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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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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乾淨利落抽走了手,蹙著眉的樣子好似還有幾分嫌棄。

李裴自出生起就沒被人這麼嫌棄過,他心裡多多少少生出幾分不痛快來:“我這也不是覺著你手抄得酸了,替你揉揉嗎?”

說著他又不悅的抿了抿唇,昳麗的麵孔在冷下眉眼時多出三分鋒利,他淡淡的:“下回你抄得斷了也彆在麵前喊疼,我也懶得再多事想著幫你的忙。”

竺玉聽他說話冷冷淡淡的語氣,再抬眸一看他沉下來的臉,就知道李裴怕是生氣了。

李裴其實還挺愛生氣的。

竺玉很少會哄他,越哄他越蹬鼻子上臉,她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頓了頓,胡扯了個解釋:“學裡規矩森嚴,讓監正瞧見了怕是會覺得咱們沒有規矩。”

李裴才不信她信口胡謅的借口,他冷著張臉,睨了她一眼:“殿下不必用假話哄我,監正可不會管這等閒事。”

他擺了擺手,有點咬牙切齒地說:“罷了罷了,往後我少自作多情,去管旁人的好壞!”

李裴算是看清了。

太子就是個沒良心的,怎麼對他好都沒什麼用,他總是不領情的。

回回都顯得他上趕著似的!

竺玉沒想到李裴氣得還不輕,她想了想,李裴本就是小霸王的性子,聽見了不高興的話會擺臉色發脾氣,再正常不過。

她笨嘴拙舌,也不大會哄人。

沉思片刻,索性還是閉口不言,以免說的越多反而火上澆油。

李裴見她抿緊了唇,真的不打算再說,更是怒火中燒,冷冷挑了挑眉:“好,殿下如今是連一句好聽的話都懶得同我說了。”

竺玉抬頭對上他冰冷的眼,感覺裡麵的怒火都快要將她燒死了,她無奈歎息了聲,好聲好氣的平息這霸王龍的怒氣:“你彆氣了,我還有好幾十遍的書要抄。”

門窗外透進來的晴光映著她雪白的皮膚,嬌嫩的好似薄薄的荔枝肉,一身緋白圓領錦袍,衣領處透出絲絲縷縷好似錯覺的誘人暗香。

她低低垂著臉,後頸彎著細瘦的弧度,眉眼落下的璨光襯得她神色平和,隻是細看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疲倦。

李裴看清她眉眼間的疲倦,又被輕聲細語的哄著,頓時也就什麼氣都散了。

倒是還顯得自己無理取鬨。

他說:“我都說了我叫人給你抄。”

竺玉抿唇,沒好氣道:“被先生發現,沒咱們的好果子吃,你少給我出餿主意了。”

李裴哼了聲:“就你是好學生。”

竺玉略有些煩,緊接著又小聲地抱怨:“還有人盯著我呢。”

陸綏這個沒安好心的,昨天傍晚還咒她膝蓋跪爛,今日又這等笑話看,哪能不仔細認真的盯著她,狠狠監工呢。

哪怕竺玉很小聲,可陸綏的座位就在她旁邊,他耳聰目明的,都不用特意偷聽也聽見了她小聲的嘀嘀咕咕。

陸綏朝她這邊看來一眼,不躲不避的眼神,仿佛就寫著“沒有我會狠狠盯著你”幾個字。

李裴也知道幾人的不合。

從小認識這麼多年,橫豎都看不順眼就是天生合不來。

不過少年意氣,合不來左不過發生些小打小鬨,倒也沒出過大的差錯。

竺玉隻敢在課下抄書,連著抄了幾天,在夢裡都是抄書,躍然紙上的字跡變成了會吃人的小紙人,追著她咬。

她抱頭鼠竄,可謂是一派狼藉。

等到醒來,後背沁出了一身的冷汗,好似真的跑了好幾圈,小腿酸脹的抬不起來,抄了書的手指泛著隱隱的刺痛,抬都抬不起來,指節已經有些腫脹。

因而竺玉這天去學裡上課時,眼底壓著一片青黑,看著就知道沒睡好。

清晨天都未亮,昨天夜裡又下了大雪。

碧瓦紅牆覆蓋著茫茫的積雪,逐漸透過雲層的一線金光恰到好處落在少女的臉龐,綢緞般細膩絲滑的的長發仿佛也映著金光,她才下了馬車,今早又在床上賴了會兒,起得晚沒來得及用早膳。

平宣怕殿下餓著肚子,將還熱乎的餅子塞給了主子。

酥脆的熱餅,吃著還很頂飽。

竺玉今日出門前特意多加了件衣裳,係著暖和的狐裘鬥篷,下了馬車迎麵吹著冷風也沒覺得有多冷。

隻是露在外麵的臉頰,被風拍打的微微泛紅。

她攥著手裡的熱餅,學監裡不許吃東西,她便隻能在路上吃,邊走邊咬著手裡的餅。

等吃的差不多了。

也快到思學堂了。

陸陸續續碰見了熟人。

這會兒還沒到上課的時辰,屋子裡暖烘烘的,但是人多,就有些吵鬨。

竺玉站在屋簷下,仰著臉看向飛簷上的新鵲,枝頭上的積雪已近消融,紅紅火火的臘梅點綴著小院。

她剛吃了餅,嘴巴有些乾。

竺玉緩緩收回目光,轉身之際一時不差竟撞到了人,腦門咚得磕到了那人的下巴。

她嘶的倒吸了口冷氣,還未看清楚對方,頭頂就落下一道戲謔的聲音:“殿下怎麼成天往我們陸綏身上撞?可是懷恨在心,蓄意報複。”

竺玉緩緩抬頭,陸綏靜靜站在那裡,眼底沒什麼情緒,好像高貴的不得了。

不過他本來就是遠近聞名的高嶺之花。

秦衡說他每天都繃著張半死不活的冷臉,是真的沒說錯。

陸綏的下巴被她給撞紅了,看向她的目光就像兩道會殺人的冷箭,冷颼颼的。

竺玉張了張嘴,辯解的話到了嘴邊就被打斷。

秦衡上上下下打量了眼沈竺玉的身形,“殿下身體瘦弱,怕是撞不死人。”

非但撞不死。

小心把自個兒給撞折了。

竺玉不想和秦衡說話,裝聾作啞,明明聽見了就是不搭理他。

她走到陸綏麵前,客氣疏離:“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停頓稍許,她望著他紅紅的下巴,又猶猶豫豫地問:“陸兄無礙吧?”

竺玉感覺她撞的那下也不重,不過也不輕就是了。

可是陸綏一臉漠然望著她的眼神像是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還很不耐煩。

周遭寂靜。

陸綏往前一步,他忽然抬手湊近了她。

竺玉被他嚇了一跳,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陸綏的指腹用力揉了下她瀲灩泛紅的唇瓣。

竺玉徹底愣住,下一秒鐘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陸綏這是在做什麼?!

她深深吸了口氣,胸口起伏弧度劇烈,氣得不輕。

陸綏這是在輕薄她嗎?還是故意當著彆人的麵狎弄羞辱她?

竺玉也不是沒脾氣的,她正欲質問。

陸綏淡淡道:“殿下若下回偷吃記得照照鏡子,嘴角有碎屑。”

像是有一盆涼水直接澆在她的頭頂。

剛燒起來的怒火徹底被澆得萎靡了。

她被說的十分難為情,又得若無其事板著臉,不讓人看出來,她扯了下唇角,語氣生硬地說:“多謝陸兄提醒。”

竺玉一整天都沒再同陸綏說話。

她也沒空生陸綏的氣,文章還沒抄完,她已苦不堪言。

每天抄書的時候,竺玉都能感覺到有人盯著她看,陸綏坐在她左手邊的課桌,秦衡和周淮安都在後頭。

“前天我表姐出嫁,我背著父親母親嘗了點酒,也不知他們是怎麼察覺的,回去把我一頓好打。”秦衡歎道。

周淮安冷哼了聲:“你就知足吧,你父親是文臣,便是揍你也用不了什麼勁,不像我家裡,父親每次揍我都是用的軍法。”

秦衡:“你幾個哥哥也不替你擋一擋?”

周淮安:“他們也是被揍過來的。”

說來奇怪,周家全是男丁,就沒一個女兒。

周淮安的母親想要女孩兒都想瘋了,沒少燒香拜佛,偏就是不能如願。

竺玉心無旁騖的抄書,也沒聽見他們說了什麼。

她滿腦子隻有手好疼,真不想再抄下去了。

竺玉又放下了筆,手腕已經疼得抬不起來。

先生是要陸綏來檢查她抄寫的文章,她又起了讓他稍作通融的念頭,不過很快就又打消。

這人心腸似鐵,要他網開一麵無異於登天。

想起上輩子,陳皇後在她麵前說儘了陸家的壞話,垂著淚唉聲歎氣道陸綏的父親要逼死陳家的人,緊緊握著她的手要她務必護著她的堂兄堂弟。

陳家那倆兄弟,且不說爛泥扶不上牆,仗著皇親國戚的身份逼死了幾個貧寒學子,隻是被她陳皇後的兄長壓了下去。

竺玉上輩子雖然沒有當為虎作倀的惡人,卻也被死死蒙在鼓裡,後來還是陸綏將陳寅和陳卯害人性命的證據呈到她麵前,她才看清。

竺玉心裡想著事,一時沒注意到先生已經走到她跟前。

先生看了她一眼:“書都抄完了?”

竺玉歎氣,正準備回話。

陸綏麵不改色幫她說了句:“抄完了。”

陸綏是先生的得意門生,天賦高人又聰穎,雖然偶爾有些任性妄為,大多數時候都不用叫人擔心。

先生掃了掃他,又看了看她:“這回就當長個記性,學無止境,不可懈怠。”

竺玉低聲:“是。”

先生走了半晌,竺玉看向陸綏,猶豫片刻後真誠道謝:“多謝陸兄。”

陸綏看起來似乎不是很想理會她的樣子。

她也不知道她哪裡惹了他。

陸綏忽然偏過臉,定定看向她,黑漆漆的眼神深得像淵水,他看著她的唇瓣。

今早的觸感,仿佛還記得清楚。

比想象中柔軟許多。

沈竺玉的嘴巴為什麼能這麼紅?

吃東西也能吃的紅潤潤的。

陸綏壓下心裡的煩躁:“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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