”
李玄明有些受打擊,看著躺在病床上默默落淚的兒子,腰板也不由軟了下來,坐在床邊,握著兒子的手。
豈料李貞卻把手收回去了,虛弱的說道:“父皇,兒臣或許死了,您才會高興。
等兒死了,您就可以讓老四當太子。
我這個病秧子,也不會再礙您的眼了!”
李玄明又氣又怒,可憤怒之餘,卻是深深的後悔。
他不由想,究竟是什麼時候,讓李貞有這種感覺?
李貞是太子,注定是焦點,所以他給了李貞最好的資源。
可縱子如殺子,他不想讓李貞驕傲,這才冷落他。
但在無人角落裡,自己一直關注著他。
但這話,他說不出口。
“胡說八道,你是朕的太子,也是大貞未來儲君,朕豈能另立儲君?”李玄明怒聲道。
李貞心如死灰,“我已心懷死誌,父皇不必多言,就讓我自生自滅!”
“孽障。”
李玄明臉憋得通紅,好半晌才罵了一句。
可內心,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他似乎真的如秦牧所言,既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逼的女兒自戕,現在兒子也不想活了。
“陛下息怒,現在萬不可刺激太子。”太醫跪在地上懇求。
李玄明深吸口氣,將挫敗感壓下,開始思索起李貞為何會變成這樣。
似乎是從他腿瘸之後。
那麼隻要治好了他的腿,是不是就能讓他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朕隻問你們一句,可能治好繼業的腿?”李玄明沉聲道。
太醫麵麵相覷,為首的太醫令顫聲道:“太子殿下得的是疑難雜症,臣等已經在研究新藥,或許可以緩解太子的腿疾”
“說得好聽,不還是治不好?”李玄明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是一陣失落,但他並沒有加罪這些人,畢竟自己一家日後還要他們看病。
就在李玄明苦惱之際,魚朝恩上前小聲道:“陛下,或許,秦牧有能治!”
李玄明眼前一亮,“對呀,朕怎麼把那小子給忘了。”
秦家村醫院的治療手段他可是聞所未聞,還有一些藥,效果也是極好。
彆人不能治的病,秦牧說不定能治。
而且,就算治不好,讓李貞去那邊散散心,或許能讓他重拾信心。
不知為何,他對秦牧,居然有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
或許是他接連救了自己跟長樂的緣故吧。
他耐著性子,語氣也溫和了一些,對李貞道:“朕知道一個地方,或許能治好你的腿疾!”
李貞並不信,連宮中太醫都治不好,其他地方更不可能治好。
眼下,他心如死灰,什麼都不在意了。
見李貞不說話,李玄明對一旁哭泣的太子妃蘇氏道:“照顧好他,朕明早來接他!”
“恭送陛下!”
李玄明離開後,蘇如意握著丈夫的手,“殿下,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算您不為自己考慮,也為臣妾和孩子考慮!”
這一夜,李玄明徹夜未眠,在國事和家事中糾纏不休。
可天不亮,朝臣就入宮準備覲見,他這才想起今天有個常朝會,即三日一次的小朝會。
喝了一碗參湯,李玄明感覺有了一點精神,這才更衣步入含元殿。
燈火通明的大殿內,朝臣悉數到場,參拜之後。
獨孤信出列,“臣,有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